散文||武峰连美文《侄儿》欣赏

【散文悦读

作者简介

★武峰连,网名,冰峰雪莲,山西省晋中市平遥县人,现住山西省晋中市灵石县,生于1969年,高中学历,全职太太。从小爱好文学,中途荒废,近期重新游弋在文字领域,期待花开的声音。今年,有作品刊登于本市文刊《乡土文学》,也有作品散见网络平台,路茫茫,在求索途中。作者坚信:只要肯在路上,风景总会有的。

侄儿

文/武峰连

“小姑,我走后你们想我吗?”……侄儿还是原来的行头,憨憨的表情,只是话语凄凉了些。我一把手想要拽住他,“元元……你可回来了,元……元……”不等我的话说完,他好像化成一片云,又似一缕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原地转成360°,在找熟悉却又陌生了十几年的影子,声音一拍高过一拍:“元……元……”猛地身子一晃,醒了。爱人的男中音带着同情,更多的是安慰:“又梦见侄儿了,才三点多,别多想,睡吧,要不又失眠了不好。”我像是还在梦中,半答应半怀疑地在脑海中寻找刚才的影子,朦胧中,还有三分的安慰,总算又看到一回走了十几年的侄儿,我哪里还有睡意……

一个不大的小山村,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春的明媚,夏的绚丽,秋的丰盈,冬的冷峻,在这里演绎得淋漓尽致。村中一座不算十分华丽的小院落,七十年代陈旧的窑洞,简陋的门窗,低矮的院墙,院门拴一只狗崽,旁边放个石盆(那个年代,人们把一块形状齐整的石头,中间凿成坑,专门让喂畜牲用)算是它吃饭的家伙。院内一棵苹果树总在秋天张扬它红红的果实,两棵枣树总是在春天等梨花桃花灿烂后,用尽心思等待时机,抽出黄绿的芯蕾,孕育出点点“人生”。黄土院,被多少年的脚印踏得严严实实的,连妈妈每天的笤帚光顾也无奈多划起“几两”。这个简陋的小院却储藏了我们全家太多的笑声,特别是见证了我和侄儿的童年,院的角角落落布满我们追逐的脚印,那几棵树便是我们做游戏的道具以及夏天遮阳的伞。在“伞”下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看小人书,一起吃饭,一起打闹……

我是我家姊妹六个中老小的一个,哥是老大,大我20岁,在年龄上我们做兄妹在现在来看有点不搭,可在那个时代一点也不觉为奇。我家只有哥一个男孩,他成家早,本该和嫂子单过,可爸由于受上一代封建制家教的影响,他认为不能和儿子分开过,要不就体现不出家长的那种“君主”式风范,或者说没有那种父慈子孝的氛围,(其实这是一种旧思想)加之哥嫂通情达理,也没因此事多说半句,所以从我记事起,我就认定家里的成员,包括爸,妈,哥,嫂,姐,侄儿,甚至还有点家里大团结的自豪呢,不像别人家跟哥嫂还分你家我家的,在我听来很是别扭的。

嫂子嫁过来时,我才两岁,第二年就生了我侄儿,听妈妈说当时嫂子奶水多,我还有幸沾露呢,说“施舍”了我四十天哪。后来,长大了说这事,居然还真有点脸红。只有三岁,我长了侄儿一辈。不知是多少年修的缘,让我们天天一起吃,一起玩,一起闹,一起撒娇。可能因为我是女孩,又是长辈,侄儿经常以妥协而告终……不知是因为侄儿太懂事、善良;还是我太霸道、权威,现在想起来我真有些愧疚。那张我们两人的合影上,侄儿瓜子脸,不大不小的眼睛清亮有神,微笑的嘴角稍稍上翘,小衬衣掖在腰间,别说有多精神,头倚在我的肩膀,有种享受依靠的幸福。尽管是黑白的,但在我眼里是我一生最美的最牵动情长的照片,现在看来,它是我对侄儿的念想之一了,珍藏在相册,不,是在我心的重地。这照片发黄,将那一刻定格成永恒,连同浓浓的亲情,连同隐隐的心痛。

那年侄儿初中毕业就辍学在家,村里娃,闲不住,尽所能地帮家里干活,田里的活儿倒也不多,因为我们那里属于丘陵地带,水源稀少,田里的庄稼只能靠老天供给水分,遇上旱年更是收成甚微,因此人们大多数想着其他法儿养家度日,譬如村里的小煤窑呀,石灰窑呀等等,十六七岁的侄儿便和几个小伙伴在煤场当装卸工。那时候我上高中,礼拜天才回家,每每回家后总是看到侄儿下班后那疲惫的身影,谈吐言语间嗔怪自己不是上学的料,那份工作分不清是对自己的惩罚还是对另一种选择的挑战。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种不甘,还有一种超过年龄的担当。那次正好碰上他刚下班没来得及换下工作服,裤子左大腿那块被天天用力摩擦的铁锹把儿磨出个洞,那么显眼,好奇的我在妈妈的解释下才知到是怎么回事。一阵心酸油然而生,在我的字典里就增添了学习不好就得劳动,要劳动就这么可怕,我又是怜他又是恨他(为什么不好好上学呢?)。

其实他还是个童工,一半玩儿一半劳动,侄儿正式上班是在20岁以后,就在本乡小煤窑。当时,我爸是矿领导之一,侄儿虽也下井,但是也没在危险的工作面,尽管少劳也少得。就这样,他在他爷爷的羽翼下工作了好几年,辛苦也有,笑声也有,那时他已是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了。虽然事业对他来说还是渺茫,只不过是暂且稳定而已,因为他知道上面有双重“保护膜”——老爸和爷爷。也许是没有受过艰苦的缘故吧,他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并不苛刻。

转眼间已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我高考落榜在家),仅有二十二岁的他已有了心仪的姑娘。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夏日的骄阳懒懒地泛着热浪,浓密的树阴下,三五成群的人们在享受这块风水宝地,边摇蒲扇,边东拉西扯着家长里短,藏在树上的知了隔会儿插一声,隔会儿插一声,企图打断话题,树上听厌了的不知名的几只鸟儿悻悻地直冲向云端……、

院门口,好像是怯怯又悄悄的谈话声,好奇的我推开大门,咦,侄儿正与一女孩拉拉扯扯。那女孩儿一身合体的粉色长裙,虽不算时尚,但足以勾勒出女人的那种曲线美,油黑光亮的长发被皮筋束成一把,随意披在腰间,中等的个儿,尽管还没看到刘海下的容貌,却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两颊红彤彤的。我一看场面心领神会,同时还有些妒忌(我还没处对象呢)。侄儿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见我马上把拉着女孩的手嗖地放下来。“小姑,瞧,她来了又…不…”结结巴巴的。我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毕竟我比他们大,风度应该有的,连拉带扯地把那心猿意马的女孩拉了进来。

频频交往后,这位女孩便成了我的侄儿媳妇。

十一月里,天公是否也怕起冷来,太阳发出淡淡的光,呼呼的西北风竟然扯不掉树上的最后几片繁荣,干瘪的身躯被风弄出微弱的扑棱声,一条条树枝尽情地狂舞,好事的喜鹊探头观望,把婚庆公司布置的花花绿绿的场景误认为是春的世界,兴奋地即兴几句,以示友好,告诉主人今天有客人,不不,不是客人,是“娘娘进宫”了。

侄儿一身枣红色西装,系一卡其色领带,造型后竖起的根根头发诉说着幸福。炯炯的双目充满着期待和爱意,整个人气质满满,帅是肯定的了。侄儿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挽着他的新娘,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们的恋爱经过,和着音响中的那首《爱你一万年》,让婚礼的气氛一涨再涨。紧接着该认亲了,突然,侄儿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小姑,你给我们准备了多少钱呀?”边说边晃着脑袋,像是在戏弄我这个既没成家又没收入的亲姑姑。我此时真是有点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强作镇定,说,“姑先欠着你,以后补上“。”“瞧,认真了吧,我逗你玩呢。”他意识到玩笑过了,急急忙忙去了。望着侄儿的背影,想着他刚刚可爱的表情,我不由分说,拉起旁边的侄女,全身心地投入到婚礼的嬉闹中,我要兴高采烈地把满满的祝福送给此时此刻最快乐最幸福的主角——我的侄儿。

时间在不经意间从指尖流走,这一年期间与其说我是他们的小姑姑,不如说我是他们最贴心的朋友。我一直没去找什么工作,用爸爸的话说,咱家不缺那仨瓜俩枣的打工钱,有时间多陪陪老爹(嫁人了,想多陪就难了)。我每天就这么游手好闲,这儿游游那儿逛逛,在家待烦了呢,要么去看看出嫁的姐姐们,要么去看看要好的同学们,日子就这么荒废着,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当然游逛的伴儿非侄媳莫属了。这时,侄儿正儿八经的给我提出警告:“小姑,你出去玩,不能带我媳妇哦,瞧你把我媳妇带的,隔不了几天就想往外跑,我这小家还像家吗?”可我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他是看到我和侄媳相处如此融洽有些欣慰,要不他咋刚一说完就笑了呢。

没过多久,该是我收获爱情的时候了。那时候,时兴什么“大包干”,意思是,男方一次性给女方几千块钱,所有的家电、衣服、首饰等等全算在里面了。我也许是多读了几天书的缘故,觉得那个太俗,我那时懵懂的想法,活脱脱一个浪漫主义者,心想,两个人结婚只要有共同语言,有良好的修养,关键是要有爱就行了。至于条件么,对方有经济能力的话,他一定什么都能准备好;如果没有能力,东借西借的,为了那个所谓的条件,暂时是满足了,但欠在那里的账,总是要还的吧。那个时期,我家的家境还算不错,我的嫁妆算是比较丰厚的了,有彩电,有收录机,有洗衣机……可这其中的一小件令我大不满意——衣箱(又小又难看)。我是个把心思写在脸上的人,那两天总闷闷不乐,谁跟我谈箱子的事,谁就是我的敌人。放话出去:“谁爱要要,反正我不要。”出嫁的前一天,整个上午不见我侄儿,直到中午时分,侄儿扛一大皮箱到我面前,“小姑,给,我送你的礼物。”边说边气喘吁吁的,紧接着一颗颗晶莹的汗珠顺着腮际流淌下来。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无语凝噎,眼前的大红皮箱,漂亮得像个新娘,红红的皮面上映出本色的朵朵玫瑰,四个角镶嵌着闪闪发光的装饰品。精致小巧的锁链搭在上下盖之间,看罢,连我自己都没发现笑靥早挂在脸上。这时侄儿更是乐呵呵的,像是为只有他自己解决了一难题而庆幸。

这只皮箱,我一直视为珍宝,完好无损地保存至今,这是侄儿留给我唯一的礼物。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曾经的一幕,想起侄儿那张没有机会变老的脸,想起我仗着家里老小的位份撒娇、霸道,真有些自责和愧疚,我咋就不能成熟一点呢?竟然让侄儿来安慰,来迁就,我还像个长辈的样儿吗?那次也是我逐步成熟的起点,只不过,内疚的话没说出口而已。

05年正月里,北风已不那么呼呼大作了,东风悄悄地登场,刚来就以主人的身份施行权力,于是满世界都不怎么冰冻了。本来就没有换装的松柏,在慢慢地褪去身体里的那点褐色。一点点地回到鲜绿色,柳条柔软了,光秃秃的田野被升了温的阳光洒得满满的活力,小草整装待发,头顶着一层薄薄的黄土,像只待一声令似的。春的味道让逃逸萧条冬天的人们无不欣喜万分,加之新年节日的气氛还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我跟往年一样,带着“部队”回到娘家。

当时候,我的爸妈已经都不在了,但我回家的热情一点都没有减。我深深地知道哥哥姐姐们还像往常一样对我疼爱有加。不妙的是,嫂嫂说,远在外地的二姐住院了,他们商量去看一下。我不得已把两个孩子留给侄儿侄儿媳妇,那时,他们的儿子比我的大女儿都大一岁。也许是孩子们在一起比较投缘吧,那个胖乎乎的男孩总是亲亲地叫两个比他小一头的女孩:姑姑,如此的融洽我绝不怀疑血缘这种东西的魅力。于是我放心地和侄儿说,似乎还带点命令的口吻:“把孩子给我看好了,若有差错绝不轻饶。”像是把小时候过家家玩儿的台词从岁月深处搬出来了。侄儿举手领命:“是的,巫婆。”“巫婆”是儿时对我的霸道起的绰号。看来我俩不约而同回到了儿时的记忆,且调皮得让喉头里发出一种怪怪的孩子般的声音:“可别忘了给我买好吃的哦。”看到做了父亲的侄儿一副娇态,让我不好再架起这硬邦邦的长辈姿态了,一拳头没有分量地朝他砸过去。

转眼一个星期已过,二姐没什么大碍了,我们一行从二姐家返回。正月十七八,刚好是孩子们开学的时间,那年大闺女已上小学一年级了,记得那天下午,我们刚进他家不久,便看到刚下班的侄儿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还是那活泼的蹦跶劲儿,三步两步蹦上台阶。我从哥嫂这间迎出去,叫了声“元”,他猛地停下迈起的脚,说“小姑,你们回来啦,好吃的买了没呢?”我笑着应他,“过来吃吧,就几个梨。”他满脸的“怒气”,撅着嘴:“好吧,梨就梨,知道你就是个小气鬼”。紧接着换成一种急急的口吻:“你不会是今下午就回去吧?是明天开学?迟一天没事的,明天再回吧。一会儿聊,我先吃饭去。”也不知为什么,我那天确实沿路买了点梨,难道梨即离吗?就在那下午我就急急地回家了。没想到,那个难忘的下午,难忘的对话,竟成了我跟侄儿的诀别。后来的几年,跟女儿们无意中谈起此事,她们竟然呜咽起来了呢。

二月十几,那个漫长的夜晚,与往日一样漆黑一片。突然,像是喝了酒的风竟然拍打着窗棂,发出阵阵的声响,不该啊,那年春浅,桃树梨树已经是满满的蓓蕾,人们早已褪去了冬装,享受着春天的气息。记得那晚大约有十二点多吧,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开门一看是邻居。她说明来意,想借用一下电话,说她老公公怕是不行了,想见上班的儿子最后一面,才……打过电话之后,我俩闲聊了几句,送她走后我睡意全无,静静地听着窗外反季节的风越来越肆无忌惮,我辗转反侧,傻傻地,竟然在这个无情的夜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送走我的侄儿。冥冥中有一种无形的预兆,让我将那一晚铭记在心。

第二天早上大约七点多,电话铃响了,“小五,快回家一趟,哥病了,急。”这是姐夫的声音。我疑惑着,哥是老毛病又是慢性病,难道是严重了?我不信。我推推爱人,“你回一个电话。”(觉得可能对他说真话)。他接通电话的一刹那,像是很惊讶,又马上镇定下来的样子,“嗯…嗯…好吧。”结结巴巴没有问一句话,便搁下话筒。旁边的我急了,“究竟咋了?让你问……”“清楚了…是你侄儿出了点事,一点轻伤而已,让咱赶快回家。”“在医院吗?什么情况?”我急急地问。他说:“回去再说。”我怯怯地望着他,咋满面的冷峻严肃,肯定有事。于是我们草草地安顿了一下孩子,迫不及待地买票回家。一颗沉重的心一路上让人窒息万分。据我分析,侄儿一定是受伤了,且伤得不轻。脑海里也篆刻出侄儿一定躺在某个病床上,甚至缠着纱布吊着点滴,这画面一直在脑子里演啊演,持续了一百多里的路程。终于进了本县城了。我推推爱人,“是在人民医院吧,走吧。”他郑重其事地说:“他在家呢,咱先找个小摊吃口饭吧,回去了可能顾不上。”我厉声责问:“为什么受伤了不在医院而在家呢?”这又暗示着什么呢?我边说边思忖:侄儿一定严重。我那颗一直作痛的心早已飞出躯体,驾着焦急,坐在侄儿的床头。可是,还有四十里的路那么漫长呀。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大约半小时后,终于临近村边了。

从大公路穿进乡间小路,远远就看见哥家的院子门。我目不转睛地打探着,是的,进进出出的好多人,所有疑问被眼前的情景做了答案,我的头顿时“嗡嗡”作响,那张跟我一起长大的脸更加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一个声音从心底催促:快些,再快些。“大不了侄儿是躺在床上,或是暂时昏迷什么的,没事。”自己无声的安慰一次接着一次,竟然忽略了爱人的存在,一个人疯了似的向前跑了去。

院门是开着的,院子里鸦雀无声,正北面三间窑洞的主门也开着,我一个箭步冲进东面一间,炕沿上清一色的女人,姐姐,表嫂,嫂嫂的妹子等等,我扒开她们朝炕上找寻,没见到侄儿,只有嫂子脸向里面侧卧着,旁边像是有人抱着肩膀,满座的人一脸沮丧。我又跑进西面一间,又是同样哭丧着脸的清一色的男人,我找找,炕上还是不见侄儿。我执着的性格,一定要按自己刚刚的逻辑找到躺在某个地方的侄儿,于是我又欲向西面的那套新式平房奔去(侄儿自己的房间)。是三姐看透了我冒傻气的心思,她满头蓬发,红红的脸颊上淌着泪痕,一把拽住我,狠狠地白了我几眼,这时,已哭得奄奄的嫂子好像听出响动,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扯开了。我这才如梦方醒,原来我一直的判断都是错的。疼痛的珠子像决堤的洪水,“侄儿走了”这四个字是铁板钉钉了,和着我哭声的音符,倚在墙角的那朵被暴雨淋得疼痛难忍的“玫瑰”,耷拉着花瓣,开始呼天抢地:“元……,带上我,我们一起走……”声音已被失控的气流震得嘶嘶哑哑,“你走了,谁来管我……”接着软软地瘫倒在地,旁边的人手忙脚乱,掐人中的,揉搓的,人群中的村大夫模样的人冲出来,拉开了架势……气息终于缓和了,这个便是我苦命的侄媳妇。全屋子里的人像是分了小组,三个守着嫂子,五个守着侄媳妇,她俩似乎都想在那个痛点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跟了去。我们几个姑啊姨啊的除了眼泪、安慰还能干什么呢?天呀,阴沉沉的,很低很低,都快塌下来了……

一个年满六岁的小女孩坐在母亲的怀里,似懂非懂地一边拉着妈妈的臂膀,一边用小手擦着妈妈眼角的泪滴;又像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呆了,说是哭吧,还是只有表情没有声音,大一点的那个男孩则拍打着地板,“老天爷啊,我要爸爸,要爸爸……这不是真的…爸爸…你答应我买的巧克力呢?”接着连哭叫带奔跳,幸好几个大人眼疾手快把他牢牢地抱住,场面时缓时急,男声、女声、高声、低声,除了哭还是哭,哭累了就歇会儿(原来,我刚回来那会儿,是他们哭累的时候)。在互相的交谈中我终于得知侄儿是昨晚误进了封了气孔不生产的行道,窒息而死。(本来是晚上十点左右就该回家,结果一夜未归,今早才知噩耗。)遗体还在医院太平间,可怜的侄儿就这样在那个让我终身难忘的夜晚,带着所有人的爱,无声无息地抛下了世间的美好,抛下了金子般的年华,抛下妻儿老小悄悄地走了。我用笔写不尽思念,用泪抹不尽忧伤,走了,就这样走了,我的侄儿,我儿时的玩伴。

侄儿,你知道吗,从你走后,你经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你的表情,要么是平时我回了咱家,我们促膝长谈的样子,要么是每次你与我逗乐撒娇的样子,要么是你为我买回皮箱满头大汗的样子,要么是像这次你深情地问我“家里人想不想你”那个思家恋家急急魂飞的样子。还是那身衣服,还是那张憨憨的脸。侄儿,千言万语诉不尽小姑的思念,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岁月竟可以像落叶一样飘逝,但思念托手中的笔给我力量,把那些关于你以及你和我的故事记录在心间。

这十几年来,你的执意诀别,你的不负责任,你的不尽孝道……种种无奈让爹娘无靠,让妻儿无助,我怜你又恨你。如今,家人安好,你的一双儿女已经长大成人。你远离了世态竞争,你摒弃了鸟语花香,负了花儿的璀璨,独自在另一个世界闯荡,难道你不苦吗?那个世界没病痛吗?那个世界有彩虹吗?那个世界是不是也有快乐?你累了吧,好好安歇吧。我们来生再续姑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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