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汪广文作品 | 书迷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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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好很广泛,如钓鱼,下棋,弹琴,写写画画等,此外还特别喜欢读书看书。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哥哥姐姐读书写字背古诗词。小学阶段,我就读过了中国四大古典名著。进入中学后,更是一头扎进了书籍的海洋里,废寝忘食地读了许多古今中外的大书小书。1964年高中毕业,因我家是地主成分,那时阶级斗争已经抓得很紧了,出生不好的学生已无可能考上大学,于是我便告别了学校。
没有学上,没有书读,就像从绿洲走进了沙漠,空虚失落之感无以言状,回家后我日思夜想的还是读书,除了把家里仅有的一点书看了不知多少遍之外,还四处借书看,有时看到地上一角字纸也要拾起来看几遍。记得那时,我最盼望的就是有机会进进县城,我既不是贪恋县城的热闹,也不是眼馋县城的美食,而是想去县城看报纸,那时县城中心地段关家巷子口上邮电局门口立有几块报刊栏,每天粘贴着《人民日报》《湖南日报》(有个时期叫《新湖南报》)、《光明日报》《湖南科技报》等几种报纸,我进城后总是快快地办完要办的事情,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报刊栏前,如饥似渴地看着报纸上的文章,看到天黑都不想离开。记得有一次,我又在那里看报纸,天已经快黑了,而且天昏地暗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即将来临,但我还是不想离开,三番五次地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硬是把报纸上的好文章看了遍才动身,结果还没出城就遇上了狂风暴雨,我借着闪电的亮光急匆匆地往家里赶。雷停电熄的时候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加上道路被冲的坑坑洼洼,我全身上下被淋得透湿不说,还东倒西跌,摔得皮红肉肿,直到深夜才回到家里。在离开学校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是这样忍饥挨饿趁夜摸黑,踏雪经霜顶风冒雨,想尽办法看点书看点报,满足一个书迷强烈的读书欲。
粉碎“四人帮”后,我当上了民办教师,后又考取了师范学校,毕业后成为了公办教师,我的读书模式,读书环境终于有了改善,从此我买了很多书,又经常到学校图书馆借书,工作之余继续废寝忘食地遨游在书籍的大海里。
我为什么这么喜欢读书呢?原来这都是向母亲学的。
我的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但同时也是一位书迷。她1906年生于我县北乡一个小财主家里,我外公是前清秀才,在外做个小官,家里请了私塾先生教我的两个舅舅,可是我的母亲也想读书,每天做完女红后死活要赖在书房里旁听先生讲课,久而久之她也学到了许多东西。她18岁嫁给父亲,出嫁后,家里便有做饭洗衣喂猪带孩子等忙不完的家务,但她仍是勤学不止。总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读书,晚上更是读到深夜,别人问她为什么操劳了一天,辛苦了一天,晚上还不好好休息一下,还要看书看到这么晚。她总是回答:“看惯了,想看。”这回答真是一个书迷发自内心的最质朴最忠实的声音啊。直到晚年,她的这一习惯仍未改掉。她晚年大部分日子住在我教书的学校里,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因我和我妻子都是教师,家里有很多书,又常常到学校图书馆借书,这正是她的最爱。每天,她帮我们料理完家务后,就会坐在房间里读书看报。她的房间正对着学校走廊,学生们从她房前经过,看见这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这么专心地读书,一个个赞叹不已。有的说:“真是学到老,活到老啊”。有的开起了玩笑,说“你看她这么用心,准是参加了自学考试,还在赶考呢!”
她读书爱发声,声音不高,但很好听,就像呢喃的燕语,学生们听了忍不住抿嘴笑起来。有时她读书读倦了,就会伏在窗前写写字,但毕竟年纪太大了,手发硬,写的字东倒西歪。学生们看了,更是笑个不停。见到这些,我也乐了,戏撰了一副对联,用纸写了,贴在母亲的房间里,以助母亲读书写字之兴:
雏燕试嗓,嗓发呢喃声,声声悦耳,
新童练笔,笔写蹒跚字,字字愉心。
大家见了,又发出一阵笑声,母亲笑得前俯后仰。我不敢把“腹有诗书气自华”之类的话套在母亲身上,但她勤学不止,知书达理,又确实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例如她自小接受传统文化传统礼教的熏陶,养成了勤劳善良乐善好施的好品格。即使自己再困难,也不忘帮助别人,因而无论在娘家还是在婆家,都得到极高的评价,和普遍的尊敬。她身为一个“地主分子”,在那时按说是要经常挨斗的,但她从未挨过斗,就连“陪斗”都没被叫去一次,其品行其口碑可见一斑。又如她生有三个女孩,在旧社会一般是不供女孩上学的,但她力排众议,不顾旁人反对,在财力并不宽裕的情况下,(我家只是个小地主,财产并不多。)自己节衣缩食,甚至东挪西借,硬是供三个女孩读了很多书,使她们都成为了有文化的人,都参加了工作。此外,由于她勤读好学,因而能写会算,这给她日常生活也带来莫大的好处。甚至在我们夫妇工作最忙碌的时候,她居然能帮我们一些忙。例如找资料啊,刻油印啊,制课件啊等等。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她甚至能为我们的教学提出一些独特的见解和有实用价值的建议。
至于我自己,对读书好处的体会就更深刻了。在认识层面上,不断读书,不断与中外古贤今人做心灵的交会,自然能更深一层地认识世界,参透人生。在现实生活层面上,其好处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例如粉碎“四人帮”后,我考取了师范学校,在家务农一二十年,要不是我勤读勤学,怎么考得上呢?要知道考取了学校就改变了我的命运哪。又如在工作中, 由于我勤读书,广涉猎,因而成为了文科方面的“全科教师”,语文政治历史地理美术音乐我都教过,而且得心应手,成绩不俗,经常评优,经常得奖。此外,书读得多了,我还学着搞点创作,常有诗歌文章在报刊发表,有对联获奖。真是“凡有所学,皆成性格”。多读书有百益而无一害。
不幸的是,母亲1994年冬突然得病去世,享年88岁。弥留之际,她还用微弱的声音反复叮嘱我们多读书,而且要教育子孙后代也多读书。母亲生有三女四子,四个儿子分别叫做广道广德广文广章,她去世后,我撰写了一副对联,贴在灵堂的两边:
惟勤惟善,长存母仪懿范,
继志继行,广铸道德文章。
上联概括母亲一生的高贵品德,下联表达我们继承母亲遗志的决心。
母亲去世二十多年来,我们遵从她的遗言,继续勤学勤读,也时时刻刻教育我们的后代勤学勤读。可喜的是,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母亲的孙子曾孙玄孙辈,也都爱读书。母亲泉下有知,该多高兴啊。
作者简介:汪广文,湖南省醴陵市退休教师,醴陵市作协会员,现居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