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的传统色 | 它们是翅羽,丝帛,草木和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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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颜色的名字依次是:艾背绿、缃色、银红、银鼠、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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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呀 😊

农历新年越来越近了,鲁迅先生说,“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这样的年底,想与你看一些传统的颜色。
传统色的名字,想来你也听过,月白,葱绿,胭脂红,霜色,黛青……
这些名字都好听,看到它们,会好像看到古人的温柔情致。他们必定是注目过江水、草木、天空飞过的鸟羽、远处的山峦,被彼时光影之下的颜色所触动,于是记下它们,为它们起了名字。
今天说到某种颜色时,往往会对应着一连串的数值,清楚确凿。而我们的古人,对颜色的看法,更关乎于心里的某些情状与思绪,是看到与形容这些颜色时,心里的声色与动静。
今天,我们来看10种传统色,看看古人眼里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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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环绕】

颜色名称:赭石

主要来源:赤铁矿

你知道人类最早的画儿是什么画成的吗?

在西班牙阿尔塔米拉洞穴的岩壁上,能看到远古时的人们,画下的野牛、马和鹿。

它们都由赭石画成,一种红里透着褐的石头。

想来那时的人们,定为这样的石头所环绕,能随手捡拾,画下那些与自己常相处的动物。

在中国,也是这样。
敦煌洞窟里,那些菩萨、飞天,都用赭石勾的线。
得益于洞窟的密闭性,也得益于赭石矿物质颜料的稳定性,这些壁画历经几千几万年时空的淘洗,如今看来,依然栩栩。
看到它们,就像看到很久很久以前,俯仰皆是的红色石头、野牛和小鹿,还有第一个捡起赭石来画画的人。

敦煌壁画里菩萨的手,用赭石勾的线

赭石也在画儿里,它是远山的颜色

也是苍老树干的颜色

【穿红裙的女孩子】

颜色名称:茜红

主要来源:茜草

你爱穿红裙子不?

古时的女孩子,可是很爱红裙子的☺

茜红,石榴红,樱红,芙蓉色……她们追逐过各种各样的红色。

其中的茜红,是最早的用植物染成的红色。

那种植物叫茜草,古人发现它的根系可以染漂亮的红色,于是遍地种植茜草。《史记》中记有:千亩卮茜,其人与千户侯等。栀子染黄,茜草染红,种植这两种,身价几乎等同于千户侯了。

茜草染的红,主要用于衣裙上。看文字组合里,和“茜”字搭配的几乎都是丝字旁,茜罗,茜衫,茜裙,茜纱:

茜裙二八采莲去。

茜裙红入那人家。

东风冷,香远茜裙归。

这些诗词里穿红裙子的女孩子,只想象一下,便觉得美好☺

图自《捣练图》 唐 张萱

【抬头时,有云霞】

颜色名称:银红

主要来源:银朱和可染红色的植物
《红楼梦》第40回里,贾母对王熙凤说起自己年轻时,见过一种叫“软烟罗”的好东西,这样说:

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作“霞影纱”。

看这样的文字,会不由感慨,以前的人对颜色的体察,真是入微,入心,又浪漫。

软烟罗那些颜色,是雨水后天空的洗练,是秋天作物和果实的香,是松针的绿,是泛着银光的红。

其中的银红,由植物染成,中间添加了矿物的银朱,所以带有金属的光泽。

今天的我们,或许看不见这些旧时的物了,但你抬头,天空中有云霞,真的就是银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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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的魔法】

颜色名称:藤黄

主要来源:藤黄属植物
你见过的黄色中,觉得哪种最明亮呢?

梵高的向日葵,还是秋天的白蜡叶?

我们的古人,觉得最明亮的黄,是藤黄。

那是从一种树中得到的颜色。古时得到它不易,要山海崖边的藤黄树,还得是长了十年以上的树,取它们分泌的树胶,晾干、制作,历经一年,制成藤黄。

这样得来的藤黄,是从古至今画家都喜欢用的颜色。

加一点粉和淡绿,能调出初春柳条的柔嫩;加靛花,是青青翠竹;加朱膘,是黄瓜花、丝瓜花、枇杷和葫芦;加一点肽青蓝,又能画出紫藤。

当然,它也能画人的脸,藤黄加上胭脂就好啦,胭脂多些,画中人就粉润;藤黄多些,就有点面黄肌瘦了🤣

好玩不?

吴昌硕的紫藤,仇英的竹子,恽

寿平的枇杷,里面都用了藤黄呢

【用它包裹珍重】

颜色名称:缃色

主要用途:染衣裙,做包首、书衣

古时有一些表示颜色的字词,由于各种原因,如今已不再使用了。

比如,缃色。
缃,是一种浅黄色的丝帛。《说文解字》中说:缃,帛浅黄色也。

那种浅黄色,像自然周遭里,树叶初生的颜色。汉代的女子很喜欢这种颜色,觉得它温柔,将缃色穿在身上,《陌上桑》里记有: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它讲的是一位在城南采桑的女子罗敷,身着紫色的小袄,搭配浅黄色的裙子,那种美好的颜色,哪个男子看到,都要停下注目。

除了女子的裙子,古人也把缃色做画卷的包首和书衣的颜色。

放在心尖尖上的那幅画,那本书,要用浅黄色的丝帛包裹,才是珍重。

【护身,护家】

颜色名称:艾背绿

主要用途:染衣物和瓷器
北宋时,有一句歌谣,“门儿高挂艾人儿”。

它说的是端午时节,挂艾叶的事。

古时每到端午,家家户户要挂艾叶。端午五月,天热起来,鼠蚁爬虫增多,古人发现把有香气的艾挂在家门口,可阻挡虫蚁进门。

世世代代的,端午挂艾成了一种习俗。

不止如此,艾叶晒干,捶打,做成艾绒,软软细细的,裹在艾条里,可以熏灸身体,帮助身体暖和通畅。

这样的艾,在中国传统里,是吉祥的植物。

古人看到它的背面,那种透着白绒毛的浅绿色时,觉得心安,可以托付,于是把身上的衣物,家里的瓷器,也染成和艾叶一样的颜色,护身,也护家。

《端阳故事八帧之悬艾人》局部 清 徐扬

【最寻常,最珍贵】
颜色名称:豆绿
主要来源:黄檗、靛蓝

绿豆,是我们日常里再寻常不过的食材了。

古人却拿它偏黄有点暗沉的绿色,来形容一些珍贵的物与事。
北宋的汝窑有四种釉色:天蓝、天青、月白、豆绿。珍贵的颜色,是天,是月,也是豆子的绿。

豆绿也是一种牡丹,说来自然里的花有红、粉、黄、白、蓝、紫各种颜色,惟独绿色的花不多。所以宋朝出现这种叫“豆绿”的牡丹时,被当时的文人视为珍宝,好生养着,爱惜着。

每年五月,豆绿开放时,先是青绿色,然后转为浅淡的绿,在阳光下又变成近于白色的浅绿。
是最寻常的豆子色,却也是最珍贵的瓷器和牡丹的名字。
【山在虚无缥缈间】
颜色名称:缥色
主要形容:天、水或其它
缥色,也是一种古老的颜色。

最初它指代的也是丝帛,“缥,帛青白色也”。

后来,它通“漂”字,《释名》里说:缥,犹漂也,漂漂浅青色也。

那是一种浅浅的温柔的青色。

古时指代青色蓝色的词很多,比如天青、翡翠蓝,尚有可参照,惟有缥色,无法用言语诉说,它得是你看到了,体察到了,才会有所感怀的颜色。

我们常说的“缥缈”,也是这样一种感受,就像清晨四五点,太阳初照在山上,那种若隐若现的,不同层次的浅蓝色,更接近于古人所说的缥色吧。

缥不止指山的颜色,它也指天空,指江水。

天缥,是春雨漂洗天空,那种湛洗的颜色。

碧缥,是江水浅蓝,游鱼和细石尽在眼底的颜色,就像南朝的吴均写的: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

你看,浅淡,飘渺,无法言说的,都是缥色。
【嘘,还静悄悄呢】
颜色名称:鱼肚白
主要形容:一种天色
古人为颜色的命名,有天,有月,有植物,有羽色,也有鱼的肚子🤣

鱼肚白,是一种介于白色与淡粉之间的颜色,我们的古人用它来形容黎明时,天将将亮的微妙颜色。

还记得苏轼在《赤壁赋》里写下的那个夜晚吗?

是农历的七月十五那夜,苏轼与友人,在江上泛舟喝酒,喝到兴起,在舟上过了一夜。醒来之时,他说,“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东方既白”、“鱼肚白”,都是黎明时的天色。

张岱也写过这样的天色,也是农历七月十五的夜晚,张岱与友人游西湖,看月亮,不舍回去,也在小舟中住了一夜。张岱是这么写的:月色苍凉,东方将白,客方散去。吾辈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香气拘人,清梦甚惬。

嘘,周围还静悄悄呢,在这荷花香气中,再睡睡吧。

《荷塘图》局部 清 金农

【不一样的黑】

颜色名称:鹊黑

主要形容:云朵、天空(或者你想形容的任何🤣)
在北方的同学,一定都有这样的经验。

公园里,忽然一只喜鹊从头顶飞过,那种黑色中泛着蓝色和紫色光泽的羽毛,会给我们一瞬的惊艳。

是的,鹊黑,就是一种泛着蓝色和紫色光的黑色。

不止喜鹊,乌鸦,莺儿,小鸭,这些鸟羽的颜色,都被古人看在眼里,于是,他们写下,画下,记在心上。知晓这世间的黑色,不只有一种黑,有泛着蓝的鹊黑,也有泛着绿的鸦青。

“才近中秋月已清,鸦青幕挂一团冰”,“天上的月轮,也被一朵鹊黑的乌云遮了去”。

同样都是夜幕,都是天空,都是黑色,却是不一样的黑。

喜鹊羽翅,黑中透蓝,你也看到了不?
水墨作品_林曦

因为浪漫是你的本性

会觉得我们的古人,在以一颗浪漫的心,看万物。

不论抬头天上的星辰,还是手边的石头,他们看到了,感受到了,想要记住它们,于是给它们起了名字。

那些名字:鹊黑,鸦青,月白,青青,水绿,鸭黄,牙色,绯色,雪青,藕荷色……其实是自然本身,也是我们的古人看世界的心和眼。

也明白,所看到的那个颜色,会随着时间、光影、空间与情状有所变幻,所以没有一个绝对的色值。世间万物变幻,我们的心在变幻,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停下来,去看,去感受它。

就像张爱玲在文章里写的:

天是森冷的蟹壳青。
隔着半透明的蓝绸伞,千万粒雨珠闪着光,像一天的星。
童年的一天一天,温暖而迟缓,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绒里子上晒着的阳光。
其实,天空不会永远森冷,隔日再回想童年,它可能又变成金黄色。在中国人的世界观里,颜色所关乎的,更多的是在彼时光影,彼时情境之下,我们的心绪与感受。
我们自己,也一定抬头看到过夏天绯红的云霞,远处的青山,秋天夕阳下洒满金光的湖水。那些颜色,那些瞬间,你看到了,在心里留下了,便与古人,与他们一样,记住了这世间的颜色。

他们眼里心里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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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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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颜色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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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vana小姐的潘通色本

说青|是天空的蓝,山的绿,眼睛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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