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书|我看见你的绿丝，变为黑夜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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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你的绿丝

变为黑夜的长发

杨辉峰 | 文

八月的清晨，一只蝉，落在雨中的一滩泥水里，一个孩子猴急地跑过来，把它顺便扔到自己的衣兜里。蝉在发出吱吱而轻微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那是婴孩一样痛惜的哭。哭的很低，很低。清晨这阵热闹的鸟鸣声里，你一定听不到这蝉的低泣。

孩子已经隐隐约约听见，裂帛一样轻微而明晰，他的皮肤被这蝉的哭声拨动，夜雨寄北的风声一样撕拨开思想的帷幕。一缕一缕，氤氲于耳畔眉目和肩头。蝉在哭么？孩子似乎也不知道。但孩子已经感觉它在哭泣。蝉褪去金缕衣没多大工夫。

蝉，扇动着薄如轻丝的羽翼，浅浅的，颤颤的，一抹轻绿，绿过那些童年发黄的光阴，那些幽深的涝池。时间一过去，什么也没有留痕。蝉的绿姿映过，浮光掠影，时间开始复活。长满青苔的窖沿，你绿的那么深情。高高的古槐，你绿的那么高贵。人间似乎很少净土，蝉才向往天空。

以至于孩子不敢相信自己。浅浅的绿移动着，在孩子的兜里荡漾。孩子把它珍宝一样轻轻掏出，把它轻压在院子里唯一的法国梧桐树身上，甚至小心翼翼地扶着它稚嫩的身子。他想让它趴在树身上。他想要它唱出夏天悠长的歌声。孩子的眼睛闪着一种期待的光芒。

小孩一直扶着它，它慢慢地爬行。每一秒钟，在孩子眼里，仿佛是一个世纪，那缕绿一秒一秒加深，蝉，生出古典的美人一样的蝉首。乌发秀丽，你根本不知道时间怎么这么神奇，让它的绿衣变成了美妙的黑纱。

……

这让想起一个唐朝的一个叫虞世南的故人，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的字，但我挺喜欢它的《蝉》:“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秋风渺渺里，蝉的声音是你自己么？你的一生也不过是蝉的影子，蝉的歌声里，一都有你的快乐，我看见你的绿丝变为黑夜的长发，歌唱何必要等到万木萧萧的时节呢？

诗曰:“晚风逐人影，灯火照蝉声。浮云画美人，仰面问星空。”美人归去，何来兮辞？岁月抛掉，青春泼水。蝉声依在，美人依在，何等的美境，何等的夜晚？

雨夜，寂寂无念之中，无边的黑暗里，听见那遥远的蝉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