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品|杨辉峰：城中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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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禅
杨辉峰|文
每当周末，从闹市越过马路，你就能听到来自无量庙的诵经声，从现代化的扩音设备中浪涛奔涌出来。袅袅盈盈的梵音清唱，被不休的车流和流行歌声所湮灭。难道在一座城市里，靠近庙堂，就能洗却现代人心灵的蒙尘么？我想这不够现实，很难。
转眼在小城里待了多年，在每天的匆忙步履中却无法把心真正融入这座城市。龟形的奉天城不大，所以我习惯地把它称作小城。但小城的巷子很多。我经常就是从太平巷、顺城巷……穿越这座小城的每一条脉络和心脏。
你如果爱好清静，那么你最好一生就住在乡下。如果你喜欢喧闹，那么你最好挤进一座属于你的梦寐的城市。城市是喧嚣而热闹的，但那是过眼的浮华，烟花一样飘渺美丽。霓虹闪烁后的灯红酒绿不是我的心之所仪，摩天楼堂的位高权重不是我的梦之所牵。即使手捧一杯清茗，在这个小城的清晨，真正的茶香和空气的清润却很难享受到。即使身袭一路花香，那却是充满油垢和腥荤的呛人之味。在颇显拥挤而忙碌的小城，人和人争路，车和车抢道。真想躲到乡下，过一段接近田园，心通地气的日子。种下一架黄瓜和豇豆，荷锄而归。
在城市的阁楼里住的久了，你就会忘记泥土的味道。看腻了水泥森林呆滞的表情，你就怀念故园的炊烟，遥望着远方，渴望鸟的羽翼。北方的四月的雨量很少，在干燥的空气中嗅着熏人的车流散发出的尾气，看着草坪上那些被捆绑的树木，人的心一下被扔到了地球外边。好像我们从来都不在地球上生活过。从来都没有那故乡般的温存。
佛陀活着时，有一位黑氏梵志来到佛陀的座前，两手拿了两个花瓶站在佛陀的面前，想把这两瓶花奉献给佛陀。佛陀见了，对他说：“放下。”梵志以为佛陀叫他把花瓶放下，立刻把左手的花瓶放下。佛陀又说：“放下。”梵志又把右手的花瓶放。佛陀还是对他说：“放下！”梵志非常不解地问道：“我已经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可以再放下的了。请问佛陀，现在我还应该放下什么？”佛陀说：“我让你放下，并不是叫你放下手里的东西。我要你放下的是你的六根、六尘和六识。当你把根、尘、识都放下时，你就再也没有什么负担，没有什么压力，你就可以从生死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了。”梵志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心想：“我真愚昧啊！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放下’，为了精神的解脱和思想的自由自在。”
放下心中的一切贪欲、愤恨和妄想，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是一种人生的境界，是我们在城市里生活的人的最好皈依，淡定而不流俗，不哗众取宠，不沉沦凡心。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尤其在一个你向往已久的生活的城市。当我们被城市的现代生活所背弃和倾轧，如果我们能像佛陀说的那样能够放下，也不失为一条幸福解脱之路。放下是一条追求幸福的妙方，也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一份禅心和一种境界。放下其实就是那一颗最平常的禅心。也许，你和我一样在小城里生活着，拼搏着……虽然很寂寞，但内心的那份蝉翼一样轻薄和美妙的禅意，时常从心底轻轻的滑过，如一握小溪。
那些生活在城市里不知道故乡在何方的人是悲哀的，命运里注定是悲剧性的。因为你没有故乡可回。城市的日新月异，社会的白云苍狗，都在改变着一个城市的面孔和格局，也在涵养着一个城市的气质，酝酿着一个城市的味道。在雾霾不断吞噬城市的身体的年代，高楼林立无处安心的城市，我们忘记了什么？那份人与自然的共鸣与和谐已经消失了多年。那些豢养在笼中的鸟，渐渐失去了美妙的歌喉，越来越多的人造山水，无法洗涤掉灵魂的重负和肉身的沉重。
美国的一名工程师在新款ipad上连续运行游戏，其背部温度高达46.7℃，热到可以煎蛋。有人调侃说，那分明不是ipad，而是500美元一只的平底锅。城市的现代化改变着人类的生活方式和命运，却让更多的人丧失了许多明天的权利，透支资源，挖空城府，开工上马，遍地开花。难道我们一味的城镇化就是人类最后的归宿吗？在毫无诗意和自然的味道的城市里，即使广场再多，草坪再大，树木再高，都无法为我们的内心撑起一簇真正的清凉，一世的福祉。
是的，城市的脸孔总是那么陌生和漠然，那么无辜和无奈。和你天天擦肩而过的人你可能素不相识，和你对面居住的人你可能从无瓜葛，从你身边每天经过的讨要者、流浪汉、孤儿、小偷、妓女、警察……你们永远那么陌生，那么漠然。而每天从脚手架上坠落，从车轮下碾过，从煤坑里挖出的生命……不再是生命，是什么？是罪恶，是忏悔，是无辜，是无奈。
人类长了眼睛和耳朵是为了发现美和感受美，可是我们在城市里把他们都交给了电子屏幕和虚荣繁华，交给了名缰利锁和商宦仕途。而人类作为寄居在城市屋檐下的匆匆过客，不只是城市的候鸟。人类也是城市的主人。在很多时候，我们必须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声音，来改变内心和世界。我们不能以一己之力清理净化城市，清除丑陋和肮脏，但能搬运善良，追随正义，美化城市之脸，改变城市之韵，正城市之节，强城市之魂。
静下心来，听来自远方的一缕梵音或者一粒鸟鸣。让闪光的清泉从一眼烦忧内部穿透，带走一座城市的忧伤和疼痛。无论你生活在哪一个城市，你身处在哪一个岗位，放下眼前更多的物质和浮华的诱惑，寻找真正的自己，寻找精神的家园，那才是一座城市真正不朽的灵魂。
【作者简介】
杨辉峰，陕西礼泉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陕西散文学会会员，啸鹤文字工作室主持人。发表诗文各类通讯稿件20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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