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散言|520：缘起缘灭缘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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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

           520：缘起缘灭缘何在

杨辉峰 | 文

如果有来生， 
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三毛

三毛爱着荷西的时候说，那些因为缘分而来的东西，终有缘尽而别的时候。是的，荷西走了 留下寂寞的三毛流浪在撒哈拉沙漠，人生的爱情绿洲从此陆沉。

三毛说，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我们人类的爱情到底为何物？相顾也是无言，爱也沉默。柔情万丈，哪能抵过油盐酱醋的世俗？想想那些为爱痴狂的人们，古有美狄亚、丘比特、褒姒、貂蝉、杨玉环、陈圆圆们，当今世上，真爱何在？圈粉无数的一颗颗明星们，光彩照人，挥金如土，逢场作戏，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他们的心，大都栖息在世俗物质和光彩辉映的名利场，他们大都为聚光灯和粉丝活着，为票房和颜值活着，爱情不过是他们眼里的一杯穿肠而过的酒水。

爱，不轻言心动，也许是爱永久的保鲜期。一旦跌入婚姻的圈套，爱，就大打折扣。很多人都说爱情是婚姻的坟墓。持久的爱情需要内心蓬勃的对爱的渴望和守护。某种意义上说，婚姻只是爱情的结果，或者说是爱情的一种保存方式。

因此，一旦爱情遇到婚姻，不一定永葆青春。就如新鲜可口的饭菜放进冰箱日子久了，不是被冰封，就是霉变。然而，在撒哈拉缺医少药物质水平极其落后的小镇上，三毛与丈夫荷西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有生有趣。他们真地爱过，活过，爱情还没有来得及变质，荷西已抛下痴情的三毛魂游西方极乐世界了。

很喜欢三毛关于爱情的理解：爱情如果不落到穿衣、吃饭、睡觉、数钱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会长久的。真正的爱情，就是不紧张，就是可以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打嗝、放屁、挖耳朵、流鼻涕；真正爱你的人，就是那个你可以不洗脸、不梳头、不化妆见到的那个人。

然而，这些也是爱情的死敌，没有创造和改变的世俗生活，一成不变的人生格局，也是毁掉婚姻的致命武器。爱一个人，有时候也很无奈，拥有却无法守护，不拥有，却朝思暮想的痴迷。那个一路朝为青丝暮成云的人，不再是你唯一的安慰与依靠。那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已经成为紫陌红尘的匆匆过客。更多的时候，我们在喧嚣的尘世需要一种精神的支撑和梦想的传递。没有人给你这些，只能一个人啜饮孤独。只有永远在路上，寻找属于心灵的灯盏，即使瀚海阑干百丈冰，那也是幸福的。

爱，从来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这个世俗 这个你遇到的人。生活赐予你一双多情的眼睛，那是用来寻找爱的。没有爱，活着也是一副僵尸。黑漆漆的世界，爱才是你唯一活下去的理由。素心一颗，不过也是人心肉长，没有了感情，再美的外表也是一副实实在在的臭皮囊。如果，我把青春全部写成诗，透过层层霞染的千载流岚，你会不会听见？如火一样炽热的青春应该属于爱情的最好季节。

唐婉把最好的爱情给了陆游。陆游和唐婉劳燕分飞后不久，陆游在沈园的墙壁上题下了那首千古名词《钗头凤》：

红稣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第二年春天，唐婉独自游览沈园，不经意间看到了陆游再沈园所题的《钗头凤》，心头不禁泛起万般感触，唐婉随手在陆游《钗头凤》旁边又题了一首《钗头凤》附和：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尝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自沈园离去后，不过多时，就在同年的秋天病逝。在宋朝那个礼教严苛、理学四起的时代，一句话无疑就会将人逼死，陆游的一首《钗头凤》足足将唐婉逼上了绝路。唐婉之死，难赋深情，却成就了陆游用情极深的千古佳话，殊不知正是陆游的《钗头凤》如一把流言匕首将唐婉刺死。北宋庆元五年，75岁的陆游告老还乡，对表妹唐琬的思念不灭，于是他经常到沈园凭吊，悲从心生写下《沈园·二首》：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龙吊遗踪一泫然。

后来陆游又写下《十二月二日梦游沈氏园亭》两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南城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85岁的那年春天，他又一次来到沈园，写下了思念唐琬的最后一首诗《春游》：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陆唐爱情，千古悲怆的爱情故事，太让后人唏嘘慨叹不已了。说不尽的缘起缘灭，道不尽的爱恨情仇。

像陆游一样把爱情珍藏了一生，也被痛憾劫取了一世。是啊！陆游神话式的爱情已经绝迹了。我们仍然要把爱情像梦想一样珍藏起来，爱情永远是人生幸福纯粹的索引，那是生活品尝生命的真谛的最好方式，得与不得都是幸福的。当然也是最坏的方式，爱情的悲剧到处上演，生离死别的故事，婚姻危机时时存在，分手如覆手，婚变隔人心，缘分无常，聚散一瞬，何谈永远的爱情？

当婚姻和物质捆绑，爱情就只是金山银海上的浮沉或残渣。我们最终没有活成自己，在物欲的海洋，爱情大都已经丢失或老去，不见经传的角落，爱情化作光阴背后，一叠没有人再翻开的信札。爱，其实就是我们人类滴到沙漠里的一颗泪珠。像年轻的三毛一样，把爱的初心全部给了了荷西，也给了撒哈拉沙漠。

徐志摩说，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这是爱的最无力的表达，却也是疗伤自我悲剧的一剂良药。窗外雪舞夜，红炉对酒眠。东方古典的爱情已经消散在喧嚣的世界。容华一朝尽，情余心不变。此种痴情只能作为成人童话来咀嚼回味。极致的爱情都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灵魂相依相知相守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可世上少有。执子之手，与子成说；死生契阔，与子偕老。大都是信奉孔子老人的一厢情愿罢了。相信爱情，就要经得起世俗的桎梏般的煎熬，经起思念和距离的检阅。我们都是这世上到处寻找爱情、渴望爱情的物种，那么相信爱情，才能去寻找，去珍惜，去拥有……

总之，一个人活的真切，才能爱的真切。缘起缘灭缘何在？怎么也绕不过一个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