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这是Beyond最有诚意的国语专辑,你同意吗?

今日静听:Beyond《这里那里》

恭喜你,又被“吸睛式”标题吸(勾)引进来了……首先,还是结合本期推送的主题,翻译一遍标题:《这里那里》是Beyond最有诚意的国语专辑。注意,是“国语”专辑。所以只听“海光真大”的B斗士可以散散了,愿意留下了的,可以学习一下新的知识。

Beyond从成立到解散,一共出过6张国语专辑。三张是四人时期的、三张是三人时期的。《这里那里》是他们的第六张国语专辑。也是截至目前,他们最后一张国语专辑,当然,也是他们最有诚意的一张国语专辑。对于“诚意”这个概念的定义,对于每位歌手或艺人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对于Beyond来说,他们第1~第5张国语专辑,基本都是用粤语版的伴奏,配唱国语版歌词,在音乐上的改动很少;而《这里那里》却是旧的作品作配新的编曲,原来熟悉的旋律突然“陌生”起来,反而增添了新鲜感。

《这里那里》是1998年发行的专辑。这一年是黄家驹去世五周年,三子在专辑中“含蓄地”表示了一份对家驹的致敬,故此专辑中有8首歌都是来自四人时期由黄家驹作曲的旧作,由三子重新编曲演绎。其中年代最久远的,可以追溯到1988年。《喜欢你》,这首家驹生前未来得及出国语版的经典之作,时隔10年由黄家强重唱为《忘记你》。无论是编曲,还是歌词立意,都是“大换血”。

愚以为黄家强重唱的版本没沿用1988版的编曲,是正确的选择。常听人笼统地把他们熟悉或不熟悉的歌,归结为“上世纪8、90年代港台歌曲”。其实这是非常错误的概念。80和90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录音技术、编曲手法、演唱风格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香港和台湾的流行音乐,在审美上也是完全不同的导向。《喜欢你》和《忘记你》就是一对儿很典型的反差案例:《喜欢你》适合80年代的香港乐坛,《忘记你》则适合90年代末,新一代“小众”乐团开始萌芽的台湾乐坛。新编曲当中充满了Swing的律动,Beyond也充分发挥了乐队“传统三大件”的优势,营造出了有冲击力,但很动人的氛围。国语版的歌词没有粤语版那么刻骨铭心,好像在叙述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只能说改编词人找对了:周耀辉是香港诸多词人当中,写国语词最有国语味儿的一位。前面提到“诚意”二字,对于去台湾发展的港星来说,愿意在作品里做出很“台湾本土化”的调整,就是“诚意”。开篇第一句就是“忽然发觉走在台北的街头,这里有跟香港一样的时候”。

《冷雨夜》的国语版《缓慢》依然是找周耀辉填词,不过这次周耀辉也拉上了一位他的搭档李焯雄。根据网上对李焯雄老师的介绍,他是一位在台湾发展的香港填词人,并且是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李老师一人负责了《这里那里》的文案、统筹和创意总监,以及《缓慢》的填词。其实《缓慢》对于《这里那里》来说已经不算是新歌了,上一年的粤语专辑《惊喜》当中,就率先曝光了国语新歌《缓慢》。“一双铁翅膀,送我到这地方”,又一次告诉听众:Beyond从香港来台湾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惊喜》专辑的编曲名单里,有刘志远的名字。至于他有没有参与《缓慢》的编曲,或参与了多少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缓慢》是一首“四人Beyond”的作品。只不过黄家强、黄贯中、叶世荣是台前的艺人,刘志远和黄仲贤他们一样,只是Session Player。想当初原版的《冷雨夜》在fade out结尾过后,刘志远加了一段键盘演奏的《雨夜之后》收场,真是神来之笔。《缓慢》没有沿用这一创意多多少少有些遗憾。后面99和03演唱会的现场版本,都是沿用的这一版编曲。雨声音效、合成器音色,被零散的擦片声和吉他分解和弦代替;间奏依然保留了给黄家强solo贝斯的时间,比起91版更简洁、更干脆。

在编曲上保留原版框架、但是对细节精益求精的还有《候诊室》。国语版是Beyond四人时期的名曲《不再犹豫》。经典的前奏、间奏在新编曲中都予以保留,只是节奏感变得更加清晰。电琴的强力和弦取代了原版黄家驹的木吉他扫弦,听起来金属感十足。并且利用乐曲本身的音乐素材,给原版的fade out结尾加了一个合理的结束句,更方便现场表演。Beyond03年的演唱会,以及后面黄家强和太极合唱的版本,也都沿用了这一版编曲。这首歌的国语填词还是周耀辉,原版的励志歌词,被“要飞”改成了“候诊室的故事”,告诉社会上“同病相怜”的人们要多一些互相关心,少一些冷漠。
专辑名《这里那里》,大概出自国语版《Amani》当中的“看这里开天辟地,那里烽烟四起”,但是最终《Amani》还是叫《Amani》,没有叫《这里那里》。而且这么一首“大歌”给黄家强独唱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后来Beyond05演唱会上又改回了三人合唱、并重新排了原版的编曲,可以侧面说明这一首的改编不是特别成功。黄家驹写过不少关于世界大同的大爱之声,《Amani》、《全是爱》、《可知道》等等,这种世界观与格局,才是三子真正学不来的。《Amani》国语版,是佚名老师填词的。同样,这也不是佚名老师擅长的题材。
说到底,佚名老师最擅长的,还是这种“情情爱爱”。三子版的迷幻实验风编曲,配上佚名老师的“大俗”词,虽然有些不搭,但还是产生了一些奇妙的效果,让人过耳不忘。粤语版的原作词人刘卓辉早就写好了国语版,只是最终没能等到家驹来唱,也就不了了之。其实由刘卓辉填粤语、佚名写国语的案例还有一首,不过不是Beyond的,而是陈奕迅的《岁月如歌》和《兄妹》。相同的旋律、相同的编曲,却因为不同的词人填词,呈现了不一样的立意。
《谁伴我闯荡》的国语版《十字路口》还是刘卓辉填词,对比原版少了一丝悲凉的氛围,编曲同《情人》一样是比较迷幻的风格。这两首可以说是专辑里和原版反差最大的了,都是黄贯中主唱。家驹走后《情人》这首歌一直是阿Paul的标配,到了05年演唱会又换成了家强。实际上这两首歌在原版编配的情况下,我认为家强的声线更符合歌曲的气质。总而言之,《十字路口》和国语版《情人》并不算改得很好的国语版,主要还是好的词、好的曲、好的编配没有结合到合适的地方。

专辑中留给叶世荣的戏份,有且只能有这一首《热情过后》了。毕竟黄家驹在的时候,叶世荣唯一一次走到台前主唱的歌,只有它的粤语版《完全的拥有》。别看是这么一首不起眼的side-track曲目,甚至现在叶世荣出来商演都未必会唱到的歌,Beyond却先后搞了三个版本编曲出来。第一版当然就是原版了;第二版是96演唱会的unplugged版本;第三版就是我们今天讲到《这里那里》的版本。其实个人最喜欢的还是96演唱会那版编曲,尼龙弦的音色更符合叶世荣温暖的声线。

专辑中唯一没对编曲做任何改动的是《命运是你家》的国语版《命运是我家》。目的是保留家驹弹奏吉他的部分,这首歌也是黄家驹一生最贴切、最真实的写照。可惜的是,《命运是我家》的填词人詹德茂也在去年因病去世了。我们身处一个“告别的年代”,身边不断有熟悉的人和事物离开,与之相关的“情怀”,也成为了诸多文艺作品的卖点。而Beyond的《这里那里》,是一张没有把“致敬”、“怀念”之类的词挂在明面上,但却从内涵上赋予了“情怀”更多可能的专辑。甚至将专辑的概念场景,从香港搬到了台湾,可以说《这里那里》从企划到音乐,都更符合一张高水准专辑的制作流程,所以说它“最有诚意”应该不为过。但谁也没想到,这会是Beyond最后一张国语专辑。

即使是“自我翻唱”专辑,黄贯中依然拿出了三人时期的歌:《想你》《管我》。在我对Beyond的粗浅认知中,这两首歌一直是滚石的再(圈)版(钱)的利器,比如“管我”的粤语版、《想你》的96现场版,都放在一套精选集里,你要听那个不同的版本,就得专门去买一张。

A面和B面的末尾,也都是来自阿Paul于三人时期完成的作品。只有几十秒的木吉他独奏《我的知己在街头》《Paradise》英文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Jim Lee,这次破天荒为Beyond执笔写了《Paradise》的英文歌词。至于Jim Lee是谁,我想认真看过本号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吧?
顺便再说一下当年滚石给Beyond做这张专辑的厂牌,叫龙卷风音乐(Twister Music),是滚石旗下的子厂牌,专门负责香港艺人的专辑制作事务。根据网络上的资料、和乐迷们转来传去的说法,草蜢的《BABABA不属于》是这家厂牌发行的第一张专辑,同期的Beyond、莫文蔚、陈松伶也都使用这个品牌发片。到了Beyond和草蜢分开发展以后,Twister Music基本成为了莫文蔚独享的品牌。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今天也是黄贯中的生日,祝他生日快乐、身体健康。期待疫情后能够现场见。无论如何,他依然是我心中的吉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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