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一趟轮渡驶向故乡

去深圳办事,从九洲港搭船去深圳蛇口,下船后坐601公共大巴到地铁转换站,拐弯时看到前面的大巴后面喷着“浪漫海岸”几个大字,通幅的椰树林和沙滩喷塑画面,有“广东~茂名”字样,顿感深圳的冬季,热气腾腾。

朋友接我去吃饭,经过如意路时,看到路旁树叶摇曳时闪出“电白”两字,仔细一看,是一家饭店。立即叫朋友转回来,告诉朋友,就去那里吃饭。朋友说,那间是大排档,很差的。我说,就去那里。

这家小饭店只有几张台桌,门口收银台有两位女子,用电白话跟她们打招呼,其中一个三十多的女子说的是水东口音。

坐下来,点了一碟电白白切鸡,一碟猪大肠炒豆芽,一个煎大眼鱼。

可能是过了吃饭时间,店里没顾客,再去门口拍照,“湛江”“电白”“粤西风味”几个字十分亲切。

朋友说:我在前面的酒楼订了房间,点好菜,你却在这里吃。

我没说话,朝他谦意地笑了笑,指指挂着白切鸡玻璃框的“电白白切鸡”,说,这几个字,有份量。

很多年前,我因一部电影,去了重庆奉节,计划从奉节坐船去宜昌。

那年,重庆奉节很小很旧,宜昌在渡轮的路线牌上。

那年,我一个人,化成一片落叶,贴着渡轮,听了夜里山上的怪叫声,过了瞿塘峡、巫峡和西陵峡。那年,我第一次跌倒,摔得浑身伤痕。那年,我去长江疗伤。

那部电影,就是《巴山夜雨》,吸引着我,去了第一次的三峡。

当我准备跃进巫峡的水里时,刹那间,我看到巫山顶上开着一片红树叶,我想,它能生,为什么我不能生?

那年,宜昌很小很旧,重庆奉节在渡口轮渡的路线牌上。

那年,是九二年元旦,我一无所有。

后来,不知道去了多少回三峡,记不起了,每次去,都是摔得很重的时候。

从重庆到宜昌,半路的惆怅,半路的清明。

现在,重庆很大了,很多高楼了,宜昌也知道在那里了。宜昌,很大,很大了。

斗门黄杨河在我寄住的小区西南面流淌过,从小区到河畔只有三四百米。

晚上会去河堤散步,河里有运沙船经过,很长很高的铁壳船,发动机轰鸣声听得很清晰。

运沙船经过,河面细细的微波给大铁船划出一道道的水浪,哗哗地撞到堤坝底下的石头,荡起一朵朵的水花。

看到运沙船驶过时,我在想,要是有客轮多好,躺在着船舱里,船在河里滑行,那种感觉肯定舒心。

刚到斗门时,听别人说斗门港还有客轮去广州、江门等地方,说是要坐一天的船才能到。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很兴奋,打算去买一张船票,无论船要去哪里,只要有船坐就行。

后来去斗门港去问,有人说只有货轮,客轮停航了。现在陆路交通四通八达,快捷方便,还有谁去搭船呢。

年轻时在海里谋生,船是经常坐的。那时在大风大浪中颠簸,是家常便饭。经常以为自己骑着白马在辽阔的大地奔驰,很过瘾。

到外面去讨生活,苦苦挣扎,经受了无数俗世大海里的风浪。有时去看海,看到翻滚的风浪,心里顿生畏惧。

在斗门住了九年,经常看到黄杨河,河里浪小,平静,不颠簸,心里喜欢上这份恬静。

今年四月,和永忠、留生去博贺探承志,喝了酒,到渡口搭小艇过鸡笼山渡口。承志送到渡口,看着我们的船驶远,承志还站着目送。

那晚,和永忠、留生三个人,站在船头,船在夜色里滑行,周围的灯火,在海水里荡漾。快要完成的博贺湾大桥,在东南方向,桥墩的红色指示灯,远远看去,像一条闪烁的带子,夜风有些凉,港湾里没浪,船划过水面,潺潺水声,心里十分的坦然舒爽。

借着灯火,前面的鸡笼山渡口隐隐约约,看着大桥,再看看渡口,心里腾起一丝丝的悲凉。大桥建成,鸡笼山渡口也许成为几代人的记忆了。

今年六月中,和朋友兴旺、阿国,陪两个从外地回来的妹妹去莲头角看海,茫茫的莲头角海面,波涛汹涌,天在海面上,船也在海面上,两个妹妹,一个嫁远方,一个时常在外,难得回来一次,每次回家,都要去看海,看海里的船。

今晚经过井岸大桥,看到夜色中,有一艘运沙过去,从桥上往下看,两旁的河岸,灯火阑珊。沙船在中间滑行,好像一盏灯火在河里流淌。

忽然间,心里想,要是有一天搭着船,沿着海边往故乡的方向驶去,多好。

年轻时一个人,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喜欢往外跑,无论去多远,身心都是自由的。

人到中年,心里有了牵挂,不敢去得太远。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每次出去,脑里总有几张带着笑容的脸孔,笑暖暖的,心暖暖的。

2020-01-10初写

2020-01-11整理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