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的“方”,遣方用药犹如排兵布阵【一点资讯】
把“方”和“药”放在一起讲,更能够彰显它们各自的特色。
方
使药各全其性,各失其性
清代的医家徐灵胎写过一篇文章,叫《方药离合论》。这篇文章里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方之既成,能使药各全其性,亦能使药各失其性。操纵之法,有大权焉。”
分析这个话之前,先说两句闲白。最近有一个哲学家特别受欢迎,叫王东岳,他在喜马拉雅上讲了一个题目,分析“道”和“术”的区别。
他说,“所谓术者,就是你可以驱动和支配什么;所谓道者,它是探究什么东西驱动和支配着你。”这个说法不一定圆融,但挺有意思的。
什么是中医的“道”呢?
是遵循自然、事物、身体本然的规律,医生掌握这个规律,就是“理”和“法”层面的内容。
那么什么是中医的“术”呢?
是你驱动支配物的过程,无论药物还是针石、汤熨,都是你使用物、使用一切治疗手段,来顺应和印证这个规律的过程。
这就是咱们常说的“执形而上之道,用形而下之术”。
明确了这一点,咱们继续来看徐灵胎的这句话。什么叫“使药各全其性”、“使药各失其性”呢?
●
“各失其性”
咱们可以把“方”理解成一支队伍。一支队伍最高的标准是什么呢?就是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最后都化成一个人、一把剑。
胡希恕先生总说一句话:“辩证的尖端在方证”。大夫的方子就是一把剑,这把剑每一次出手,都有它绝对明确的目的,它的尖端所指的,就是疾病在进程中,现下呈现出来的证。
这个方子里所有的药,最后都是为解决这个“证”来服务的,这就是徐灵胎说的“各失其性”。
●
“各得其性”
无论是古方还是时方,所有的好方子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里边的每一味药都不是摆设,它之所以出现,必然是要解决一定的问题。或者是主证,或者是兼证,或者是制约其他药,或者是做向导、把其它药引到病根上,它一定不是来打酱油的。这就叫“各全其性”。
方证,犹如排兵布阵
孟子有一句话,叫“先立乎其大”。作为医生来说,辨清方证,确定这把剑要往哪儿指,这个部队要往哪发,是首要的关键。这个很好理解,皇帝得先决定了,说我要北伐,我要南征,我要扶贫,我要援藏,有这个策略,然后才能点将、点兵。没有说我先点将点兵,再想想要往哪儿去。
如果说外感病,那这个部队是要去打仗的,那就要用发散祛邪的药。如果说这个人长期下利,大小便失禁,下焦虚寒,那这个部队是去抗洪抢险的,那就要用收涩温暖的药。如果说这个人主要是虚弱,气虚血虚,那这个部队是要扶贫的,那就要用补养的药。
进一步,同样是打仗,这个战场在哪儿?是在山上还是在海边?不能说战场在新疆,您发兵发到海南岛去了,那就南辕北辙了。
比如吴鞠通做银翘散的时候,他这把剑的指向是很明确的,我所针对的就是上焦肺经,我所清的就是风热邪气,所以同样是凉药,它用的都是金银花、连翘这种清轻的药,黄芩黄连绝不用,为什么?怕苦寒沉降的药多了,这个药力掉到中焦脾胃去了,进不到肺里。包括煎药、服药,全部遵循着清轻发散的这个准则来,直达病所。
那么再进一步,这个病人比较倒霉,就像一个地方,又发洪水,又有刀兵,同时人还特别穷,那你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哪个比较着急?哪个可以推迟再办?如果都急,还要看看这些药能不能合在一起?
服药方法的讲究
陈世铎讲过一个故事,他治一个阴阳两虚的病人,让他早上服补中益气汤,晚上服六味地黄汤。没有多少天,这个病人精神就好多了。结果过了两年,他再见这个人,发现他又不好了。
他就问:你喝没喝那两种汤药啊?这个病人说,我到外地去,没带仆人,没法早晚煎药,我就把这两个方子合成一个方子,做成丸药每天吃,结果感觉胸口的气堵得不行,我就不喝了。后来陈世铎没给他调方子,还是让他用汤药,早上喝补中益气,晚上喝六味地黄,结果病又好了。
这个人就很奇怪,也没换方子,为啥你一开就好呢?
陈世铎告诉他,补中益气是补阳气的药,它是往上走的,升麻桔梗都是上升的药;六味地黄是补阴的药,它是往下走的。两个分开喝,互不妨碍,各自有好处。结果你做成丸药合在一起,阳气要升,阴气要降,势均力敌,上不去也下不来,肯定就堵在中间了。
从这个医案就可以看出来,即便你开的药都是对症的,还要看看它们在一个方子里,是不是能“各失其性”,合成一个整体。
医生用药也是这样,方子里每一味药必然要和证息息相对,同时药与药之间又能合成一个整体,变成一把剑,才能真正治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