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李相林：石 榴 树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43】

石  榴   树 

河南商丘          李相林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 落绛英。”每当吟诵韩愈这首脍炙人口的《咏榴花》，我就想起了故乡，想起了农村老家小院里的那棵石榴树。

石榴，原产波斯（今伊朗）。张骞通西域时传入中国，在我国已经有了两千多年的栽培历史和文化。石榴，花开灿烂，果实香甜，既可观赏，又可食用，深得老百姓的喜爱。在我们豫东地区，特别是农村，几乎每个农家小院，都生长着一二棵 石榴树。

二十多年前，我家老院里就生长着这样一棵石榴树。

其实，我家小院并不小，足有一亩多。院子里生长着杏树、梨树、枣树，还有洋槐和泡桐；但最显眼的还是那棵石榴树。它生长在院子的正中央，相当于一堵屏风墙。那个时候，如果你到我家做客，一走进大门，迎面就是一棵石榴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滿树的石榴花儿，开得红红火火，让人眼前一亮，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春天到来的时候，杏花、梨花、枣花，一个接一个的开了。就连洋槐和泡桐，也在谷雨前后开花了。唯独那棵石榴树，面对大好春光，却甩出一树新绿来。只有一个个小花蕾儿，星星点点，点点星星，点缀在青枝绿叶间。

“却是石榴知立夏，年年此处一花开。”白居易说的不错。

春天走了，夏天来了，刚到立夏，石榴花就开了。看哪！那满树的石榴花，一朵朵，一枝枝，似云霓，似彩霞，又似燃烧的火炬；开得热烈，开得鲜艳，把整个小院映照得明明亮亮的。

五月的石榴花，在阳光照耀下，随风摇曳着，更像一个个天真烂熳的小姑娘，穿着石榴裙儿，蹦着，跳着，翩翩起舞，婀娜多姿。整个小院充满了生气，充满了阳光，生机勃勃，阳光灿烂！

石榴花期很长。从立夏到夏至足足两个月，但盛花期在农历五月。“五月榴花照眼明”。韩愈不愧是写诗高手，一个“照”字就把石榴花写活了。同时，他观察事物又很仔细，很认真。“枝间时见子初成”。这就是说，滿树的石榴花，有的开了，有的落了，有时刚结出小石榴来。这是因为，石榴花为两性花，雌雄同株。雄蕊呈倒钟状，花开灿烂，却无“果”而终，落英缤纷，零落成泥。雌蕊呈葫芦状，授粉后花褪残红，逐渐发育成小石榴。烈日炎炎，骄阳似火，经过炎夏酷暑的考验，经过暴风骤雨的洗礼，小石榴一天天长大。走过夏天，迎来秋季，八月仲秋的时候，石榴熟了。

石榴熟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石榴，溜圆溜圆的，背阴的一面，透着青黄；朝阳的一面，略显淡红。压弯了树枝，拽直了枝条，像一个个小灯笼，在秋风中摇曳着。又象一个个小孩子的脸，红红的，甜甜的，在秋光中微笑着；有的高兴得咧开了小嘴儿，露出洁白如玉的奶牙来。

“八月十五月儿圆，月饼石榴拜神仙。”最难忘的是中秋节的晚上，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记得那是一九九六年的中秋，也是我在老家度过的最后一个花好月圆之夜。月儿爬上中天，洒下如水的月光，夜空中漂浮着朵朵彩云，小院里显得十分静谧而安详。这个时候，父亲、母亲、妻子和我，还有弟弟妹妹们，一家人围坐在石榴树下，品尝着石榴和月饼。那一年，我的两个孩子还小，女儿九岁，儿子七岁，女儿搂在奶奶怀里，儿子抱坐在爷爷腿上。看着女儿和儿子，我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天上是什么？”

“月亮！”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回答。

“月亮上有什么？”我接着问道。

“吴刚、嫦娥！”

“还有哪？”

“桂花树！”女儿抢先一步。

“石榴树！”儿子接着答道。

“石榴树？”——大伙儿都楞了。

“石——榴——树！”

“哈哈哈……”，听了儿子的“傻”话，一家人都大笑起来。那笑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回荡在中秋的夜空。

二十多年过去了，故乡老院里的那棵石榴树，如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 树坑。每当我回到故乡，走进那个农家小院，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惆怅，还有一点淡淡的忧伤；但更多还是充满甜蜜温馨的记忆，伴随着我走句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