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钧凯 ‖ 过河（短篇故事）
河不算深，也不算浅，高过一成年男子。
河不算宽，也不算窄，对岸只看个模糊。
师傅说我一生下来便被父母抛弃，在盆子里漂流过河。
是师傅救了我，为此，师傅挤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羊奶。
师傅在世人眼中是一位得道高僧。我问师傅：“什么是得道高僧？”
师傅但笑不语，我读出了师傅笑容里的苦涩，我不懂，也不再追问。
师傅常告诫我，莫要戏水，莫过河。
师傅喊我平安。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我很听师傅的话，师傅的话一定是对的。因为师傅是得道高僧。
师傅常常打坐念经，一坐就是天渐晚，一念就是夕阳时。
师傅从来不曾出现在河边，连露一下脸都没有。师傅在院中打了一口井，用水饮水都是从井里打上来。
师傅很少洗澡，通常都是等到非洗不可的时候，才会去水井那提一桶水勉强冲洗。
我看到师傅洗澡时，他在颤抖。可能是冷吧？我想。
于是，我带着柴房里的砍刀上山，为砍柴，也为防身；山上有猛兽。
我常常上山，师傅并不管我，只告诫我说：“莫要戏水，莫过河。”
或许是师傅的告诫勾动了我的心思，我想过河。
色鬼想女人，酒鬼想酒。我想过河。
对岸是我心中永远的神秘的向往。
我努力砍柴，砍更多的柴，我要做一艘船。一艘过河的船。
船造好了，我却害怕了。
河，很神秘，也很可怕。师傅的告诫也仍在我耳边响起，莫要戏水，莫过河。
我不知道。但师父的话总是对的，是吧？
我把船藏在芦苇丛里，随师傅打坐念经。
近些时日，师傅打坐时开始瞌睡了。
师傅抚摸着我的头，笑道：“师傅老了。”
河水还是在静静地淌着。
对岸的洗衣女孩早已洗完衣服，正收拾着准备回家。
我念着《金刚经》，可心儿却在发呆。
师傅叹息。
直到那一日，我看到船被鱼鹰啄得支离破碎后。
醍醐灌顶，我醒了。
我想，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吧。
我回到院里。发现师傅并不在院子里打坐。
我推开门。看到师傅坐在床上
“你来了。”师傅微张着眼。
“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师傅身边。”
“你还年轻。你想过河，出去游荡。”
我保持着沉默。
“你走吧。去对岸吧。师傅不该把你留在这。”
我微躬着身子，倒着退了出去。
我知道师父为何洗澡会颤抖
我知道师父为何要在院子里打一口井
我知道师傅为何不去河边
我知道师父为何告诫我，莫要戏水，莫过河。
只因为师傅怕水。
那个深夜里，我从师傅的梦呓中得知。
我又造一艘船。
凌晨，我悄悄地摸到师傅的房里，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我走了。
我将船拖进河里，跳上去，向着对岸划去。
过河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得多。
不一会儿，我便已站在对岸的土地上。
回首，模糊中。只见师傅微笑摆手。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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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钧凯，常用笔名：轮子。广东省梅州市人，现居广东省广州市，文学爱好者，曾在各类刊物发表过多篇个人作品。梅州文学网（嘉应文学网）特约编辑。
编辑：林诗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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