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才华║放过一株蔷薇（故事） / 四六文摘

　　爱人，我们已久违

　　这些年一直有你陪

　　你受了很多罪

　　一路随我很累

　　爱人，爱人，我们俩说什么苦累

　　让每一种悲喜都过来吧

　　承受之后，更相偎

　　我选择了你，我从不后悔

　　相爱滋味两人慢慢体会

　　最初的诺言在心中准备

　　一生面对，长相随

　　写故事，一直喜欢用两种人称叙述，“你”和“我”。但今天却须用“她”，因为我不认识她。

　　一、她

　　是的，我并不认识她。她坐在电脑前一遍遍刷新浏览器，鼻翼微翕呼吸细弱，新剪的刘海有点呆，软软趴在前额。长发的发稍似乎很久没有修理，显出细瘦的枯黄态，轻抚有落红如雨的断发。天色渐暗，她不肯回头，似乎更疯狂起来。盯着屏幕，睫毛都不肯眨下，眼睛渐渐有水雾凝起。我从身后看她，冷冷地。这目光似乎使她莫名惊竦，转过身来。

　　我缩了下，后来想到她并见不到我的。于是堂皇正视着她。

　　她呆呆地站在那，张着山羊般温顺的浅咖啡的瞳，手里握着很长时间不再响动的手机，她曾无数次翻看，无数次对着它笑过的。可这一次，她无比希望它能再次响起，哪怕一句话一个字。但是没有。

　　她在想自己到底怎么了。我很奇怪自己可以感知——虽然并帮不了她。她走到洗手间，开始刷地板，跪倒的时候膝盖有点疼，但她没在意。用坚硬的毛刷大力地擦着地面的凹凸斜纹，昨天其实刚刷过两遍的，但她不知道如何停止下来。空气中有洗涤喷雾的味道散布开来，冲进鼻腔贴紧她的喉咙，她于是猛地咳起来，有柔软如丝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出来，似乎结成线，无限绵延而去。靠在冰冷瓷白的墙面上，她抱着胳膊把头深深地埋下来。想起一句话：“思念的时候，习惯说自己很怕；怕的时候却说自己很冷”。

　　现在，她真的很冷，很冷。

　　二、碎

　　爱情是一只善良温顺的动物。很多时候，它被挤到逼仄的罅隙里看着她跟他用尖刻的语言争吵。

　　她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总有很多无关风月的是是非非纠缠于彼此间，甚至无关痛痒。但总各持己见站到彼此相反的立场，辩驳进而争论不休。每当此时，他们象两个战士，除了硝烟，嗅不到爱情的味道。唇枪舌战里她经常想到一个词，反目成仇。为何、为何，总有很多的你为何我为何，说服不了。即使告别或者忘却，擦肩而过这一生，她想，并不要爱成恨或仇。

　　有一些晶莹的东西在心里轰然倒塌，碎成一地残片，闪着游离的、微微的光。那些曾是泪，后来成冰，再后来结成厚厚的茧垢，包裹起内心容易疼痛和甜蜜的柔软。可是它们如此不堪一击，在挟着爱的刀下终于轰然倒塌。以爱的名义——想起这些字，突然泪下。说出这话的那个早成路人，路过时候连微笑都不会有的，可是在这样的深夜，这样淡黄的灯下，突然忆起会有撕心的苦涩漫上喉咙。

　　以爱的名义，以爱的名义。

　　继续吧。

　　三、蔷薇

　　早春的天气有些萧瑟，蔷薇开在山路崎岖的裂缝，迎风颤颤地抖。它细嫩的茎子上还布着清晨冰冷的新露，在车辙马蹄的印记边柔柔伸展孱弱的躯干。

　　路过时，她惊呼地低下来，伸手触抚不该于这个季节盛放的花瓣。任何的伤害对它来说都是致命，天、地、人、物，蝼蚁也可轻易使它憔悴而芳魂黯然。指尖人造的芬芳或者就是它的毒药，消耗它的圣洁美好。

　　现在，她只想放过它，这株反串了时令和地域的蔷薇——即使它不该，但仍是在了。让我们放过它好么？给它足够的空气和阳光，让它继续美好如初。爱它，即使它不能常开不败，至少会留心中鲜活的影；让它不再躲在硝烟的罅隙里徘徊。曾经的如火如荼风生水起，在无畏的争辩中，放过它吧。

旧年·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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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才华║放过一株蔷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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