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城终老

我很喜欢成都的清晨。早晨六点多的街道还很安静,沿着府南河的步道铺设的很好。听着音乐慢跑,感受着微风,呼吸着冷冷的空气,听着府南河水哗哗的水声,看着太阳从一片绛红的彩霞中慢慢探出头来,像红彤彤的灯球散发出温暖的光。

清晨的望江楼,典型的四川建筑风格,四面的廊脊拱起高高的亭顶,密密匝匝的瓦片,整齐而别致的排列。很喜欢成都的建筑,楼不高,而且很多楼房的顶楼或者开放阳台全是一丛丛的树和各种植物,还有耀眼的三角梅,像是空中花园,这样的摆设,在其他城市很难见到。

我喜欢去宽窄巷子,离住的地方不远,溜溜达达就过来了。我喜欢这种熙熙攘攘的场景。很多游客,吵吵闹闹,走马观花,拍照摄影。我喜欢这种喧闹,但心情却变得澄静,喧闹中的宁静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生活境界,就像读书也要到喧闹的市场去一样,心灵放空了,智慧就进来了。

宽窄巷子有很多的故事,宽窄巷子是老成都商业的一个缩影。我们身边哪些耳熟能详的地名“骡马市、牛市口、羊市街、盐市口、锣鼓巷、草市街、浆洗街……”,可以看到老成都的历史脉络,成都很早就成为了中原与西南边贸最重要的集散地。成都的脉搏、底蕴,是其作为西南重镇的历史地位和辉煌记忆。即便是到了今天,成都衔接中原与西南的地位仍然非常重要,绝大部分人进藏的第一站会在成都。很多西藏的富人也会在成都买一套房,一年住两个月吸吸氧。

人民公园也是常去的地方,在公园的茶园喝喝茶,摆摆龙门阵是老成都生活的一部分。常喝的有清茶和花茶,闲暇的假日里,一杯茶,一盘瓜子就能消磨半天的时间。透明的玻璃杯,看茶叶慢慢泡开,一片一片茶叶在茶水中缓缓下落,仿佛是生命的盛开。

周围的人们三三两两一桌,喝茶聊天,还有打牌,间或有耙耳朵的“叮铃铃”走过。耙耳朵的感觉是极好的,能把耙耳朵做成一处文化的,成都也算是为国人的休闲事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了。很多老外也会在茶馆喝茶,体验中国的慢文化。竟然有外国人围在一圈打小小的纸牌麻将,真算是融入成都了啊。有人在读书。还有人围着小小的水塘钓鱼,愿者上钩,上钩的鱼儿被放回水里,再上钩,再放回水里。喝一杯茶,看一方小小的水塘,感受周围闲散的氛围,对于人生也是极好的享受吧。

人民公园有川军出川抗日的塑像及介绍,当年川军出川抗日,就是从现在的人民公园集结出发的,成都各界群众夹道欢送,群众聚集数十万之众。八年抗战,四川出人最多,全国征兵总数1400万,四川征兵320万,占五分之一强,另有支前劳役人员300万人。八年抗战,四川出钱最多,国家总计支出14640亿元法币,四川担负了4400亿元,超过30%。八年抗战,四川出粮最多,在抗战最困难的1941年至1945年,四川共征收稻谷总量8228.6市石,占全国征收稻谷总量的38.75%。“川军不死,中国不亡”,悲壮的历史承载这中华民族坚毅果决的高傲品质,勤劳勇敢的四川人民是支撑起中国近代史的脊梁。

成都的街头经常可以看到背着大包小包的外国游人。我其实很喜欢西方人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真正的把生命作为一个过程来好好珍惜。国人的生活太过沉重了,衣食住用行莫不费尽心力,过随意的生活,实在是一种奢望。还好,还好,可以有机会来成都。其实人生本不过是一个过程,很适合形容在成都的生活。

异乡的一个人生活,很多年轻时候的梦想就开始发芽了。去报了吉他教程,办理健身卡,上了心理咨询师的培训课程,还想要去报一个厨师班,这些东西都曾经是萦绕我心头的梦想,也都曾经觉得遥不可及,但仅仅在成都一年时间,曾经的梦想一一实现。原来所有的不可能只是彼时彼地的局限啊。

还有一个我很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佛门清净之地的文殊院,能在单位附近有一方澄静心灵的地方,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情。这其实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惊喜。在佛家庄重的地方,你才能感到命运的无常,生命的偶然与渺小。

能与文殊院结缘,我觉得是生命中偶然中的必然。我国佛教文化多师出印度,成都又是茶马古道是连接印度与中原的重要节点,所以很多佛学高人印度取经,佛经的中转站都是成都,而文殊院就是成都佛经的中转基地。有时候,闲暇的午后,我会到文殊院参拜,祈祷菩萨,让自己放下,感受人生大自在,感受平安喜乐。还可以默默吟唱仓央嘉措的诗歌: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抚摸你的指尖;

……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文殊院每天中午都会舍粥,很淡的粥,还有斋饭,均是白菜、萝卜等时令蔬菜。吃斋饭的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一小碗斋饭,能让你感受到生命存在的真谛。

有很多身边的朋友参加了文殊院的禅修班,都说很有收获。我也很想参加,还专门下载了预约的APP,预约在来年的秋天。在金黄色杏叶婆娑的季节里,听一听佛法,安顿一下漂泊的心,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吧。

在成都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的美好,所谓少不入川不过如此吧。这座阴雨的小城,清丽而美好。特别喜欢徜徉在成都的夜色,夜色中经常会下起雨来,是那种很细小很细小的雨。雨水温柔的落在发梢,落在肩头,抚摸脸庞,眼镜慢慢泛起雾气,恍惚中,道旁昏黄的灯光和城市的霓虹就像城市的脉搏在颤动。会想起杜甫形容蓉城夜雨的诗,“随风潜入夜,润如细无声”,贴切,恰当。

漂泊到成都,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平静与安详,岁月与成长。如果,择一城终老,应该是这绵绵细雨的温润蓉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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