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明 | 我家的承包地
(82年土地承包到户,至今已三十九年,几十年来,在这块土地上,有奋斗的汗水,也有诸多的思考,笔者想从分田到户,播种希望,土地流转三个方面,以切身经历,对家庭土地承包经营这个波澜壮阔的农村改革历程作一个简要的回顾,并对农村改革谈一些个人的体会和思考,不妥之处请文友指正)。土地承包家里这五亩承包地,是1982年包产到户时分的,地畛子并不算长,两头都有路,离家也就隔了条河。当年分地时是按人平均分配的,后来组上作过几次调整,家里人口也有减有增,地亩也在调整中随之变动。但每次都是小调整,大稳定,这块地就一直稳定下来,屈指已耕种了39年。
一家人在这块地上收种交替,秋夏轮作,风霜雨雪,年年播种希望,岁岁收获喜悦,它的每一寸肌肤还有它的脾性真是太熟悉了。
今年收完麦子,在犹豫了几天后,还是依依不舍的把它以每年每亩700元的价格流转了出去。但内心深处的土地情缘还时不时隐隐作痛。
回忆起来,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农村以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为主要内容的改革拉开大幕。分田到户就是农村改革的显著特征。起初,我们这些年轻人对生产队大集体劳动生活还真有几分留恋,但分田到户是大势所趋,从安徽小岗村那几十枚手印按下去之后开始,包产到户的浪潮迅速席卷全国。我们小队是全乡的包产到户试点,为了加快步伐推进,乡村派来的工作组白天晚上召开社员大会,研究讨论分地方案。当时还是大多数人愿意分,因为大锅饭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
60多个农户,300多口人,100多劳力组成的大集体生产模式,劳动与收益关系不直接,人出勤不出力,混天天,磨洋工,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人心散了,便难以聚拢。大家都觉得生产条件不错,地平水浅,离城不远,没有三尺高的塄坎,就是打的粮年年不够吃,日子过的很稀黄。解放初搞土改,生产资料都入社归集体所有,刚开始人们的积极性高涨,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点灯不用油,犁地不用牛”等美好前景充满希望。从初级社,高级社到人民公社,只是多年的功夫便实现了。之后,几十年的艰苦奋斗,生产生活条件得到不断改善,电灯代替了昏暗的煤油灯,人力水车变成了水泵。集中力量办大事,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平整土地,兴修水利,发展农电和农业机械,推广农业科技,这些,都为农村后来发展铺好了路。
“队为基础,三级所有”的经济制度是那个时代农村的鲜明特征。到70年代末,公社有农机站,农技站,水管站,村上也有农机站,医疗站,代销店,农场等。生产队都有饲养室,保管室,农机房,不少还有菜房,豆腐坊。每个小队有队长,副队长,妇女队长,会计,出纳,保管,记工员。土地集体所有,统一耕种,收益按劳分配。年中预算,年终决算。钱粮按人份和劳份分配,既照顾缺劳户的基本生活,又兼顾多劳多得的公平原则。每个劳力每天参加劳动按能力和劳动态度都经社员大会评定有底分(每劳动一天的标准分),男劳力一般有10分,9.7分,9.5分,9分。女劳力则最高7分,依次相应减少。当然,有些特殊活路则实行计量工分,如打土坯,拉粪,拉土等。出勤有专职记工员,每天三晌逐人登记,每个社员都有一个劳动手册,每天晚上记工员给社员将出勤记入手册。累计工分用来分粮分钱。我高中毕业后回乡劳动,当过记工员,会计,队长,亲身经历了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芳华岁月,对生产队有很深的感情,当生产队解散时,那种无奈和留恋是发自内心的。
分田到户是从春节过后开始的。围绕分不分,怎样分,白天黑夜开社员会统一思想,讨论方案。因为我们小队是全乡包产到户的试点,要拿出经验指导全乡十个村的工作,所以必须成功,不许失败。为此,乡村都派了工作组。每次社员大会都有激烈争论,那些从旧社会过来的父辈们对土地有着太深的感情,他们也深知队上的土地那个地方的好,那个地方的差。以后这地分到户要种好粮食,土地的优劣至关重要,人人都理所当然关注耕地分配的事。
经过大半个月的争论,土地承包方案终于出台了。所有土地分为三等,二等地一亩实分一亩,一等地一亩实分九分五厘,三等地一亩实分一亩零五厘。三百多亩地按户口在册人数均分。全队土地确定好起止次序,然后召开社员大会,抓阄排序。每户除保留用来做场的土地及门前屋后不宜分配的边角地外,大田基本一户一块,避免了土地过于分散,不便耕作的弊端。随后牲畜及其他生产资料都折价进行了分配和变卖。饲养室,保管室,粮食仓库等建筑先后公开议价竞买。这些具有集体象征的建筑,相继消失。有人曾经感慨到:“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其实家庭承包经营,只是生产经营模式的转变,与旧社会的土地私有制是有本质区别的。从形式上看分田单干了,但实际上土地集体所有的属性没有变,只是取消了生产队这个基本单位,化整为零,实行家庭经营。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也是最基本的经营单位。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家庭是既有血缘关系,又无法分割的一个最基本的社会分子,每个家庭成员对于家庭都是最铁杆最无私的服从者和维护者。解决大锅饭责任不清,动力不足的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实行家庭经营,让劳动付出与劳动收益直接化,是进是退,已被历史所证明。
一夜之间,运行了30年的大集体生产模式从此被家庭承包经营取而代之。正如当年有句顺口溜说的:“包产到了户,家家有干部,男的当队长,女的管财务”。
那年,在麦子收割前土地已划分到位,给每户承包地都栽上了界桩,麦子收割后,秋田就各种各的。我家当时七口人,分到了7.5亩承包地。
分田到户后,在队里中心位置挂着的用来打上工铃的钢板从此就失去了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曾经一天三晌召唤人们上工的铃声的销声匿迹,代表着一个时期的悄然结束。熟悉的田地里,那种男女劳力在田间一字儿排开劳作的场面再也看不到了。
(未完待续,下一章:播种希望)
作者简介
赵小明,(网名:清风明月),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凤翔区作家协会会员。近年来在《中国粮食经济》《粮油市场报》《宝鸡日报》《雍州文学》《时光捡漏》等报刊和网络文学平台发表作品数十篇,有多篇散文在文学平台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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