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于野：阴阳对立，此消彼长，盛极而衰

龙战于野

阴爻居上位，故题“上六”。文王所系爻辞为“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乾卦以龙喻阳，龙即指乾阳。坤阴极于上六，阴阳互根，坤旁通乾，故曰“龙”。

李鼎祚《周易集解》：“荀爽曰：消息之位，坤在于亥，下有伏乾，为其兼于阳，故曰龙。”

坤为地，上六居最外，故曰“野”。阴阳较量，至上阴盛极，六阳消尽，以阳伏而终，故曰“龙战于野”。

初曰“履霜”，上曰“龙战”，阴阳战于初而终于上，阴进阳退，阴盛阳伏。“血”乃生命之源，此指天地阴阳之气。

《周易尚氏学》说：“万物出生本由于血，血者天地所遗氤氲之气。”

乾坤阴阳合体，乳生六子。刚柔相摩，八卦相荡。

“玄黄”，黑黄混合的颜色。《周易集解》：“《九家易》曰：玄黄，天地之杂，言乾坤合居也。”

乾坤通，阴阳合，天玄地黄，故曰“其血玄黄”。

《系辞上》说：“易者，象也。象者，像也。”言战言血，“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只是一种形象化的说法而已。

以天道言，阴长阳消，阳退让位于阴，故《说文》训“战”为“接”，阴阳相交接而已。从我们的生活经验看，坤卦当值，时已入冬，大地凝寒，河水冰坚，昼短夜长，空气混浊，即使在白天，也不像春夏那样天清气朗，可谓“其血玄黄”，阴胜阳之故。

尚秉和说：“《易》明言天地杂，则血非纯阴可知。……至侯果谓阴盛似阳，王弼、干宝谓阴盛逼阳，阳不堪故战，以战为战争。后孔颖达、朱子，因经言‘战’又言‘血’，疑阴阳两伤者，皆梦呓语也。清儒独惠士奇用许说谓‘战者接也，阴阳交接，卦无伤象’，识过前人远矣。”

尚氏语虽激烈，思则精到。上六爻辞“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其实说的是阴盛极则将衰，一阳将来复之际的酝酿交接。

《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上六为坤卦终爻，故曰“穷”。爻辞言“龙战于野”，意思是坤阴盛极，道路走到了尽头。阴极则阳生，坤亥而后冬至，一阳来复。

《文言》曰：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文言》这一段话发挥上六爻辞之义，讨论乾坤对转，阴阳消长而成易之理。“疑”通“拟”，类似，等同。坤卦六爻皆阴，上六居卦终极之位，阴盛极，与阳势均力敌，即阴拟于阳。阴阳对立，势均力等，故曰“必战”。阴阳互根，好比一物之两面。坤卦近似于无阳，其实不是无阳，而是阴在前台，阳在幕后，所以称“龙”。“龙”，阳物也。此言“龙战”，明阳与阴战。

尚秉和说：“凝，王弼本作疑。《释文》云：‘荀、虞、姚信、蜀才作凝。’兹从其多者。然疑即凝字。……疑凝本通。……阴凝阳即阴牝阳。阴极于亥，与伏乾相遇。……阳（伏）不见，故曰‘嫌于无阳’，称龙所以明有阳也。”

朱熹说：“血，阴属，盖阳气而阴血也。”坤至上六盛极，势近于阳而性仍为阴，还没有脱离它阴之属性，所以称“血”。“血”实际上指天地氤氲之气，坤之时，阴盛，故言“血”。

爻辞言“玄黄”，是说天地之色相混杂，天色玄而地色黄。

尚秉和说：“其血玄黄者，言此血非阴非阳，亦阴亦阳，为天地所和合，故能生万物也。”

言“阴疑于阳”，言“天玄地黄”，实际是言乾坤对转过程中的酝酿，阴阳对峙，随着时间的推移，阴阳各自向对立一方转化，其转化的轨迹，形成《周易》诸卦之象，也就是太阳一周天，最后完成乾坤两卦的互转，开始了阴阳对立统一的又一个周期变化过程，循环往复，无穷无尽，生生不息。

《系辞》说：“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