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 |张浩文:老师白描
魏锋专访(微风读书会ID:weifeng279965337)
老师白描
文/张浩文
我是1980年考入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的,那时的中文系名师云集,在此其中,有一个老师让我钦慕不已,他就是白描老师。
我之所以钦佩白老师,是因为他既是一名学者,更是一名作家。
著名作家、评论家、文学教育家:白 描
有些人可能并不清楚,在中国高校里面,长期流行一种观念:大学是不培养作家的。中文系向来宣布自己的目标是培养学者,即中国语言文学的研究者(这种观念根深蒂固,这些年稍微有所改变),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在中文系从事文学创作,都被认为是不务正业,其作品也不被认可是科研成果。正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条规下,一个热爱文学创作的老师,他要比别人付出双倍的努力:他首先必须成为学者,进行学术研究,同时,他又不放弃自己的爱好,进行文学创作。如果说学术研究在某种意义上还带有功利性的话(职务职称与此相关),那文学创作就完全一种非功利的奉献。如果一个大学中文系的老师既是学者也是作家,起码说明他是一个理性和情感全面发展的人,更说明他是一个超越了现实桎梏更向往精神自由的人。
虽然在课堂之外早已耳闻白描老师的盛名,但真正在课堂上见到他,还是被他震惊到了。首先是白老师的颜值,那绝对是一个帅哥,这个不用我多费笔墨,见过白老师的人都知道。要补充说明的是,那时白老师就二十多岁,正年轻,恰好是帅值爆表期。再加上白老师穿着打扮很讲究,我至今的印象是,皮鞋锃亮,裤缝直挺,头发一丝不苟,风度翩翩。我不是苛求老师的颜值和风度,因为我自己后来也当老师(我常为自己的颜值惭愧);但一个颜值高的老师可以提振学生的精神、给学生赏心悦目的感受是不可否认的,而且,一个人在衣着打扮上比较讲究,干净利索,起码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尊重的一种表现。
外在的仪表风度先声夺人,让我们耳目一新,不过更吸引我的是白老师的讲课内容。他那时给我上当代文学课,因为他是作家,正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亲身参与者,这种身份让他与那些纯粹的学者不同,学者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们与他们的研究对象之间天然地存在着一种隔阂,因此那些从理论到理论的授课老师根本无法与白老师比肩。白老师的讲课既有理论的深度,也有对文学现场的还原,更有参与者个人的切身体会,比起那些干巴巴的忠于教科书的老师,白老师深刻、生动、充满激情,很受学生欢迎,更让我这个初入校门的大一学生对文学创作充满向往之情。
虽然对白老师心存敬意,但我一直没有机会向他单独讨教。不过幸运还是在那门课程结束时降临了,当代文学的考试采用的是口试方式,我们每一个学生都要单独面对老师,回答问题。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当年白老师问了我什么问题,但那时紧张慌乱的心情至今印象深刻。这紧张来源于学生独自面对老师时内心的压力,也来源于一个文学爱好者面对偶像作家时的激动。白老师看到了的窘境,他和蔼地安慰我说:“不要紧张,我看你上课听讲非常专注,一定能完满回答问题的。”果然,我后来的回答让他很满意,他给了我很高的分数。只是可惜,因为口试时间的限制,我没有机会向他请教文学创作的问题。
陈忠实、路遥和贾平凹、白描等在一起
这个遗憾长久萦绕于心。因为从那年以后,白描老师就从陕西师大调走了,去《延河》杂志当编辑。后来他从《延河》小说组组长又升迁为《延河》主编,再后来又当了陕西作协书记处书记,再后来,他干脆离开陕西去了北京。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我与他的距离,何止天上地下!
我从来没有想到,几十年后的某一天,我竟然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再次跟白老师相遇,而他已经是鲁院的常务副院长了。
说起来这里面充满戏剧性,还得感谢白老师为我上学及时提供帮助。2005年初春,鲁院举办第五届全国中青年批评家培训班,海南作协推荐了我和另一名大学同事前去参加,我非常高兴,立即填写了相关表格,挂号寄往鲁院。可奇怪的是,直到那期培训班开学,我的同事都去报到了,我仍然没有接到入学通知!我很沮丧,向鲁院打电话询问,对方说没有收到我的材料。我觉得奇怪了,因为我寄信时反复核对地址,不会有错的,而且还是挂号信!我确信我这边没问题,一定是对方出错了。我又一次拨通鲁院电话,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指名找白描院长,因为我早就知道他在鲁院了。没想到他很快就接了我的电话,而且说他记得我,以前是他的学生。他答应立即查找原因,给我一个答复。过了一天,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因为我的挂号信被送到传达室,传达室没有及时报送办公室,导致我的材料缺失。他给我说,你立即赶来北京,录取通知书后补,责任在我们!就这样,我像一艘沉船一样,被白老师从海底打捞出来了。此次鲁院学习,对我至关重要,没有白老师,我眼睁睁就错失了这个机会。
白描长篇纪实文学《苍凉青春》
回顾与白描老师的交往,今天细想,他对我的影响挺大的。我实际上一直在心底里把他作为榜样。我们都是出身农家,而且又在同一所大学求学,读的都是师范专业,毕业后又一样在高校任教,而中途都当过一段时间的文学刊物编辑。如果说这些人生经历是巧合的话,那么白老师在创作上对我的影响就不能这么解释了。白老师最著名的作品、也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作品是他的长篇纪实文学《苍凉青春》,记得当时读这部书时我泪流满面,被其深深打动和震撼。从其中我体味出,真正好的文学作品,一定是来自生活,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之上,真材实料,真情实感,是一切优秀文学作品最终成为经典的奠基石。那些花里胡哨胡编乱造的作品,可能一时炫人耳目,但终究没有生命力。正是来自于这种信念,我在后来创作长篇小说《绝秦书》时,充分注意还原历史现场,虽然故事是虚构的,但其中的细节都可考可稽,力求再现出灾荒年代人情世故的真实情景。这部作品之所以后来能引起一定的反响,与白老师对我的启发是分不开的。
白描纪实散文集《被上帝咬过的苹果》
白描非虚构作品《秘境:中国玉器市场见闻录》
白描老师退居二线以后,依然处于旺盛的创作状态中,出版了纪实散文集《被上帝咬过的苹果》、非虚构作品《秘境》等,在文学界和文化界引起热烈反响,他这种视文学为生命,视写作为修行的精神,为已到退休年龄的我树立了榜样。在我的心里,白描老师是我永远的老师!
张浩文 汉族,1958年4月出生,陕西扶风人,大学本科学历,海南师范大学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海南作家协会副主席(兼职)。已经出版文学作品和学术研究著作:《狼祸》《三天谋杀一个乡村作家》《长在床上的植物》《绝秦书》及《海南民间文学与海南旅游经济》《新时期海南小说创作述略》《沉默的言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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