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镜波:为了一双回力鞋【朗诵:日月】




上中学时,学校放秋收农忙假。我上山刨黄芪,是为了那双让我梦环萦绕的回力鞋。
高腰白色,富有弹性且厚厚的鞋底上镶嵌一条红色的线条。颇夺人眼目,撩人情怀,我为之倾倒,萦怀于心。
那年我十八岁,十八岁虽有些青涩懵懂,对美却有了朦胧追求与向往。
每每见有同学穿白色耀眼的回力鞋在球场上奔跑,那鞋如云飞,如雪飘,如一双白色的兔子在草原上奔跑跳跃。左闪右躲带球上篮的三步,如芭蕾舞者,腾空,跳跃,旋转。吾心无法澹泊、无动于衷。
她是我的至爱,我的向往,我的追求,我的梦。我常常想,穿上它该有多帅,会引来多少目光,尤其是女同学的青睐。那种拥有的欲望,一刻不停的撩动着我,那迫切的欲望许是青春期的萌动或焦虑。
为了我的向往,我的梦,我的帅,为了女同学的青睐。满载急切的希望,放农忙假的头一天便踏上了刨黄芪的路。
为了这双回力鞋,也让我的人生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
弯弯曲曲的山路,晓岚笼罩的原始森林,一片朦胧。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两条车辙,像是远古留下的痕迹。溪水傍着迤逦的山路从云端处缠绵而来,一切都显得幽静而悠远。
森林幽静,各种鸟儿的啼鸣,就显得格外悦耳,秋风拂过秋叶飒飒,布谷鸟叫声高了八度,如同这森林合弦交响乐的主旋律。
一把尖镐和钢钎,还有三张煎饼三颗葱,跋山涉水,一座山,一座山地寻找。刨黄芪是体力活,衣服每天都是湿漉漉的。近处的山已经让人寻过,七八天了,收获甚微为之怅怅。
有一座高山,看上去极为苍翠,也很陡峭。当我走近那座高山,绕了半圈儿,在山与山的一个坳处,有一缓冲的坡,一簇簇如黄芪灌纵。走近一看果真是,足有几十棵,我欣喜若狂。
我的惊喜不亚于哥仑布发现新大陆!
兴奋至极,一口气儿刨了十几株。抬头望日已过中午。仰卧山坡望蓝天白云,由一处山峰悠闲飘至另一座山峰树尖处消失。白云朵朵,特像我心目中的回力鞋

正在我啃着煎饼遐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如同一个人脚踏枝叶的声音,我坐起来四处张望,便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家伙,摇头晃脑,呼哧呼哧地直奔我而来。
是黑熊!没错,足有二百来斤。我顿时害怕起来。双手紧握尖镐躲在草棵里。两腿开始发抖,头发一根根竖起。说来也怪,那只黑熊不偏不倚从山下直奔着我,是闻到了我的气味儿,还是冤家路窄?
二十米。十米。五米。两米……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可能最先想到的是妈妈,“妈呀!”声嘶力竭的一声叫喊,黑熊根本不知我的存在,把它吓着了,猛抬头望我一眼,转头九点方向跑去。
我也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疯了似的向山下拼命跑,我的惊恐和狼狈如同山崩海啸中捡回了一条生命。回家的路上不停回头张望,担心那只熊会追来,一直怀着忐忑不安,恐惧的心回到家。
由于高度惊吓,恐惧,疲劳。在家歇了两天,我一个人不敢再上山,我怕再遇见那只熊,我又不甘心。
与父亲商量,帮我把余下的黄芪刨回来。父亲养蜂,为蜂群越冬做准备很忙,却架不住我软磨硬泡,父亲答应了我。
深秋,当我把一捆晒干了的黄芪,还有三十多个蛤蟆拿到镇采购站卖了的时候,数着近六十快钱巨额钞票,我的手在颤抖。数了一遍又一遍,从左兜换到右兜。又从右兜换到左兜。紧紧的攥在手里,生怕丢了,我的双手从来没有摸过这么多的钱。
回家的路上,我穿上了那双鞋,那双为之梦想过无数次,能够让女同学青睐的白色回力鞋。穿上舍不得,不穿心又痒。以至于在路上折腾了自己好几次。穿了又脱,脱了又穿。
月光已洒在了地上,也洒在了白色的回力鞋上。交相辉映,耀眼夺目。我的脚下从没有这样灿烂辉煌过,也从没有如此奢侈舒服过。
当我穿着那双回力鞋骄傲地踏进家门的时候。父母亲的双眼直盯着我从头落到那双鞋上。母亲满脸笑容:“是挺漂亮的。”
我给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各买了一双布鞋。把剩下的钱交给母亲。母亲握着钱潸然泪下却笑了。抚摸着我的头:“长大了,懂事儿了。”我与母亲商量用余下的钱,给家里买一座挂钟,家里没有钟,上学不是早了,就是迟到。
是的, 为了那一双鞋,我确实懂事儿了许多,也长大了许多。让我懂得了劳动的艰辛,生活的不易,还有那种用自己的千辛万苦换来的那份喜悦。


作者风采

黑龙省宁安市人,55出生。当过兵,务过农,从事过室内装修行业。爱好文学,诗歌,喜欢唱歌,涌读。愿用文字度余生。文学是我灵魂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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