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大同失守,有人敲锣打鼓迎日军进城,见此情景,日军愣住
天镇、阳高失守,大同就成了一座危城。
大同,位于平绥路与同蒲路之交汇处,为晋北重镇,曾建北魏国都、辽金陪都,既是历史名城,又是煤炭重要产地。
1937年8月上旬,大同城内人心惶惶,人们从早到晚都议论着一个话题,就是“李服膺能不能守住天镇、阳高?”其实,人们都心明如镜,装备精良的国军连平津和南口都未能守住,就凭李服膺这支兵力极少、装备极差的部队要守住天镇和阳高,显然是空想。有时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亊情,人们往往心存侥幸。
有能力的人,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将家人和财物转移到了乡下。商铺的伙计们白天到城外野地里去躲飞机,傍晚才回来开一会儿门。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个卖西瓜的老汉在街头上晃动。城门口的士兵也不像以往那样对进城的人盘查得严格,反而,对进城来的人产生疑问:“这时候了,你们还进来干什么?”
城门口的另一些士兵忙着往麻袋里装松土、垒工事。
11日夜晚,大同守军炸毁御河桥后撤守。城里的大小机关也接到了“退出大同”的通知。一时间,汽车、大车、独轮车、洋车,以及骆驼、毛驴满载着各种各样的公家的私人的东西,潮水般地向西门涌出,好像日军已经杀到了背后。
路上一片混乱,汽车的灯光像两把雪亮的利剑向前方晃动,“呜呜”的喇叭声将骆驼和毛驴这些牲灵吓得东躲西窜;有些公务员嫌自己的两只脚走得太慢,见了汽车就使劲往上爬,有的汽车坏了,司机也没有心思修理,跳下来,爬上后面的另一辆汽车就跑了。
开得快的汽车早就不见了踪影,大车、小车和步行的人们依次落在后面,声音嘈杂地在滚滚的黄尘里向前涌动。
天渐渐亮了。
和南口一样,汉奸也在趁机做破坏、搞捣乱。一辆装运子弹的汽车在怀仁站上停下来休息。子弹箱上睡着一个断了腿的第十三军军官,两个护送他的勤务兵下车去买食物,另一位普通打扮的男子没有下车,站起来惊慌地喊:“飞机来了!”周围的人听了都逃散了,而他却将蘸了油的棉絮点着,想引爆这一车弹药。睡在子弹箱上的军官被他的行动惊醒后狂呼,勤务兵听到呼喊,急忙上去把那个汉奸拖下来打了个半死,最后送到了县署法办。
大同是西战场的军需库。武器、弹药及其他军用物资,能拉走的就拉走,拉不走的便就地处理。
怀仁兵站储存着军事上最珍贵的4000桶汽油,因未作周密计划,没来得及运走,只好点一把火,烧掉了。
9月12日五更天,李服膺的第六十一军独立二OO旅第三九九团由团长张敬俊带领,撤出天镇后,城内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清晨,城内一些绅士、商人和富户纷纷跑上街头,打探战情,一听说日军眨眼就要打进城来,全都惊慌失措了。
东北街街长王国安蛊惑各家各户烧茶备饭,门上插小纸旗,对日军要以礼相待。他逢人就说:“日本人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给他个热脸蛋,他还能给你个冷屁股?你敬他1丈,他能不让你个10尺?”
在他摇唇鼓舌的蛊惑下,200多名各类人士举着小纸旗,敲锣打鼓到北城门外迎接日军进城。
已经攻到城门口的日军,见此情景愣住了,不敢贸然入城。从卢沟桥一路炮火连天杀过来,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阵势。指挥官就先令坦克开路,汽车跟进,窥得城里毫无动静,这才长驱直入,进到城内。
一个骑着大洋马的军官,手握指挥刀,抬眼扫视了一下以王国安为首的满脸堆笑、毫无恶意地欢迎队伍,脸上狞笑着打了个手势,“哗啦啦”一队日军便恶狼般地围住迎接的人群,用枪托戳、刺刀道,将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的人们撵进了瓮城里。
“不好,小鬼子要杀我们!快……”没等西北街居民侯裕的“跑”字喊出口,其脑袋就被鬼子一刀砍落。
懵懵懂懂的人们顿时像炸了窝的马蜂,发疯般地向北岳庙的碾道、门口逃去,呼救哀叫之声响彻县城。
那个手握军刀的军官一个手势,城门口架着的一排机关枪立刻对准簇拥在一起的人们“哒哒哒”地吼叫起来,在一片绝望的哀嚎声中,2OO多人纷纷倒在血泊中,就连庙里的一位和尚也未能幸免。
接着,日本兵在尸体间巡查,发现有未死者,就用刺刀往胸口上戳。有十几个人就是这样被子弹射中倒地后,又在刺刀下断气的。
鲜血染红了1937年秋天这个季节。
日军开始挨门逐户地往出撵人。两个日本兵闯进大西街路南的一个面铺。一个日本兵用刺刀尖顶着19岁的王振文的胸口,另一个日本兵将大拇指和食指弯成个圆圈在他眼前晃动。王振文以为他们是想要铜钱,就赶紧从钱箱里拿出两个小布袋。日本兵一看是铜钱,气得“叽哩呱啦”直叫,飞起一脚将钱袋踢到墙旮旯,接着又向王振文比划着那个手势。王振文这下明白了,这两个日本人是想要银元。他家里银元倒是有一些,可是早让他爹和他二伯偷偷埋在了地下。他拿不出来,只好磨磨蹭蹭地取出纸烟、鸡蛋、西瓜给他们吃。日本兵将纸烟揣进怀里,大口大口地啃着西瓜。日本兵每啃完一块,就将瓜皮朝他的脸上甩过来。他爹从衣兜里摸出半张麻纸,颤抖着手在上面写了“手艺人面匠,家中无大洋”几个字,递给一个日本兵。这个日本兵瞪着眼珠在纸上扫来扫去,突然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斧子,对准他爹的脑门就劈,他爹吓得腿肚子一软,一下跌跪在地上,斧子擦着他爹的头顶飞过,碰巧砸中墙上的镜框,“啪啦”一声响,反倒将两个日本兵吓了一跳。朝王振文打手势的那个日本兵向另一个日本兵恶狠狠地一摆手,将这一家两代8口人全部押出家门。
上午10点钟,王振文一家被押到东街公安局院内。这时,公安局院里已关了200多个和王振文同样无辜的老百姓。
人堆里有一个17岁的小后生叫李喜和,因他刚刚结婚还不到10天,为图喜庆,腰里扎着一根红布裤带,特别地显眼,一个日本兵将他从人群里揪出来,推进屋里。不一会儿,李喜和被用红裤带蒙住双眼又推到当院。另一个凶恶的日本兵手挥军刀冲过来,朝他的脖颈就是一刀。李喜和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由于他的气管还连着,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接着,这个日本兵就又向他的脖颈补了一刀。
李喜和被砍,院子里的人们吓得一阵骚动,不约而同地拥向大门口,但马上又被日军用刺刀逼了回来。日军怕他们跑了,就强迫他们解下自己的裤带将双手捆在背后,没裤带的就用铁丝绑起来。
下午4时,日军又像撵牛羊一样,将这200多人驱赶到北城门外洋河北岸的霸神庙前,和早先被反捆双手赶到这里的300多人聚在一起。
捆王振文的双手用的是一条新牛皮裤带,硬撅撅地捆得不紧。他便悄悄地抽出了双手,将紧挨他的王君的双手解开了,紧接着他又将周围四五个人的双手也解开了。
这时,有几个日本军官在霸神庙的前后转来转去,像是在选择埋死人的地方。
人群中一个叫张四如的老汉一看凶多吉少,就大声喊:“哥哥兄弟们,小鬼子要杀我们了,能跑就赶快……”他的喊声没落,就被一枪击倒在河畔。
人们一阵慌乱,日本兵就用刺刀乱戳。接着,又将这500多人押到霸神庙西的一条水渠前。10个日本兵站成一排,一次用刺刀扎10个老百姓,扎死后踢进水渠里,再扎下一排,如同杀猪宰羊一般。
王振文的二伯、四叔、堂弟是第一排被刺死的。他的肩胛骨和右肋下各被扎了一刀后,眼前一团漆黑,便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的王振文感觉脑袋像被针扎一样地疼。他微微张开嘴,觉得有股黏糊糊的东西不知从哪里往嘴里流,少顷,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额头上的血液。他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身子,一瞅,见整条壕沟内填满了尸体。
天渐渐黑了,北城门瓮城里黑压压地关满了人。尸体上发出的血腥味熏得人们直恶心,许多人呕吐不止。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不断向城门那边涌动。
日军慌了,手电筒的光柱从四面八方向人群照来。接着,日军就开始捆人,将每个人的裤带解下,将双手反绑起来,再将两个人的手臂捆在一起,然后又分行排列,不准互相挨靠。
捆绑之间,人群一阵拥挤,段发仁一家被挤散了。
第二天早晨,日军从人群里拨出段发仁、袁美、邓三子、刘全义等40多人,让他们每人在胳膊上戴上写有“苦力”二字的白布袖章,然后分成两队,一队分配到城外拉水,供日军饮用,因为城里的40多眼井里都有尸体,另一队清理大街小巷的尸体。
段发仁被分派到清尸队里,他们2O多个人就近先到城东北角上清尸。那里的地势高,北城门到大操场带的情形,段仁发看得清清楚楚。
北城门瓮城里留下的500多人,被日军强迫排成一列长队,往东北街的大操场上驱赶,队形弯弯曲曲。由于人们的裤带全被解去绑了双手,裤子全都耷拉在半腿里,迈不开步子,走得很慢。一些人被绊倒站不起来,鬼子们就拳打脚踢,用枪托乱砸,有的人被打得不省人事,昏厥过去。鬼子们还用烟头烫一些人裸露在外的阳具,惨叫声四起,而鬼子却哈哈大笑。
大操场东面有座院子,院内有晋绥军第三九九团守城时挖下的3条大壕沟,每条长11米,深3米,宽2米。日军将人们10人分为一批,押进院内的壕沟沿上,用机枪射死,跌入壕沟。如此反反复复,机枪响了大半晌,只打死了一半人。后来,日军大概嫌这样杀人太麻烦,就干脆将重机枪、轻机枪、步枪围成半圆形,一齐对准人们开火。顷刻间,枪声、哭声、喊声震荡在天镇城上空。
在城东北角收尸的段发仁看到鬼子们惨杀自己亲人的一幕,像发了疯一样,不顾监工鬼子用枪托砸在他头上的疼痛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呼天抢地地飞奔到大操场上,突然看见他的一个儿子满身鲜血,他就连滚带爬扑到儿子身边,抱住儿子,拼命地摇着、呼号着。之后,他也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段发仁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壕沟里,身上还压着两具尸体。很明显,这是有人清尸时,将他也当成死人,扔进了壕沟。这时,他没敢嚎哭,爬上壕沟,趁着夜色逃出城外,踉踉跄跄向着老丈人的村里——崔家山跑去。
9月12日、13日两天,日军兵分3股,一边惨无人道地进行集体屠杀,一面肆无忌惮地抢劫放火。
县城沦陷后的两小时,南街一处宏伟壮丽的唐代建筑--慈广楼,被日军浇上汽油,一把火烧掉;北街全县一家最大的银行--实业银行被日军砸开门窗,一哄而进,抢劫一空,尔后又放火将房子烧掉。积厚成、庆福元、义和成、元德公、德庆隆等大商号,门板被砸断,货物被抢光,最后又被浇上汽油,付之一炬。
鬼子闯进东南街冯老汉的家里抢东西,老汉使劲拽着家里一件唯一值钱的羊皮祆不松手,鬼子见争夺不过来,挥起刀来就将冯老汉的脑袋砍下,头滚到门外,身子还在门里。鬼子这才将皮袄往肩膀上一搭,狞笑着扬长而去。
在王直和家,一个日本兵用刺刀将他的衣兜挑破、裤带割断,仍没搜出一块银元,气得掉过枪托对着他的脑袋不住地猛砸,王直和当即被打死。
日军对妇女的奸淫凌辱,更是惨不忍睹。
东南街3个年轻媳妇和两个姑娘躲藏在一间暗室里,在日军挨门逐户捜查时被发现,遭到反复蹂躏。两个姑娘被十五六个日本兵轮奸,因无法忍受痛苦和折磨,尖声喊叫,阴部被鬼子残忍地插进擀面杖。
东南街一个姓阎的姑娘出嫁之日临近,被几个鬼子在她的闺房里轮奸,事后又将她活活扔进大水坑淹死。
大北街一个15岁的张姓少女,被7个日本兵轮奸后,揪住双腿,活活撇成两半。
西街刘银兰、刘玉兰两少女,被鬼子拖到慈云寺轮奸后,颤抖着赤裸的身子,抱在一起,上吊自尽。
四道街的六七十个妇女,被鬼子像赶羊群一样赶到大操场,用刺刀逼着她们将裤子褪到膝盖下,圪拧着小脚,绕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转圈子。鬼子还用燃烧着的烟头,一边烫她们的阴部,一边大声淫笑。
仅两天时间,天镇城里受害受辱的妇女达数百名。西北街、东北街的妇女受害最深,受害后上吊跳井者最多,这两条街的2O多眼井内,每眼至少有两三具女尸。大多数妇女,为了躲灾避难,有的剃发扮男,有的毁容换装,还有的成天躲在山药窖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天镇在沦陷的两天时间里,被日军杀害2520人,其中全家被杀害的绝户者约420户。
阳高城的劫难,比天镇城也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