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嫂(小说)
王家大嫂今年快五十岁了,可是脾性还像刚嫁过来时候的那个样子:强势,泼辣。
说起王家大嫂,村里人都头疼:简直没人敢招惹。好好儿的事情,她都能给你从谁也想不到的角度引发出一套比渭河水还长的理由,直到把旁人听得头皮发麻心底生寒。如果是牵扯到她家利益的事情,那可更不得了了,她就会像给蝎子蛰了屁股一般,一蹦三尺高,笨重的身子窜起来骂。那个嘴巴里出来的话啊,比从厕所里捞出来的还臭。最厉害的是,她骂你一上午,词语还不重复。
到现在,村里人连跟她搭腔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她活生生就像个刺猬,弄得跟她有过一面之交的人都满身的伤。
大前年,王家大嫂的小叔子跟他表哥出去打工。不幸工地出事儿了,小叔子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被工友们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按理说,这事儿应该王家大哥出头来谈。——王家大哥母亲早年去世,父亲一直患病瘫倒在床。——王家大哥也的确出面来处理了。他们先咨询了律师,按照法律条文应该得到36万的赔偿金。但由于是亲戚关系,自己表哥的工地也才是小打小闹,纯粹是看着未成家的弟弟一天在家没事儿干,又脑子不灵巧,不会做其他啥活儿,就把带到自己的小工地。这出了事儿,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于是就让赔偿24万,双方协商写了合约。
王家大嫂知道情况后,一下子就像马蜂窝给捅了,把个王家大哥堵在屋房间骂的简直没有一点儿人味儿了。
“长嫂为母。你们把我当成灶台上的雾气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叫我知道,就私自这样处理了?24万,是图'4'字吉利么?咋都得26万!”
可怜王家大哥给人家骂得灰土灰脸,但是男人嘛,跟人说好的事情,还同了中人;再说吧又是自家亲戚关系。——王家大哥其实本来是一个很能干的人,虽说没有啥好手艺,但凭着勤快能吃苦,把日子打理得也还不错。就是这一回家,被王家大嫂动不动没来由的指斥呵骂,这些年明显蔫了许多。脾性蔫了,好像脑子也不怎么灵巧了,反应也略显迟钝了,慢慢地,跟村里人的来往也少了许多。他每天出村进村,都是扛着竹竿子进胡同——直出直入。
老实的王家大哥被逼得抓耳挠腮,就像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心里实在憋屈难受。他就找中人和几个朋友,假意让中间说话人写了个2万元的借条,然后又捏弄了个自己的2万元收条。回家跟老婆说是事情处理好了,就按照王家大嫂的意思,让人家给补赔了2万。
王家大嫂如果能这么简单地就被轻易哄骗过去了,那绝对就不是王家大嫂了。她采用了“内紧外松”的策略,多方探听,终于知道了王家大哥在越过自己跟人谈小叔子事件之后,又耍了个假借假还的手段来蒙她。那家伙,就像圆明园给点着了,恨不得把王家大哥搁火里烤了。村子里被她闹翻了天:村委会不得安宁,帮忙造假的熟人不得安宁;中间说话的人家门前,被王家大嫂倒了一车垃圾。
男女老少都说,这一下是,“麻烦把麻烦他妈惹上了——成大麻烦了。”
这事儿最后怎么解决的呢?村里叫了派出所,镇司法所,还有一个电视台的调解栏目工作人员,十多个人从“情”、“理”和“法”各个角度开导王家大嫂,王家大嫂一直岿然不动。直到村里老人连同她的娘家爸妈出动,才让她松了口:两万元交给她保管着;所有参与“造假”的人,在公众场合向她道歉。
自打这事儿之后,人们出行的时候,都绕着王家宅院走了。好端端的王家大哥,忽然就成了个会走路的木头桩桩,天不亮下地,天擦黑回家,半个月说不了一句话;那张脸啊,就像给蒙上了两片南瓜叶子,暗绿暗绿的。
“每一个窝囊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爱自以为是而又黏麻兮兮的婆娘!”村里九十多岁的三爷磕巴着自己的老烟袋,半眯着眼睛说。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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