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会谈(三)
初次会谈,由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系前任系主任、雅克阿兰·米勒的弟弟:热拉尔·米勒导演(官网为:https://www.gerardmiller.fr/),制作后在2009年首次播放于法国三台,旨在透过不同精神分析经历的个体讲述他们为什么要进入分析中去,以及这些分析者和一些分析家会讲述初次会谈的经验。
翻译后的视频已可在B站观看,下文是译者提供的文字稿,我们分四次发布在此供大家阅读。
译者陈全授权发布,转载请注明。
克里斯汀·欧尔班,作家
确实这是一种冲击,因为有人既使我们重拾了勇气
但他又如此冷淡,因为分析家就是冷淡的
甚至很明确地让人讨厌:“再见,女士”就像这样,很冷淡的
他什么都不说,他有时很活跃
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在背后:“嗯,嗯”
而在我面前,他又戴回冷淡的面具。
瓦莱丽·德鲁阿特,行政负责人
这样使我们最终能够,崩溃、哭泣、放任自流
能有一个人尊重这些,而不是指手画脚
等待事情慢慢过去,为了最终事情
能够过去得相对更快,使我们能够重拾话语
克里斯蒂安·阿尔贝蒂,精神分析家、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教授、世界精神分析协会现任主席
确实在初次会谈中,病人带来了痛苦的回忆,一些从未对别人说的事情
他觉得羞耻的幻想,弗洛伊德称之为“心事”
我们不会轻易地托付给别人,事实上,这需要
一种很特别的在场方式,不带评价的迎接,不表明立场
还要无动于衷,也就是说,我们在那儿
但不认同于病人,使得病人能更好地
根据自己的话语来定位自己。
对我而言,分析家的距离,完全不是缺乏情感,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问题,相反这对我来说是必须的,如果分析家把自己卷进来,对我有任何感情,有任何安慰的意愿,我必定转身就走。
米勒:
这份“专注的沉着”
被弗洛伊德更确切地称作“善意的中立”
这在初次会谈时是会让人吃惊的,巴提斯·勒贡特试着去抓住它
他拍摄了《亲密的陌生人》,它由凯瑟琳·卡布罗尔拍摄。
我认为精神分析就是电影
即使在行动策略上也是
至少我们可以这么说
出于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在精神分析中
尤其是在初次会谈中
其次是在之后的会谈中
其中的情绪因素如此强烈
从而可以观测和捕捉到
这些困难的时刻 头晕目眩的时刻
这些犹豫的时刻 这些放弃的时刻
确实只有摄像机才能做到
才能尽可能地贴近 这些目光、颤抖、战栗
所有这些在悄悄编织着的 微小事物
电影最擅长这些了。
米勒:
但正是如此
在这个混乱和放松混杂的环境中,人们想象精神分析家的话语是很少的
这件事使从未接触过的人担忧,
如果我要去看一位精神分析家
那么我就要面对初次会谈,
我会特别害怕,平时我是话很多的
我害怕和其他人一样惊慌
“您想要我讲述什么?”他默不作声。
盖伊·托巴斯,精神分析家
确实经常有,没做过精神分析的人
会心想自己是不是 面对着一堵墙
甚至也会想着,不如找一个沉默的人做分析
就我个人而言,我从不会教条地沉默
确实有些地方,显然不只因为各个分析者而有变化
还随着治疗的每个时刻而变化
有些时候分析家特别地沉默
行为几乎是单调的
有时,分析家干预很多 。
路易斯·索拉諾,精神分析家
那是一种有内涵的沉默,而不是无言的沉默
不是无表示的沉默,不是没有身体动作的沉默 也就是我的身体存在着
所以,沉默
总是提供了一个场所,主体在那言说和登录
我最终学会了破译这些沉默,沉默和话语是同等重要的
沉默展示了话语,所以话语是如此少
但一字千金。
在某个时刻,她像这样坐着,她是我去会见过几次的女人
她说:“嗯,那然后呢?”
一下子她就不说话了
就是那时我感到一阵沸腾
她像是烧菜一样,使我心里涌起某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沉默是很美妙的,是最美丽的东西。
米勒:
精神分析家的沉默不是
不是弗洛伊德唯一被曲解的发现
对于很多人来说,事实很显然
精神分析显然很昂贵
非常昂贵
克劳德·夏布洛尔,导演
精神分析家的理由是,当然,会谈很花钱
因为那属于,治疗的一部分,这真是太精彩了
太神奇了,这是一种奇思妙想,
对于这点我要说,这真是太机灵了,这涉及到理解,人类本性中的大多数要素,这真的很有趣。
对外形的看法,对昂贵的看法,对这类事物的看法
我觉得这很机灵,金钱的问题。
巴提斯·勒贡特,导演
我觉得付钱看分析家是很正常的,
即使昂贵,甚至非常昂贵,这个道理等同于
我们赌博时不会赌火柴棒,如果我们和朋友玩扑克
说我们感兴趣的是赌弹珠,这就没有赌钱那么有趣
我倾向于认为,去见精神分析家
我们应该感兴趣钱的部分。
米勒:
“在金钱方面,我是很执拗的”这实际是弗洛伊德说过的
但精神分析家费用的现实,和我们现在说的非常不同
我们说的经常是错的,
当我开始我的分析时,我失业了,几乎不赚钱。
实际上,我问自己,我是否能去做一个分析
开始我选择了一位分析家
他也是精神科专家
因此我能享有医保报销
当我电话联系他进行初次会谈时
钱就是我说的第一件事
我问他:钱方面的事是怎么算呢
他回答我说:“事实上,分析是要付钱的”
“但这也不该是一种障碍""我们之后会讨论”
帕斯卡尔·波希热丽,学校教师
初次会谈中我给了我想付的价格,这是我认为我能够给的
之后的会谈,我们根据我的收入确定了会谈价格
因此这件事使我很放心,我知道我能够继续。
他做起事来有点像佐罗,后来我发现他是完全有道理的
也就是说 他拿富人的钱补给穷人。
我那时很穷,所以他定了一个很合理的价格
在此期间,我写完了《母猪女郎》这本书,他大大地提高了价格
但他这样做是完全有道理的。
路易·索拉诺,精神分析家
在初次会谈结束时会提出钱的问题
或者更迟
这些都取决于当时的某些因素
但通常来说
是我提出这个问题
问他,你想给多少
最令我吃惊的是。
瓦莱丽·德鲁阿特,行政负责人
最终,他问我,我准备赋予这些会谈多少价值
实际上 这个问题来得像风暴一样突然,因为从未有人会提这类问题
您想要赋予这个东西多少价值,我得在几秒钟内说出一个数字
要赋予多少价值,我那时甚至都不知道 精神分析是什么
所以实际上,这对于我而言。
这也许是初次会谈中最令我吃惊的,
米勒:
然后,这个是躺椅 , 还有,著名的精神分析的躺椅
例如巴提斯·阿特曼摄影的,
各种材质的躺椅,记在他关于精神分析家的诊所的书中
躺椅,在初次会谈中就会注意到它,即使我们不会立刻用上它
甚至可能从来都不会。
我从未上过躺椅
但我没说我以后都不会上躺椅
对于我而言
那完全是一种可能性
相对于我现在用的,它是另一种方法
到现在为止,我脑子里想 不知道对不对
但我知道现在每次我去那
都是为了解决具体的问题
虽然很明显地 当然也很幸运的是
这最终会产生别的惊喜
我带着一个具体的问题来
然后带着其它要操心的事 重新上路
但我认为,对于我来说
当我说:“看,我该上躺椅了。”
这更多是说我需要进行一项更长久更深远的工作了,而更少有针对性的。
我是躺着的,但我不喜欢躺着,但我还是躺了八年
但不是因为躺着,使我...哦,...这是私事...,...使我从泥潭中脱出
因为躺下对我是很不自然的事情,从身体意义上我非常神经质
做作的躺下,让我想起很多认识的人和事
他们告诉我
相反,躺下可以让我们 换另一种方式说话
我感觉我在一个化妆舞会上
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然而,从两年前开始
我开始面对着分析家
但是没有特别地盯着他
这完全不是一种交谈
但坐着说话的状态更加文明
某种意义上很奇怪地,使我能自由言说
尤其是说梦。
于我而言,初次会谈不是我第一次见分析家
而是在我躺之前的两次会谈,真正的会谈两周之后才开始
面对着某人然后说话,这是一种过于日常的关系
我能在别处找到这样的关系,我太镇静了,太封闭了,
躺下这件事
最终能使我自由
因为不再有人在我面前
看着我
因为我有了自由的空间
能够表达自己了
而不用沉浸在忧伤中
能够自由地谈论所有的主题,不论是多么痛苦的
他很快就让我躺下了
这就是我要寻找的,我想要躺椅,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躺在滔滔不绝的联想空间中
这个大声呓语的空间,非常适合我
适合我思维的方式
我受了二十年国民教育的摧残
它的三部分:作文,会考,测验
能够有不同的思想,是何等的自由啊
躺下是一种状态
这是技术,这些都是技术
我完全接受
因为我知道,当我面对着某人说话时
这完全不同于
如果我们躺下,单独面对回应
任它浮现出来
一个专业的精神分析家
记录下这项工作
然后告诉你,这里、那里...
然后指出我们要分析的点
漫长是很正常的
屠夫用刀,分析家用躺椅。
米勒:
但屠夫不同的地方在于是
他从不拒绝向您出售他的货物
有时精神分析家在初次会谈结束时
礼貌地心怀关切,然后拒绝跟你工作。
我像是去见医生
医生的天职就是医治你
所以你带着问题去
到了之后你就是他的客户了
我很快就察觉了,甚至还没说话
在第二次会谈前
在接下来的会谈前
他必须先同意
这是初次会谈中我唯一没有想到的
我正在经过一个“入学测试”
不是我在选择分析家
而是分析家选择是否要接受我
以及陪同我进行分析工作。
我们是会劝说一些病人不要继续的
克里斯蒂安·阿尔贝蒂,精神分析家
要么是在某些情况中 我们认为
他有误会,找错了人
实际上他来咨询
像是在咨询医生
所以他等待着一个现成的答案,来回答对他遇到的问题
所以他不去考虑,自己对自己的处境是有责任的
也有一些病人被劝回去,
因为说话这件事,说话一般都使人变好
也有些病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禁忌,
只是让他们说话,就使他们面临一个深刻的困难
或者导致他们失去控制,变得不知所措
我们最好是劝这些病人不要做分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