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消逝的徽州古道】从武阳到凤坞，一直通往淳安的山间古道

【逐渐消逝的徽州古道】从武阳到凤坞，一直通往淳安的山间古道

司马狂/文

吾徽偏安一隅，群山叠峦，自古就是中原世族，躲避兵燹的天然屏障。这延绵不绝的山脉，战时能辟祸。盛世时，则必然成为制约人们生产发展的瓶颈。我徽州的先贤，硬是在山林间开辟出一条条的古道来，一代代的徽商和士子就是经由这些古道，奔向自己的星河大海的。而历史的巨轮滚滚向前，那些原本热闹无比的古道，日渐萧条，甚至湮没在岁月之中，慢慢得再也找不到了。

我老家武阳本有古道，穿山越涧，一路通往淳安。小时候，只是听大人们说起，这条路上时不时发生的故事。也有同学家住在虎坝山的深处，他们来武阳读书，总是会经由此路而来。耳闻虽多，我却未曾去走过。甚至在表哥迎娶了凤坞的表嫂后，亦不曾亲身前往，也只是多了些对于这条路的消息而已。近年来，武阳乡曾组织户外游，往山中而去。于是，愈加想亲身前往一探究竟。今年春节，终是按捺不住心中所念，走了一遭。

一大早，我们直接把车子开到大块村，和向导方小宏碰面。我瞧着马路一直往大山里去，抬头望，农人的山地，低头瞧，树木茂盛，哪里有一丝丝古道的踪迹呢？催促着方小宏带路，不曾想，他带着我自马路边上，径直往茂盛的山林里钻。这一钻进去，愈发怀疑此间何来古道？唯有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地上也布满了灌木，还有松树落下的松针。隐隐约约感觉，似乎有路的印子，却毫无人行其间的气息。我一再怀疑古道存在的真实性，方小宏一再保证确有其道，在我絮叨过程中，他逮住机会，扒拉开层层的落叶，终于瞧见了大块的石板。

你别看如今，这些个石板要么被落叶掩盖，要么因为打马路被山上落下的石头掩埋，要么被雨水冲刷得移了位置。可想当年的时候，这里是大洲源的人们前往淳安的陆路必经之地，骡马成群，人声鼎沸。一直到上世纪末，这条古道，依旧发挥着它自建成以来的作用。山里山外的乡人，往来两地，都要依托它。那依旧矗立在道旁的路亭，方小宏如数家珍的说着当年是哪位乡贤兴资修建的。只是，路亭的顶盖，早就不知所踪。担茶卖水的老人，围坐在此休憩的路人，行色匆匆的行人，也一并没了踪影。唯有山谷间的小鸟，依旧如当年一般叫着，同它应和的顽童，也早就离乡远去。

穿行在山林之间，耳畔有隆隆的响声。因为山高林密，只能揣测着，边上应当有溪流。待走过山林，远远便瞧见了欢乐的小溪。那水清澈见底，阳光偷偷挣脱林木的束缚，肆无忌惮地洒在小溪上，瞧着就暖洋洋的。溪里的小石子，本应该是山体的一部分，跌落溪中，不停享受着日光浴，磨去了棱角，养得圆圆胖胖的。同行的正夫兄，一手撑在溪边石头上，一手干脆投入溪水中，俯身低头，痛快地喝着甘甜的溪水，那滋味着实让人通体舒坦。继续前行，溪水潺潺，菖蒲茂盛，绿意愈发盎然。这声音录下来，城里人夜间难以入眠，伴之入睡，实为享受。

水声渐响，潺潺溪流声，衍变为叮咚作响。原来，是前面溪水要从山石之间落下、穿过。于是，原本温婉之水，开始有了大的响动。人说女子如水，诚不欺我。水之声响，由所处之环境而改变，女子亦如此啊。溪水冲下，聚众之力，方能继续前行，于是形成了小潭。任你上游叮咚，下游哗哗，小潭兀自风平浪静，不受其扰。有了水的滋润，溪边枯燥的山石上，有了一片绿。这片绿，让山石重获新生，蓬勃的生机直往你的眼里钻。

初时，我们走在向阳处，不多久，跨过一座石拱桥，也就越过了这条溪流，到了山的背阴处。这边，留存有更多的历史遗迹，仅是路亭就多了好几个。而且，其中一座路亭的横梁依旧完好，上面“大清光绪丙午年”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辩，亭子后面的神龛虽然简易，却依稀能看出当年香火的旺盛。方小宏告诉我，这里边上曾有一座观音庙，据说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此祭拜，灵验得很。观音远遁，许是回归天庭了，求神的信众不再来，路边多了许多箬叶，疯了一般生长，不知道是否是观音娘娘临走前留给后人的礼物呢？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去的那日，天公作美，抬头也是朵朵白云。我想采撷一朵，送给诸君，奈何手臂张得再开，也是徒劳。古道上，我们走过，有不明野鸟被惊走，扑腾之间，落下一地鸟毛，归拢在一起，倒也美得很。杂草被石头压着，一点点沁入石壁，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啥化石，一下子兴奋过了头。待冷静下来，轻轻一扣，那宛若化石的事物，就掉了下来，原来就是些干了的杂草。更为难得的是，在路旁，居然有一株“七叶一枝花”，这草药颇为难得，能见到纯属运气啊！

古道两旁，除了路亭这种明显的人为之物，时不时的还能见着高高的石磅，溪边的河堤，倒塌了的土屋舍。历历在目的这些事物，都在向后来者讲述着，若干年前此间曾有过的乡人活动踪迹。那片荒芜了的田，就是从小耳熟能详的刘家田。斯人已去，刘家后裔早绝迹于武阳，唯有这大片良田依旧在，唯有刘家田这个地名依旧在。山河依旧，故人远去，再过上数十年，兴许连目前尚且能见到的田地，亦会回归山林原本的模样。

一趟山路走下来，虽不至于累得走不动路，却也愈发佩服当年那些从山里走到武阳去读书的同学们。虽说古道上，风光旖旎，鸟语花香，景色怡人，但那是作为游客的感受。若你生在大山深处，每次外出都要走上一遭，或许就没有这份恬静的美好感。更多的是，只想快些走完行程了吧。未曾走过这条古道的朋友，倒是可以趁着春暖花开的大好时节，来走一走，看一看，山间之美，非文笔所能描绘。

文末，留下此次古道之行，虎坝本地土著向导方小宏电话：[phone]（微信同），有需求的，可以自己联系。

（图为方小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