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慧珍：酸酸甜甜的桑葚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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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候的春在盼望着盼望着还没来得及多浏览几眼，她就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远去了。带着春留下的困扰，对着镜子，发现两鬓华发又增几许。人到中年，思乡日益渐浓。想儿时屋后，一群伙伴围在桑葚树下，摘的摘，吃的吃，有酸得眯着眼的，有甜得嗒着嘴的，好不乐哉！只是那棵桑树早已不在，而此时的我，却想吃桑葚了。

桑葚哪里有，哪里可以摘桑葚，哪里可以寻到儿时的味蕾？正当为此事发呆时，有微友刚好在朋友圈晒桑葚：紫红的，黑黑的，像蚕宝宝丰满的桑葚挂在树梢。哇！口水马上流了出来。忙问出处，答曰：苦竹乡余塘村的采摘园。

于是呼朋喊友，马不停蹄地往余塘村赶去。宽阔的柏油路，柔和的风，绿色的原野，大地仿佛在一夜间披上了葱郁的衣裳。阵阵芳香不时从车窗外拂进来，让人心旷神怡。路两边淡黄的枇杷已经缀满了枝间，出城行驶大约三四里的路程，路旁左侧一块指示牌：余塘采摘园。行至园前停车场，欢声笑语从园中传来。他们有携父母游园赏春的，有带孩子体验乡村生活的，有邀好友摘果尝鲜的，有陪恋人看风土人情的……

“快来啊，这里有好大一片乌葚子。”

“这儿这儿，这棵桑葚树桑枣好甜！”

“妈妈，妈妈，您看我的手指，全红了——”

“伢儿也，是有点像以前桑泡的味道。”

“小心，慢点，你的裙子——”

呵呵，这么热闹。看来，不是我一个馋，对不对。

园门口一位个子不高，穿着黑色T恤衫的中年男子拿着十几个小篮在与来客打着招呼：“随便挑，随便选，随你们吃，来来来，篮子，希望你们玩得高兴！”有客接过提篮迫不及待地往果园走，看招呼客人的热乎劲，像园主；看衣着打扮，像位帮工。

“余老板，你在这里啊，你的米粉店还在开么？”一位游客像是认识与他打着招呼。

“哦，开了开了，你们晓得，特殊时期，饮食行业难做，现在正是桑葚成熟季节，这不，跑到山上恭候你们。大家不要客气，喜欢吃，就多吃点！”他憨厚地笑笑，挠了挠头：“不过，话可说在前头，不是我小气，桑葚性寒，要适量，吃多了会拉肚子的，嘿嘿嘿……”发篮子的人一脸直爽。

“这就是你们说的园主人余震？”我问同学：“这么实在的一个人？”

“是的啊，先前在浙江加工服装，挣到第一桶金后，回来在县城开了三家米粉店，今年疫情，顾客少，关了两个店。这是他前几年承包的荒山，现在成了花果山！”同学答道。 “哇，这个人有眼光。”

“哈哈哈，别看他穿着老土，他可有艺术细胞，搞根雕，搞一大堆，还建了一个园叫什么来着——金溪苑。苑里有很多造型不同的根雕，有时间带你们去看看。这个果园还有很多树蔸，前几天，余震打电话叫我拉几个回去。”

“你们早就认识么？”我问。 “搞根雕的，都认识他，他在根雕上投资了不少钱。”

“哪个称秤呢？来称秤哦！”一旅客隔着口罩喊。

“来了，来了——”余震发完篮子，急忙往凉棚跑去，为摘好的顾客称秤。

我们走进果园，密密麻麻的桑葚果结在茂密的树梢间，肥硕饱满。紫的如黑墨，红的如绸缎，一个个圆滚滚的像毛毛虫，让人禁不住伸手去摘。手到蒂落，葚球滚到手心，有圆球状的，有椭圆形的。如果手指碰到桑葚，稍稍重点，红色的液汁立马溢下，粘稠着，粘在指间红红的。想到儿时，一阵上学伢半路溜到村支部桑葚园里偷桑葚，出来时手上、嘴边、衣兜，全是桑葚的颜色。微红、绛红、深红、紫红、甚至黑，好看的很。怪不得我们怎么撒谎，也逃脱不了老师的火眼金睛？现在才弄明白，原来是桑葚出卖了我们。

雨过天晴的园林，空气有点湿润，两天的雨，把树上的桑葚冲洗得干净透亮。摘一颗紫色的桑葚毫无顾忌地放在嘴里，柔软滋润，甜味十足。熟透的桑葚来不及摘，地面落了一层。有麻花鸡不紧不慢地踱过来，脖子往上一伸，没等你看明白，一条虫子已经下肚。呵呵，竟然还有鸡！那些闲放的鸡不慌不忙地瞪着眼睛看着你，对落在地上的桑葚视而不见。这家伙，比人还要格三分。想到家里的鸡蛋所剩无几，正好带点正宗的土鸡蛋。刚生出这个想法，林子里传来一位男游客的声音：“这鸡不知道卖不卖，要是卖的话，多好。”话刚落音，左旁传来一位女高音：“看哪，前面有桃子，有桃子咧！”这位穿着裙子，惊喜地往桃树跑去。离我们不远的低洼上，油桃红了脸，毛桃泛了青，李子带着绿，一个个精神抖擞地依在枝叶间。原来，山上不仅栽了桑葚树，还栽了其它果树。跨过沟渠顺着山势往前，一大群鸡，有的在林下悠闲自乐，有的在鸡棚里下着蛋，齐人高的绿色纱网把整个园子围栅着。

只用一会儿时间，小小的提篮就摘满了。提着篮子找余震过称，此时的他一会儿跑着招呼来客，一会儿指导游客采摘，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时间与我们交谈。一旁的朋友向我介绍起他来：余震，黄梅余塘村人，从温州回来后，不但开起了杨太婆汤粉店，还与村里在2014年签订了荒山承包合同。当时他的父母很是反对，认为在外挣点钱回不容易。还偏偏看中了那祖祖辈辈没有人要的荒山，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而余震看好的事情，犟得谁也拉不回。他了解到水果市场柚子好销，当年引进了福建的三红柚。柚子苗运回，找来村里的空闲劳力栽种，可有些事也不是靠着一腔热情就可以做好的。当年冬天的一场大雪，树苗经不住寒冷，投资两万多的树苗全部冻死了。无奈第二年开春，余震请来林业专家，根据当地土壤脾性，种桑葚适宜。获悉到桑葚不但含有大量游离酸和16种氨基酸矿物质，还含有人体缺少的锌、铁、钙、锰等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具有抗氧化、降血糖、抗衰老等功能，随着人们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女人爱美，中年人血压高，岁数大的怕衰老的心态，预测着市场的发展趋势可行。加上自己年少在外打拼，深知沧海桑田的思乡情节。下定决心种桑树！山上种果树，当然离不开排涝灌溉，挖沟储水，于是机械就轰隆隆地开过来。树苗种下了，想到城里人爱吃土鸡蛋，于是，捉些鸡在山上散养。鸡吃虫子，拉下的粪便刚好用作果树的肥料，一举两得。鸡蛋、土鸡又可以用作米粉店里的食材，不但解决了销售，还让店里的米粉味道更加纯正。余震考虑到桑葚的采摘期只有一个月时间，不但采摘时间短，而且采摘品种单一。随后他陆续选择桃树与李树，延长了果园的采摘时间，好让更多的游客在节假日体验果园的采摘乐趣。他还了解到一些顾客的喜好，利用本地资源，广收树根，与根雕的朋友沟通交流，把根雕销往一二线城市。

“老板哪，买鸡啊！” “来了，来了，要几只？”

“要十只，十只，卖不？”

“卖卖——”

“几多钱一只？”

“八十块钱一只，早晨提前捉好的，放在鸡栏里，你自己选。”

“要，要，帮忙捉。”买鸡的客户乐着。于是网舞鸡飞，好不热闹。孩子们拍着手跟在后面看稀奇，仿佛又回到儿时。

在这思绪纷飞的五月，想吃桑葚的梦，余震帮忙圆了。他圆的又何止一个人的梦？禁足了几个月的人，有骑车来的，有开车来，有组团坐着中巴车来的，他们从四面八方来，除了看看野外的风景，吸吸久违的新鲜空气，尝尝天然的水果味道，重要的是释放一下压抑的情绪，缓解一下思想压力。他们风尘仆仆地来，满载喜悦而归。余震，一个普普通通的本地人，为自己，为当地经济发展，做着他认为再也普通不过的事情。他在圆自己的梦，也在圆大众的梦。而创业中的起起伏伏，曲曲折折，酸甜苦辣，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才能体会。

红红的桑葚，酸酸的桑葚；黑黑的桑葚，甜甜的桑葚；酸酸甜甜的桑葚，好吃！

作者: 项慧珍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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