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四方】中越边境行

（本文2015-5-12首发于本人的“天涯博客”）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2011年建军节期间，昔日军校同学相聚于南宁。战友们大多数都离开军队了，一批人里当时还剩下三个穿军装的。

在南宁的同学安排到中越边境“友谊关”一日游。

从南宁出发，经南（宁）友（谊关）高速往中越边境“友谊关”，一路车极少，路边的地里，农民多种植甘蔗等经济作物，倒是满眼绿色。

接近边境，高速末端出口，喀斯特地貌特征比较明显：

穿过隧道，来到一十字路口，直行可进凭祥市区，往左即去“友谊关”。

凭祥为县级市，隶属地级崇左市管辖。按照我们常人的理解，“县”就是县，“市”就是市。但同样叫做“市”，竟有地级市、县级市之分，可见行政等级之滑稽。

路边不远处有一栋在当地来说相当巨大的建筑，有可能是宾馆之类，但显然变成了烂尾楼。边境之地，贸易的兴盛与衰落、市场的繁荣与萧条、经济的发达与落后，毫无疑问肯定与边境的大气候息息相关：

凭祥综合保税区。当时当地，作为局外人，我们真不知道跟隔壁那个邻居有些什么生意可做？看着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样子，估计当摆设的机会更大一些：

下面就是位于广西中越边境的“友谊关”，古时候称为镇南关，中越蜜月时期，改为现名。实际上，这“友谊”真该打上引号。尽管当年老大无私地帮助过越南人，抗法、抗美，我们都付出过巨大的代价，但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这对所谓的兄弟还是撕破脸皮，无情地打了一架。

记得1979年，我们当时驻在福建永安，2月16日晚上，部队召开紧急会议，传达“明天早上（2月17日）要打自卫反击战”。这在现在来说是不可能提前传达到所有非参战人员的，一个微信朋友圈的刷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就完全泄密了，失去了战争的先机。但在当时相当封闭的条件下，提前告诉你了，即便你有心泄密，也没有办法泄密，何况我们都是军人，是有严格的纪律约束的。2月17日，人民日报发表《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评论文章，正式宣告对越南在有限的时间、空间、规模范围内“进行自卫反击、保卫边疆的战斗”，由此拉开一场有限的中越战争的序幕。

尽管我没有参加过那场战争，但我的两个亲戚都与越南的战争有些关系。我的二舅子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期，作为铁道兵，以不公开方式进入越南，援越抗美，修路架桥，保障我国援越的战略物资能够顺利运入越南，他们的部队甚至击落过美军的战机；另外就是我的一个外甥，中越战争的后期在广西前线有名的“法卡山英雄营”蹲过5年的猫耳洞，可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退伍后在老家一家很大国企上班，后来竟然成了下岗工人。但他们毕竟比那些魂断异国他乡的战士们要幸运得多。

前几天中午在食堂吃饭，和同事聊起那场战争。他说他们村一个邻居家里，有六个男丁，老三先当兵，参加那场战争，没多久就牺牲了，作为“奖励”，老四又当兵了，也参加了那场战争，又牺牲了，老五又替补上去，也被打残了。最后，给了那家总共九百余元钱。几乎就在那个时候，他们那里一头牛可以卖一千多元（现在一只羊就可以卖这个价钱了）。当然，军人为国捐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古往今来，葬身沙场的军人难以计数。在此顺便提起，只是感念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珍惜和平的环境，但如果国难当头或者边疆有事，军人保家卫国的天职自然就是服从命令，挺身而出。

友谊关实际上处于两山相夹的一个小山坳里，两侧均为陡峭的山坡。筑关镇守，在以前的冷兵器时代，的确是不虚“镇南关”的英名。

镇南关始建于两千多年前的西汉。曾称鸡陵关、大南关、界首关。

明洪武元年(1368)为巩固南疆，改建为两层门楼，后易名镇南关，为中国通往越南的交通要口之一。又在金鸡山陡壁上修筑炮台数座，居高临下控制关口。关城附近山峦重叠，谷深林茂，地势险要，古有“南疆要塞”之称。

清光绪十一年(1885)，法国侵略军2000余人自越南凉山进犯镇南关，爱国将领冯子材率军民在关内4公里处的关前隘英勇抗击，大败法军，俗称镇南关大捷。

现在的“友谊关”只是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开放给游人参观，门票50元（2011年价格）。

在南宁的同学跟驻守关口的驻军联系，对方向管景点的工作人员打个招呼，就放我们免费进关游览。当然我们不是掏不起这一点门票钱，也不是想占点什么便宜。毕竟我们不是现役也是曾经的军人嘛，来看看我们同辈的战友们为了国家曾经浴血奋战过的边关，免费参观一下也未尝不可。

在关楼左侧的山底下，已经打了一个隧道，修了公路，汽车可以穿过隧道到达中越边境甚至可以开往越南。

“友谊关”关楼的门洞还是有些讲究的，朝向国内一侧的门洞高大宽敞一些，朝向越南一侧的门洞窄矮一些，从这方面也体现出建筑这个关楼的时候，老大对南边那个那个邻居在骨子里的确具有一点蔑视的情结。

“友谊关”关楼外侧，有一栋新式的建筑，是为“友谊关”口岸边检大楼：

再往前走，就是中越之间的一个缓冲地带，马路边有一块“零公里”碑。站在“零公里”碑靠向越南的一侧，回望国内的景象：

“南疆国门第一路”。碑石后面的小山坳里就是友谊关关楼，右侧为凭祥方向通过来的公路隧道：

“零公里”碑所在马路实际上处于两山相夹之间，左侧上坡上有我国树立的一块界碑，比右侧山坡上越南人原来树立的界碑要高。越南人不服气，在右侧山坡上新建一块界碑，比对面山坡上我国建的界碑要高。据称，我国又要新建一块更高的界碑，要压制越南人。看起来，国与国之间的一些举动，好像跟小孩子斗气也差不多。是的，我们不但在实力上而且在气势上也要压过那个邻居。

在中越界碑所在的山坡上看过去的那些建筑，都是越南人的，马路边上的岗亭就是越南人的边境哨所：

越南的边防军人正在检查放行从越南进入我国的人员。实际上，和平时期，两个国家之间的边境，人员的来往一般都比较频繁：

参观完“友谊关”返回南宁，途中发现对面的高速公路上有大批军车正在开往边关。因为当时中越关系又有些紧张，军队自然要有所准备。增兵边关，不一定就要打仗，但调兵遣将，不战而能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这是第一次在南边的国境线上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昔日的这个难兄难弟的国门。

实际上，那真是个养不亲的国家，没少跟我们要钱、要物，甚至要人，没少跟我们添堵，但稍不如意就翻脸不认人。真是应验了一句至理名言：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国家之间，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