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军教授治疗男科疾病对药与角药拾粹
郭军教授，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男科主任医师，硕士生导师，从事泌尿男科工作20余年，学验俱丰，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其用药虽多溯源于典籍，却遵古而不泥古，每多创新。笔者在跟郭教授门诊期间，受益颇丰，现将郭教授治疗男性常见疾病的的药对介绍如下，以飨同道。
药对又称“对药”“对子”，是由两味药物以相对固定的形式配伍组成的。对药，由于其组成严谨，用之临床往往收效显著。角药是另外一种中药配伍的方法，是将三味药组合在一起，构成三足鼎立之势，协同增效，相互辅助，相互兼治，相互制约，紧扣病机，临床常获意想不到的配伍效果。《神农本草经·序例》云:“有单行者，有相须者，有相使者，有相恶者，有相反者，有相杀者，凡此七情，合和视之。”其中相须、相使配伍，能提高治疗效果;相畏、相杀配合，能减低毒副反应。男科药对正是基于此原理，在熟悉男性特殊生理、病理特点的前提下，或相须、相使，或相畏、相杀配伍，以增强疗效，扩大治疗范围，为男科临证组方及成方化裁中所选用。
1 蒲公英、连翘
蒲公英，味苦甘性寒，归肝、胃经。苦以泄降，甘可解毒，寒能清热，并能散滞，是清热解毒，消痈散结之佳品。《本草备要》言其能“专治痈肿……亦为通淋妙品”。连翘性味苦寒，入心、小肠经，既能清心火，又能消痈散结，有“疮家之圣药”之称。郭教授运用二者之苦寒，为治疗实热疮疡之要药，相须为用，使泻火解毒，散结消肿之力更强。现代药理也证明，清热解毒类中药具有较强的杀菌作用，能促进血管舒张、炎症消散。临床中蒲公英、连翘配伍在男科治疗急、慢性前列腺炎、附睾炎、泌尿道感染等疾病;凡火毒炽盛，属实证者常用之，苦寒直折，同时有散结之功，不至苦寒凝滞，则内痈痰结随之消散。
2 续断、桑寄生
续断苦辛，性微温，入肝、肾经，有补益肝肾，调理冲任之效，用于治疗肝肾不足，冲任失调。《本草经疏》言之“为治胎产、续绝伤……理腰肾之要药”。桑寄生归肝肾经，长于补肝肾，强筋骨，养血而固冲任，《神农本草经》云“主腰痛……安胎、充肌肤、坚发齿、长须眉”。郭教授仿《医学衷中参西录》寿胎丸用此药对，取其补益肝肾、安胎之效，用于治疗肝肾亏虚所致男子无嗣、阳痿不举、遗精滑泄、腰痛等。肝肾同居下焦，乙癸同源，男性泌尿生殖功能的发挥无不与之有关，二者常相须为用。
3 三棱、莪术
三棱苦、辛，性平，归肝脾经，具有破血行气，消积止痛之效，《本草经疏》:“三棱，从血药则治血，从气药则治气……此所以能治一切凝结停滞有形之坚积也”。莪术苦泄辛散温通，既入血分，又入气分。两药常相须使用，三棱破血作用强于莪术，莪术行气作用强于三棱。郭教授用此药对治疗慢性前列腺炎等引起的盆腔疼痛综合征，小腹及会阴部胀痛为主重用莪术行气，刺痛重用三棱活血，在前列腺增生症辨证为气滞血瘀证时用此药对。慢性附睾炎后期形成附睾结节，张锡纯认为二药“若治陡然腹胁疼痛，由于气血凝滞者，可但用三棱、莪术，不必以补药佐之;若治瘀血积久过坚硬者，原非数剂所能愈，必以补药佐之，方能久服无弊”，由于慢性附睾炎病程长，治疗往往3个月以上，多配合补药防止伤正。
4 龙骨、牡蛎
龙骨味甘，性微寒，归心、肝二经，具有镇静安神，平肝潜阳，收敛固涩之功。牡蛎味咸，性微寒，归肝、肾二经，具有重镇安神，软坚散结，亦有收敛固涩之功。《金匮要略》中的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即采用龙骨、牡蛎治疗失精症。郭教授喜将两药煅用，以增强收涩之力，用于治疗滑脱之证，如男性早泄、滑精、遗精、尿频、遗尿、盗汗、自汗等;生用偏于重镇安神，二者用量宜大，对慢性前列腺炎所引起的轻度焦虑、抑郁、失眠等采用其重镇安神的作用效果亦明显。
5 党参、黄芪
党参甘平，归脾、肺经，补脾肺气，补血，生津，常用于气血两虚、气津两伤证。黄芪补气健脾，升阳举陷，益卫固表，利尿消肿，为补中益气的要药。气虚者，甘温以补之。两者健脾气，培中土，益气升阳，长于治疗脾虚中气下陷的病症。凡男科病脾失统摄，中气下陷引起的遗尿、淋证等为首选。郭教授在临床中强调微观辨证与宏观辨证相结合，特别是对于无症状的男性不育症患者，对精子的微观辨精(精液)就显的尤为重要。根据“阳化气，阴成形”理论，精子成活率低，精子活动力差，主要责之于气虚，难以推动精子，此时加用黄芪、党参此药对，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6 山药、熟地、山茱萸
此角药乃为钱乙《小儿药证直诀》中六味地黄丸“三补”之品。山药益气养阴，平补肺脾肾三脏。熟地味甘微苦，山茱萸味酸苦涩，二者性皆微温，均归肝、肾经。《本草从新》言熟地“滋肾水，封填骨髓，利血脉，补益真阴……为壮水之主药”，“填骨髓，长肌肉，生精血……男子五劳七伤”(《本草纲目》)。《本草新编》载山茱萸“温肝经之血，补肾脏之精，兴阳道以长阴茎，暖腰膝而助阳气”“大补肝肾，性专而不杂，既无寒热之偏，又无阴阳之背，实为诸补阴之冠”。郭教授运用三者主治肝肾阴虚所致少精子症、阳痿、遗精等病，加用砂仁、陈皮理气健脾之品，防止熟地等滋腻碍脾。
7 柴胡、白芍
柴胡味苦，性微寒，归肝、胆经，长于疏泄，条达肝气，宣畅气血。《药品化义》言其“性轻清，主升散，味微苦，主疏肝”。白芍味苦酸，性微寒，养血敛阴以柔肝，可防“柴胡劫肝阴”之弊端，《和剂局方》中的逍遥散即用此药对。二者相伍，柴胡轻清辛散，能引清阳之气从左上升，以疏调少阳之气，而理肝脾，消痞满;白芍酸寒收敛，能敛津液而护营血，收阳气而泄邪热，养血以柔肝，缓急而止痛，泻肝之邪热，以补脾阴，一收一散，一升一降，刚柔相济，补肝血而免于瘀滞内生，疏肝气而防耗散太过，郭教授常用于治疗肝血亏虚、肝气郁结之阳痿、早泄、慢性前列腺炎等病。
8 仙茅、仙灵脾
即二仙汤，仙茅辛，热，入肾、肝经，主“丈夫虚劳，老人失溺，无子，益阳道……”(《开宝本草》);仙灵脾“性温不寒，能益精气，真阳不足者宜之”(《本草纲目》)，“丈夫绝阳不起”(《日华子本草》)。郭教授用两药辛温，补命门而兴阳事，与女贞子、旱莲草之二至丸补阴之药对类似，用于治疗男性肾阳亏虚之性事淡漠、阳痿、早泄、弱精子等病。
9 水蛭、土鳖虫
《神农本草经》言“水蛭，主逐恶血，瘀血，月闭，破血瘕积聚，无子，利水道”“土鳖虫，主心腹寒热洗洗，血积癥瘕，破坚，下血闭”，此药对有破血逐瘀之功效。相较而言，土鳖虫性和而势缓，水蛭性急而力猛，两药合用逐瘀通络止痛之功更著。郭教授认为慢性前列腺炎久治不愈，多数为瘀滞络阻所致，患者有会阴部、小腹、睾丸等酸胀疼痛，当治疗用一般活血化瘀之药难达病所时，需水蛭、土鳖虫等虫类药逐瘀通络，搜剔驱邪。
10 结语
郭教授在临床中，对药与角药之应用甚多，本文仅举其常用部分。任何对药与角药的使用均以辨证论治为依据，药对与病证关系密切，只有在治法正确前提下组成的针对病证的对药与角药，才能达到良好的治疗目的。男科对药与角药的组成，是男科临床辨证确立治法后，按照一定原则依法组药而成的，临证时运用这种原则配对，对病症的治疗就能收到较好的效果。运用这些对药与角药时，应首先把握病症的机理，准确辨证，做到“依法选药”“法随证立”，有的放矢，才能收到满意的临床疗效。
本文摘自《环球中医药》2015年第7期第868-86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