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杨雨讲解丨蒋春霖《琵琶仙》：弹指十年幽恨，损萧娘眉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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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仙》

清：蒋春霖

天际归舟，悔轻与、故国梅花为约。归雁啼入箜篌，沙洲共飘泊。寒未减，东⻛又急，问谁管、沈腰愁削？一舸⻘琴，乘涛载雪，聊共斟酌。

更休怨、伤别伤春，怕垂老心情渐非昨。弹指十年幽恨，损萧娘眉萼。今夜冷，篷窗倦倚，为月明、强起梳掠。怎奈银甲秋声，暗回清⻆！

【精华赏析】

蒋春霖在清代词坛上和纳兰性德⻬名，他和纳兰性德、项鸿祚三位词人被誉为是“分鼎三足”的词坛大家。我的师祖吴梅先生对蒋春霖的词集《水云楼词》的评价极高，他说：“有清一代以水云为冠。”如果有清代词坛排行榜的话，那么在吴梅先生眼里，高居榜首的词人就应该是蒋春霖了。

不过，蒋春霖在考场、职场上屡屡碰壁，十年北游京师却三次铩羽而归，最后只能靠着荫庇当了一名两淮盐官，在事业上也是怀才不遇。但即便是个人命运坎坷沉沦，蒋春霖却始终心怀家国。蒋春霖生活在清末特别动荡的时代，他五十一年的人生中经历了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起义、英法联军侵华等战争。

位卑未敢忘忧国正是蒋春霖心态的写照，他的词题材不再局限于传统的爱情闺怨那样狭小的题材，而是反映出磅礴的时代⻛潮。用一支词笔记录一个时代的历史⻛云，喷薄一位词人的慷慨情怀，如果说杜甫的诗因此而被称为“诗史”，那么蒋春霖的词也因此堪称一个时代的“词史”，也难怪，蒋春霖被很多学者誉为是词史当中的杜甫。

这首《琵琶仙》就是写于同治四年（1865年），⻓达十五年的太平天国运动终于在前一年刚刚宣告结束，词人已经四十八岁了，离他去世的1868年也仅仅只剩下三年的时光。时代的⻛云、个人经历的坎坷不可避免地呈现在这首《琵琶仙》中。蒋春霖早在咸丰七年（1857）的时候就被罢官，罢官的原因文献中没有记载，但应该和他正直不屈的人格追求有关。蒋春霖为官时倾力资助他人，罢官后竟   到了贫困潦倒的境地，只能无奈流寓江北达十年之久。这个时候，战火虽然已经平息，但作者却苦于贫穷而不能返回故乡。此时站在与家乡仅仅一江之隔的⻓江北岸，漂泊江北的羁旅之情，动乱时局的感慨，充塞在词人胸中。

面对这样的动荡，蒋春霖将一腔血泪倾注于词，写尽社会陵谷变迁，谱出寒士悲愤心曲，使一度低迷的“词史”之说再次焕发新的光芒，也为清词题材内容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内涵。他究竟是怎样创作的？快来收听本期节目吧。

【知识点·速读】

1、当代学者胡适曾经在他的《词选自序》中，将词的全部历史划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时期是从晚唐到元初，也就是唐宋两朝，这是词的自然演变时期；第二时期是自元代到明清之际，为曲子时期；第三时期是自清代初期开始到近现代，为模仿填词的时期。第一个时期是词的“本身”的历史，第二个时期是词的“替身”的历史，也可说是它“投胎再世”的历史，第三个时期，也就是清代，这是词的“⻤”的历史。

2、“沈腰”是古典诗词当中特别常⻅的一个典故，因为它用到了南朝时候一个著名美男子加大才子沈约的故事。沈约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说自己最近因为生病，瘦得很厉害，每隔几个月，皮带上的孔就要往里移一格，用手握一下手臂呢，每隔个把月就要小半分。后人就以“沈腰”指腰肢消瘦。

3、诗词当中经常出现的“萧娘”最初并不是指美女，而是指男人，这个典故来源于南朝梁的临川靖惠王萧宏，他⻓得特别漂亮，可是性格却很柔弱软糯，尤其在战场上畏手畏脚，所以当时的北魏人很看不起他，把他当女人看待，还送了他“萧娘”这个谑号，这原本带有调侃和鄙视的意思。后来诗词当中就将错就错，基本上就把“萧娘”当成多情美女的代称了。

【拓展推荐】

1、《木兰花慢·江行晚过北固山》清·蒋春霖

泊秦淮雨霁，又灯火，送归船。

正树拥云昏，星垂野阔，暝色浮天。芦边夜潮骤起，晕波心、月影荡江圆。梦醒谁歌楚些？泠泠霜激哀弦。

婵娟，不语对愁眠，往事恨难捐。看莽莽南徐，苍苍北固，如此山川！钩连更无铁锁，任排空樯橹自回旋。寂寞⻥⻰睡稳，伤心付与秋烟。

2、《杂诗》唐·王维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3、《卜算子·⻩州定慧院寓居作》宋·苏轼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4、《过垂虹》宋·姜夔

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5、《佳人》唐·杜甫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败，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已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本期心语】

位卑未敢忘忧国，可垂垂老矣之时却仍漂泊无依。哀音袅袅的箜篌和  琴音，更添旅人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