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冬卷•散文篇】《植物访谈》||□ 周生祥

《当代文学家·2020·瑞冬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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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  第30期,总第35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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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冬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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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访谈
(周生祥植物系列散文之三十二)

文/周生祥(浙江)

小区里植物首次访谈节目播出后,在植物界引起了很大反响。植物们趁热打铁,马上组织了第二次植物访谈,并且是在小区公园里现场直播。这次访谈节目的主持人还是红叶石楠,邀请到的嘉宾是枫香。早上,红叶石楠看了看台下黑压压的都是花草树木,静悄悄地等待着访谈节目开始。
红叶石楠:各位植物朋友们,大家早晨好!前二天,我们请香樟一起来做了一期访谈节目,主题是“论十大名花”。今天,我们邀请到了另一位赫赫有名的嘉宾,他就是枫香。下面有请枫香老师上场。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枫香一路小跑地上台来。和红叶石楠握手后,又向台下的观众鞠了一躬,然后坐了下来。
红叶石楠:大家知道,植物是有品格的,关于这些品格,很多名人有不少论述,当然,他们研究得再透,总不如我们植物自己心中有数。另一方面,人类在研究植物,我们植物也要探索人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枫香老师,你觉得我这样说对吗?
枫香:当然对。事实上,大自然本来就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植物和植物之间,植物和动物之间,都有个适应、容纳、关联、利用的过程。我们对人类的探索由来已久,并且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人类的发展变化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红叶石楠:是这样吗?你能不能举例说说。
枫香:这个涉及到的内容实在太多,我就是讲几天几夜也讲不完啊。
红叶石楠:好的,讲不完才好啊,那我这个节目就有得做了。话说回来,我们先选择冰山一角,今天要谈的主题是树木和诗词的亲密关系,请枫香老师先从这个问题讲起。
枫香:好的,在诗词中,树木是一种常见的意象。不同的树木,代表着不同的诗情思想,如柳树,喻意离情别意;松柏象征坚韧的品质……古代诗歌的现实主义源头是《诗经》,浪漫主义源头是《离骚》,在那里就有大量咏花草树木的诗。
红叶石楠:且慢,你就来几句。
枫香:比如《诗经》中出自先秦的《国风·陈风·泽陂》: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离骚》中屈原咏菊花的诗: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都是很有意境的。
红叶石楠:你提到了柳树喻意离情别意,松柏象征坚韧品质,能不能展开来说明。
枫香:说到离情别意的意境,柳树是经常用到的。在诗词中,柳树是最常见的树木之一,古人在送别时,有折柳相赠的风俗。它代表着思念、离情别意。诗人们喜欢用柳树,抒发着内心的思念与不舍。
红叶石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枫香:我认为这可能是因为柳条在风的吹拂下,依依飘扬,代表着友人之间依依惜别的不舍之意吧!例如白居易的《青门柳》,
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
还有王维的《渭城曲》,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都是用柳树来寄托送别友人的不舍。当然,因为柳树在春天抽芽,在诗词中,柳还代表着春天到来,用春风拂柳来代表春天的美景。例如贺知章的《咏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以及高鼎的《村居》,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都是写柳树的春景的。
红叶石楠:说了柳树,那么松树呢?
枫香:松树具有坚韧的品格,松树也是岁寒三友之一,它四季常青,即使在寒冷的冬日,亦不惧风雨,依然葱绿。古代的文士十分敬慕松树高尚的品德、品格。
红叶石楠:这方面又有些什么诗写到?
枫香:李商隐有首《高松》,就是写松之品格,
高松出众木,伴我向天涯。
客散初晴后,僧来不语时。
有风传雅韵,无雪试幽姿。
上药终相待,他年访伏龟。
刘桢的《赠从弟》,也是写松之品格,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红叶石楠:那除了柳、松,其他树又怎么样?
枫香:现在再来说说梧桐,我发觉梧桐也是诗人常常歌咏的对象。在诗词中,梧桐代表着至死不渝的夫妻情深、忠贞的爱情、孤独的忧愁。诗人常借梧桐抒发内心的怅惘、孤独之情。我发觉古代传说梧为雄,桐为雌,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有“梧桐相待老,鸳鸯合双死”之说,因此,诗文中常以梧桐表示男女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比如李煜的《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还有李清照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引起了后人多少断肠人共鸣。
红叶石楠:你这二首词一念,我的眼泪都止不住要流下来了。
枫香:你别伤心,接下来我们谈谈桑梓,桑梓代表着故土家乡,在古代,人们喜欢在住宅周围栽植桑树和梓树,后来人们就用物代处所,因为桑树都是父母种的,所以桑梓借指故乡。而桑麻则代表农事,在诗词中,诗人常以桑或桑麻代表农事或农家,或者抒发对田园生活的喜爱和向往。又如在住宅周围栽植枣子表示希望早生贵子,在住宅周围栽植榉树表示希望能一举成名。以桑梓代故乡,见《诗经·小雅》载:“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意谓家乡的桑树与梓树乃父母所栽,对他要表示尊敬。所以后人常以桑梓指代故乡。
红叶石楠:有什么代表作吗?
枫香:这个很多了,如孟浩然的《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又如王维的《渭川田家》:
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都是表达了这个意思。
红叶石楠:现在我们聊一聊芭蕉,芭蕉有什么说法?
枫香:在古代诗人眼里,芭蕉常常与孤独忧愁,特别是离情别绪相联系,古人把伤心、愁闷借着雨打芭蕉一古脑儿倾吐出来,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不朽诗篇。例如李煜的《长相思》,是这样写芭蕉的:
云一緺,玉一梭,
淡淡衫儿薄薄罗。
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
帘外芭蕉三两窠。
夜长人奈何!
而李清照的《添字采桑子·芭蕉》,又通过芭蕉树将离愁别绪推进了一步。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
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凄清,
点滴凄清,愁损离人,不惯起来听。
红叶石楠:怎么又是李煜和李清照,我刚刚平息的心情又起波澜了。说着,红叶石楠用湿巾纸擦了擦眼泪。
枫香: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红叶石楠久经风雨,什么世面没有见过,怎么还是一颗少女般的心。
红叶石楠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多愁善感,实在是古代的诗人太煽情了。
枫香:看来我们常说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要改一改了,事实上,我们草木比他们人类是更有情的。
枫香看到红叶石楠眼圈还是红红的,就说: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说点开心的,我们来说说竹子吧。
红叶石楠听到要说竹子,就来精神了,忙问竹子有什么特别的?
枫香:竹子是虚怀若谷的榜样。在植物学中,竹子其实是草类植物。但竹在诗词中,十分重要。竹子有一大堆优点,包括竹子坚韧、挺拔,宁折不弯,不惧严寒酷暑,被文人们誉为“君子”。竹还有七德。
红叶石楠:是哪七德?
枫香:竹子的七德如下:
竹身形挺直,宁折不弯,是曰正直。
竹虽有竹节,却不止步,是曰奋进。
竹外直中空,襟怀若谷,是曰虚怀。
竹有花不开,素面朝天,是曰质朴。
竹超然独立,顶天立地,是曰卓尔。
竹虽曰卓尔,却不似松,是曰善群。
竹载文传世,任劳任怨,是曰担当。
红叶石楠:听完了你说的竹子七德,可有写竹的名篇?
枫香:这可太多了,例如郑燮的《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又如薛涛的《酬人雨后玩竹》:
南天春雨时,那鉴雪霜姿。
众类亦云茂,虚心宁自持。
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
晚岁君能赏,苍苍劲节奇。
都是歌颂竹子的高尚品格的。
红叶石楠:今天我们谈到了柳树、松树、梧桐、桑、梓、芭蕉、竹子等树木,其他更多的树木一定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枫香:是的,我告诉你,事实上,我们植物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灵性的,你只有赏识他了,读懂他了,和他心灵有感应了,你才能进入他们的世界,他们也才会把心里话告诉你。反过来,我们对人类的探索也是如此。
红叶石楠:那你现在能算是了解到人类的内心世界吗?
枫香:我今天一激动,话就多了,说漏嘴了。但话己至此,我也不瞒你说,我们现在还是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
红叶石楠:那要怎么样才能两只脚都跨进人类的内心世界呢?
枫香:这个是秘密,不方便在现场直播节目里讲。
红叶石楠:我和你开个玩笑的。今天和枫香老师一起谈论树木和诗词的亲密关系,学到了很多知识。因为时间关系,今天的访谈就到这里。再次感谢枫香老师,观众朋友们再见!
枫香:植物朋友们再见!
在阵阵掌声和欢歌笑语声中,小区植物界的第二次访谈现场直播节目结束了。
本期责任编辑:零下

当代文学家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作者风采
浙江作家:周生祥
作者简介:
周生祥,笔名:三明、三鸣。男,浙江诸暨人,高级工程师。从事林业调查规划设计工作三十多年,对林业调查规划设计有深入了解与研究,在行业内具有较高知名度。喜欢文学创作,出版《跨界》、《天候·秋》、《天候》等长篇小说。现为绍兴市作协会员、杭州市江干区作协会员,诸暨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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