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中,你不如狗呀!
纪晓岚发配乌鲁木齐时,有一天晚上做梦,梦见了自己以前一个叫宋遇的仆人。这个仆人已死掉几年。活着的时候,在老纪眼中,这个宋遇阴险狡诈,是众多仆人中的头,喜欢挑头闹事,要求涨工资,要福利,要人权那类,平时常吃拿卡要那种。
在梦中,宋遇向老纪叩头说,没想到主人被发配从军万里之遥的乌鲁木齐,今天,我前来服役,保护主人。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乌鲁木齐一个翟姓的举人就送给老纪一条黑狗。老纪当时想,这狗怕是宋遇投胎,这是前来赎前世的罪过呀。
老纪在乌鲁木齐养了好几条狗,并没有把这条黑狗当回事,一条狗是养,一群狗也是养,狗又不可能讨要福利。反正见了主人的狗都会摇尾巴。
老纪被发配新疆是有原因的,可不是现今电视剧那样风流。
老纪这人嘴不严,被牵扯进了乾隆年间第一大案“两淮盐引案”,老纪有一个忘年交叫卢见曾,历史证明,此人是一个好官,清代有名的文学家,爱才好士,擅长诗文,在乾隆年间官场贪腐成风的环境下,这个清高的卢见曾银子没收,只收了盐商一些字画古玩之类的礼品,事发时,他在两淮盐运使的位置上已退休多年。起因是,时任盐运使向盐商索贿不成,于是心生恶念,把自己上任前20年的盐帐翻出来查,本想查盐商,没想到查出一群朝廷大员。
老纪和这个卢见曾不单是忘年交,还是亲戚,老纪的长女嫁给了卢见曾的长孙。
当时,清军正在平叛,需军饷,乾隆爷安排查办此案,抄贪官的家,没收财产充军费。老纪让人给卢见曾送去一包盐、一包茶。文化人心有灵犀,卢见曾一看,马上意识到盐和茶,就是“查盐、严查”。因此,老纪因通风报信被发配乌鲁木齐从军,而卢见曾家并没查出多少银两,乾隆爷就认为是老纪通风报信后,财产转移了,于是,卢见曾被赐死。
三年后,卢见曾得以平反,证明被诬告。也因为《四库全书》的编撰,纪晓岚离京3年后,得以回京。
当有一群狗的时候,一个叫一起叫,看不出那条狗是忠狗。
老纪接旨返京时,这条黑狗一直跟着老纪走,打都赶不走,跟着老纪一起从新疆走到了北京。一路上,这条叫“四儿”的狗忠心耿耿,如果老纪不在,随行的仆人都不能动老纪车上任何一件东西,只要有人靠近,这黑狗竟然像人一样立起来扑咬。
出了吐鲁番进入辟展,翻越东天山的七处达坂,四辆车,两辆过了山岭,还有两辆没过时,这黑狗“四儿”就独立峰顶,左右张望,最后一辆车过岭后,才追回老纪的车,跑前探路。天黑了,见到人影就冲向前去。为此,老纪专门为黑狗“四儿”赋诗两首,以表达黑狗“四儿”在路程中忍饥挨饿,形影不离的忠诚。夜里仆人都酣睡,而黑狗“四儿”卧在车边,坚守岗位。这让老纪很感动。所以在乌鲁木齐杂诗中就有了“我已无官何所恋,可怜汝亦太痴生”的诗句。
这条黑狗“四儿”是跟着老纪吃过苦的,回京后,老纪官复原职,但这黑狗“四儿”跟老纪太亲近,守夜太紧,尽然让仆人设计下毒手整死了。
这让老纪很生气,虽然仆人说,不是他们干的,是有盗贼干的,但老纪根本不信。
把黑狗“四儿”收敛后,立碑下葬。老纪气的原本想将四个仆人的跪像刻出来,署上名,置于“四儿”墓前,就像岳王坟前四奸臣一样跪着。但朋友说,别这样呀,“四儿”未必愿意看到此四人,老纪这才作罢。
但老纪并不解恨,在仆人的卧室门前亲自手书匾额一幅,名为“师犬堂”,啥意思?这个屋里住的人,要向狗学习,学习什么?忠。
在老纪的眼中,这些仆人竟然不如一条狗。
老纪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记录的不只“四儿”这一条犬。
在《如我所闻》中,还记录了几条犬。
有人在朋友家的菜园里过夜,听到窗外有两人说话,一个说,风雪这么大,快要冻死了,不如我们到空房子避避风吧!另一个回答,咱后面的院墙塌了一半,要是遇到贼娃子进屋咋办?我们吃主家的饭,要为主人敬责呀!原本以为是主家守夜的仆人,天亮后,开门一看,雪地上并没有脚印,两条狗僵卧在有缺口的围墙下。老纪认为,狗是通人性的,不需要鞭打,但守夜从不失职,宁愿饿死、冻死也不会背叛主人,一些仆人们,真是连狗都不如呀!
说有一乞丐养了一条狗,后来这乞丐死在路上,狗守着主人的尸体不走,夜里有狼来吃尸体,那狗扑上去咬狼,不让狼靠前,狼嚎叫着召来狼群,狗力尽倒下,和主人一起被吃掉,只留下一个狗头,还两目怒张,眼眶跟裂开一样。
而在乌鲁木齐时,听说一事,一天夜里,有贼进屋偷窃,得手已爬上墙要逃走,院中的狗追上去咬住贼的脚,那贼抽刀乱砍,狗至死不松口,因此贼被捉住。原本这家仆人正负心诬陷主人,尚未得成,后来,乌鲁木齐人都说这家有两怪,一怪是人面兽心,一怪是兽面人心。
纪晓岚不单是文学家,他是乾隆年间的政治家,与和坤、刘罗锅同朝为官。他写这些狗故事是在说狗的忠诚吗?当然不是,老纪在写这些故事时,已年岁大了,这其实是他的回忆录,作为政治家,很多事不便明说。这些狗故事,其实是在说,我们身边很多人,责任心、事业心不如一条狗,老纪的狗,非和坤的狗。
不管主人是官是民,狗都会不离不弃,而人呢?戴官帽时,府前车水马龙,摘去官帽戴上草帽时,门可罗雀。原来那些形影不离的奉承者呢?去了哪里?
为官者,要清醒,认清身边的人。
你身边,有很多人,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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