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人中的“方脑壳”
大陈说:成都这地方,是吃货的天堂,一天吃一种小吃,也可以吃几年,在成都,随处可见挂着的腊肉和腊肠。
A
在武侯祠,我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一会时间,老王打来电话说,东哥,来成都了,一起喝茶吧!今天太阳多好呀!成都这地方可是太阳计划供应,月亮凭票供应的!
老王是十多年前认识的朋友,老王在电话里呵呵的笑着说他的近况,现在不能喝酒了,病了,可能年轻时喝的太多,前一段时间体检,发现肝上有一个疙瘩,然后,问医生这是个啥子东西。医生说,肿瘤,没啥子用,就切了。这一切下来再一化验,格老子,恶性的,医生说,这病叫肝癌晚期。
电话那头,老王依旧呵呵的笑着,就像说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老王退休前在新疆跑业务20来年。
老王说,人到了生命的尽头更多的就是回忆,而回忆总是美好的那一面,新疆则是回忆的重点,那里的人,那里的事,那里的山山水水。
老王说,原本想着退休了,约几个朋友自驾到新疆一趟,那些年,为了工作,没有去过新疆的任何一处风景区。
老王说,医生讲了,不治的话,这个病最多活几个月。治的话再活几年也没问题,不过一年得几十万的费用。
老王说,年轻时,用身体挣钱,陪人喝酒打麻将,一夜一夜的,现在用挣来的钱保命,这就是人生呀!
成都是一个安逸的城市!
老王是标准四川人的性格,乐观、幽默、耿直、勤奋……
我曾问老王,川西人尚文,川东人尚武、川南人尚仁,川北人算啥子人嘛?
老王说,龟儿子。
老王是川北人,老王说龟儿子都尚义。
我给老王说,把这段时间的所思所想告诉我,我帮你记录下来。
老王说,他就一个小人物,也没什么故事,这辈子,能吃的时候也吃了,能喝的时候也喝,挺好的!要说遗憾就是终于有时间陪老婆四处耍了,但哪也去不成了。
B
我住在某部西藏驻成都转运站。
大陈是主任,带着几个助理员在这里工作。
在转运站的餐厅吃饭时,大陈问我,东哥,这个转运站没有编制了,下一步落编不知道去哪里。如果领导征求去留的意见,我们该怎么说?
我说,领导管着那么多人,不可能了解每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也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的愿望,如果领导征求你的意见,你如实告诉你的真实想法就行了。
大陈在西藏呆了十多年,进藏时,满头黑发,出藏时,头顶已寸草不生。这让我想起电影《港囧》中的徐铮,而且徐铮长的也挺像大陈。
小陈助理则乐得与我谈古论今,这个川娃子也在西藏工作了好几年,喜欢读书,涉猎的知识面挺广,原本大学毕业打算出国留学,但当军人的父亲硬是把他塞进了部队,而且是西藏的部队。
鲁很少说话,别人说笑,他很认真的听。是个好听众。
舒姑娘是典型的川妹子,热情、泼辣,未语先笑,大学毕业后在西藏工作了三年,在我与大陈聊关于去向的问题时,他们三人都在认真的听。也各有所思,毕竟成都安逸的生活与拉萨氧气都吃不饱的地方有着天壤之别。
第二天,大陈告诉我,总队新来的政委工作做的很细,让政治部给他们打电话了,征求他们每个人的意见。
我问大陈,你怎么说的?大陈说,服从组织安排。
我转向小陈、鲁和舒姑娘,他们依次说,服从组织安排。
大陈、小陈、鲁的家都在成都,大陈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而舒姑娘至今还单身,不知道对象在哪里呢!
然后,我笑着说,原来你们都是方脑壳呀!
那瞬间,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美苏从来没有怕过中国军队的任何一件武器,他们怕的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军人。
蜀地自古多柔情,英雄皆有四川籍呀!
C
武侯祠位于成都的武侯区,肇始于公元223年修建刘备惠陵时,也是中国唯一的一座君臣合祀祠庙和最负盛名的诸葛亮、刘备及蜀汉英雄纪念地。
中华文化精髓中的诗、词、歌、赋,言情也好,喻志也罢,我觉得都没有对联表现的深远。
在武侯祠诸葛亮殿的门柱上,有一幅对联这样说:“能攻心则反侧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中国的对联皆有故事,了解背后的故事也就理解了对联的深邃含义。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蜀地义和团联合哥老会反清起义,岑春煊被调往成都任四川总督镇压“匪乱”。
当年在四川“匪乱”中,影响力最大的是成都石板滩红灯教首廖九妹,此人自幼习武,而且是个年仅17岁的川妹子,后来,廖九妹被自己人出卖被捕后斩首。
岑春煊的老师赵藩知道这件事后,很觉得惋惜,当得知岑春煊要去武侯祠拜祭时,写下了上面那幅对联。对联的意图是劝岑春煊对待四川的农民起义要攻心为上,采用“剿抚兼施”的办法。
这幅对联对岑春煊的治川策略起到了很大作用,岑春煊也从“主剿派”变为了“剿抚兼施派”了。
岑春煊是中国近代史中的名人,也是晚清有名的“官屠”。他所到之处,治贪官、杀污吏,跟海瑞海大人一样狠,不单对下,对上也不含糊,袁世凯他都没放眼中,一样的弹劾。因为在岑春煊眼中,义和团运动是“官逼民反”,责任在地方官,治川先治官。
一个如此执拗的人,对老师的笔谏则能接受,可见此人的心胸之宽。
这对联什么意思呢,我来解释一下:如果能以“攻心”的策略使对手诚服,那么心怀鬼胎和存有二心的对手就会自然消失,自古以来,懂得用兵的人,并不好战。不研究时机,估量形势,对症下药,那么制度或宽或严都会出差错,地方大员一定要沉思这个问题。
中华文化的奥妙就在于用几个字就可以说明一个深远的意义。
今天,国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发文要求,简政放权,去形式化,但仍然有一些行业连篇累牍的文山会海消磨着多少人的意志和激情。为了自我宣传和标榜,消耗着多少国家财政资金和民力。
为人民服务应当深入到行业领导的行动上。
诸葛亮的《出师表》中的名句“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更应该让为官者警醒。
D
其实,四川人原本就是全国各地移民的后裔。
秦灭蜀后,就曾“移秦民万家”充巴蜀。东汉末到西晋,再次大规模的移民。从唐末五代到南宋初年,大批北方人迁居蜀地。元末明初,南方移民进入四川。明末清初的大移民活动前后延续一百多年,即所谓“湖广填四川”。抗日战争时期,长江中下游居民大量迁居四川,而350万川娃子,穿着单衣,扛着长枪出川抗日。归蜀者十之一、二。
解放后,大批北方干部进入四川,上世纪70年代初,三线建设,又有大批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员汇集四川,且落地生根,定居蜀地。
在中国历史上,四川人口的“大换血”就已达六次之多,以至于移民在数量上超过原居民,亲戚遍全国:“大姨嫁陕二姨苏,大嫂江西二嫂湖。戚友相逢问原籍,已无十世老成都”。
我没有去和老王喝茶,因为他才做了手术正在恢复期。
老王说,等天热了,就去西昌晒太阳,成都虽好,阳光不足。
我说,等你康复一段时间,我再来成都陪你摆龙门阵,那时候也许你会把你的很多故事告诉我。
大陈带着小陈、鲁和舒姑娘一起下楼送我。
我问大陈,还纠结吗?
大陈说,没有,东哥。我们现在的两位总队领导都是想干事,能干事,还能干成事的人,做人低格局,做事大格局。跟着这样的领导,在那里干都一样,早已做好了回藏的心理准备了。
在我看来,新疆和西藏的干部,忠于党和国家,比其他省区的干部理解的更深刻!也做的更好!
我们握手告别。
上车,我招手致谢,成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