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取华：吃 酒 席

吃 酒 席

作者／江取华

　　好吃的人从小就好吃。有天傍晚在趟水沟边玩耍。被路过的表嫂看见，她热情地喊道：“小伢，你来，你来，问你到不到你爸那里去玩，晚上有好吃的哟!”一听有好吃的，我站起了身，拍了拍双手上的泥巴，问道：“在哪?”“跟我走，我带你去，晚饭马上开始了，保证你有许多好吃的。”“真的呀?”听她这么一说“许多好吃的，”不由得舌底生津，蠕动一下喉咙，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桌子冒着热气蒸腾的山珍美味，就等我去伸筷子似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向她靠拢。“走，走，现在就跟我走。”慌忙迂回洗净双手，一路欢快的跟着表嫂来到本村的一户人家。天已擦黑，煤油下人头攒动，人来人往，甚是一派繁忙景象。原来是这户人家的老辈子迁坟，从江北坟山迁回江南老家的山头上，算是落叶归根。圆了老人家的遗愿，此举是作为他老人家的下人的一片孝心。

　　父亲是从我记事起，一直都是帮着人家挖坟坑，抬棺材的。这次也不例外，参与其中。

　　我如同一条泥鳅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眼睛睃过来睃过去，搜寻爸爸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删除几桌子的陌生的面孔后，看到爸爸与众多的等着开饭的人们一样，坐在桌旁与旁人侃大山。看到我很是诧异，咂了一下嘴，皱着眉：“你怎么来的?赶快回家，待会你妈喊你了。”不想回家，不敢反驳，低着头，用脚蹭着地面。“听见没有?”一声怒吼，引来了旁桌座位上的表嫂，向他阐明我的来意。总算不再坚持让我回家。一脸黑炭地命令我钻进桌肚里，也不给我拿碗筷。想找他要，抬眼看见他的怒目相视，欲说的话，硬生生地弹了回来。待会怎么吃得到头顶上的菜肴呢?一筹莫展，蹲在桌子底下的我绞尽脑汁地想着。要不，自己上厨房要个碗?不敢，找爸爸要，更不敢。用指甲划着地面，心里翻腾倒海，不是滋味，听到“菜来啰!”心里更是焦急不堪......

　　“呐，接着，大好吃的吔。”爸爸的声音，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爸爸伸过来的筷子，筷子上挟着粉丝，粉丝上有少许的肉末，欣慰掠过心里。仰着脖子，张着嘴，像巢中的雏鸟接过爸爸衔来的食物。眼睛开始注视爸爸刚刚伸筷子来的方向，仰着脖子也不觉得累着慌。就这样一筷子一口接一口，桌子上的菜肴不重样，我幸福的满足地品咂着平时无论如何也吃不着的美味，丰富又丰盛的山珍海味。这不，爸爸又挟来一块肉，张嘴咬下，让肉在嘴里翻几个滚，赶紧吞下，要不然，下道菜来了，嘴里还有，岂不错过?

　　未想，这块肉是鱼肉，不是猪肉。被我这么匆忙地、胡乱地一嚼，一根鱼刺粘贴喉咙上空，不依不饶。甚感不适，轻咳一声，居然疼痛。再次一咳，痛得叫出了声。爸爸怒斥：“做么事?”不想回答，只想尽快地把那惹事的刺消灭掉。用足气力地再次一咳，希望那根鱼刺跟着咳嗽声一起脱离我的口腔，满怀希望地一看，却居然吐出一口血，刺，仍在口腔，喉咙里明显感觉到。这个打击可不小，眼泪汪汪的我，再也不顾众人的聚焦目光，哇哇地哭开，鼻涕口水一角连也不管了。

　　坐在爸爸身边的三爷，即我爸的胞弟。一把将我拽出桌底，待我站好，用手掌轻拍着我的后背，并轻言细语地问他这样拍着我的后背可好受些?我摇头，看看一旁无动于衷的爸爸愈发的伤心，一个劲儿地哭。三爷一只手掌继续拍着我的后背，一只手用筷子挟了一大筷子韭菜，示意我张嘴，并嘱咐我：“大口吞下去。”抽噎的我闭上眼睛，将信将疑地用力地囫囵地吞下，再咽一下口水，果真，那根惹祸的鱼刺消失无影无踪。喉咙里畅通无阻，毫无疼痛感了。三爷说那根鱼刺跟着他喂的那口韭菜一起到达胃里，终会消化的。一下子倍觉浑身轻松，笑意流露脸庞，连那昏暗的煤油灯光顿时变得明晃晃的，满屋生辉地闪着光芒，照泻着我开心愉悦的心房。

　　那晚上的酒席，现在回想是多么的温馨，多么的感人至深。表嫂看我难得有一次饕餮盛宴的机会，不容错过为我争取，在那个生活并不富裕的年代，同时能吃上各种动物的肉食是难得的。也只是在酒席上才能拥有这样的口福，她了解我平时是想不到的，三爷看我窘迫、着急、慌乱不堪，他以他的老辈子的关爱抚慰着我，助我排除灾难，给我快乐、安康。

　　爸爸却是用他严肃的态度告诫我：一个人，不要老想着占别人的便宜，吃白食、蹭饭是一种堕落的行为。任何物质的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奋斗拼搏而来的，如果是靠自己争取的，那么享用时也是心安理得的，同时也是源源不断的。

　　在关爱的氛围中长大的我，用一颗感恩的心对待身边的人，也明了幸福的生活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追求，去拼搏，方能获得。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江取华，作品先后在《六尺巷文化》《西狐文学》《铜陵社科苑》《思维是一种信仰》《星梦文摘》《铜都文学》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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