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古国——中山国,战国第八雄,赵国“胡服骑射”的试验品
我们都听说过“中山狼”的典故,代指那些恩将仇报的人,这个典故即来自中山国。中山国虽然名气不及战国七雄,司马迁甚至都懒得为它立传,但它在战国史上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许多影响战国格局的重大事件都与它有直接关联。比如“五国相王”,中山国是当时包括宋国在内的众多小国中第一个称王的国家,与万乘之国的七雄平起平坐。一百多年战国史,它几度起死回生,身处强国夹缝依然能顽强生存,甚至一度成为赵国和燕国的克星,最终淹没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历史变革的洪流中。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中山国考古挖掘取得了空前成果,人们已经改变对中山国只闻其名不见其史的架空状态。
拜山陶俑
许多古籍都记载战国时代的中山国即为春秋鲜虞国的变体,鲜虞是白狄一支,故中山国为白狄别种成了历史共识。但也有说法认为两则没有直接关联,鲜虞可能来自西周时代活跃于西北部的猃狁,猃狁出自西戎,东周时北移的猃狁与狄人融合形成鲜虞。而中山国并非战国独有,事实上春秋时代一直存在。《左传·定公四年》记载晋国荀寅的一段话:“水潦方降,疾症方起,中山不服。弃盟取怨,无损于楚,而失中山。”这一年为前506年,荀寅提到的中山即为中山国,很可能是当时楚国的盟国。且不说如何解释这段话,此时正是晋国对鲜虞国穷追猛打的关键时刻,也就是说,中山国与鲜虞国同时存在。《战国策·秦策》姚贾言:“文公用中山盗,而胜于城濮。”这里的“中山盗”当指某个人,是说晋文公当年在城濮之战中凭借此人的计谋打败了楚国,从而奠定中原霸主地位。且不说“某人”指何人,至少说明晋文公时的春秋早中期,中山作为国名已经存在。故本文以为,中山国与鲜虞国有一定历史渊源,那就是春秋末年被受到晋国重创的鲜虞被邻近的中山国融合,两者当为异族承续。
中山国疆域包括今河北唐县、定州市、正定县、灵寿县、平山县等地。《世本》载:“中山武公居顾,桓公徙灵寿,为赵武灵王所灭。”顾(定州市境内)、灵寿(灵寿县、平山县一带)是中山国前后两大时期的不同都城所在。中山国建国初都于中人城,东汉应劭(shào)《地理风俗记》载:“唐县西四十里得中人亭,今于此城取中人乡,则四十也。”中人城,即唐县北店头乡北城子村,今有北城子遗址,后受到晋国压制,中山武公将都城南迁到定州市境内。三家分晋后,魏国率先崛起,魏文侯于公元前408年灭中山,魏国遥控殖民统治近三十年后的前380年,卧薪尝胆的中山桓公成功复国,西迁都城于灵寿,正式踏上与七雄抗衡的历史征程。今石家庄市平山县三汲乡有中山古城遗址。
中山国名因城中有山而得名,中山国其实是座山城,《水经注》引西晋张曜(yào)《中山记》说中人城“城中有山,故曰中山”。据说中山人崇拜山神,以山为图腾,根据出土物,可以证明中山人的生活中随处可见带“山”图案的物品。中山都城一座手工作坊遗址中出土了一组“工匠拜山陶俑”,学者认为,这是中山族人拜山祭祀的文化浓缩。中山国中多山地,族人不断壮大需要更多的生存空间,不得不平山填坑,造地为城。《史记·货殖列传》说,中山国“地薄人众”,多有“殷地余民”,国人“慷慨悲歌”,国内娱乐盛行,是个注重个人享受的国度。中山王墓中出土了多件前所未见的大型“山”字型青铜器,学者认为,这是中山人祭祀山神时的礼器,娓娓述说着这个山国当年有过的辉煌。中山人靠山吃山,依山而存,族人擅长山地伏击战,长期恶劣环境的励炼,锻就了中山人钢铁般的战斗力以及不可磨灭的精神意志,或许这也是它身处残酷的战国时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原因所在。
中山王山字器
上世纪七十年代出土于河北平山县三汲乡中山国铜器“中山王铁足铜鼎”,铭文多达469字,是中山王墓葬九鼎之中的首鼎,铭文有“今吾老赒(zhōu),亲率三军之众,以征不义之邦”的记载,不义之邦,指得是燕国,此事件即为史书中记载的燕国“子之之乱”。公元前314年左右,燕易王仿效尧舜让贤将王位禅让给不怀好意的相邦子之,最终引发燕国有史以来的第一场内乱。齐国以平乱为由进入燕地,趁机强取豪夺。与此同时,中山国也紧紧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相邦司马赒亲率三军,长驱直入,夺得了大片燕土,即铭文说得“辟启封疆,方数百里,列城数十,克敌大邦”。这次征伐可以说是中山国史书上值得大书特书的大事件,经此一役,中山国疆域大大扩张,国力达到巅峰。
战国中山王铁足铜鼎
然而,到达巅峰也意味着衰弱的开始。赵国国内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正在雄主赵武灵王的筹备下悄悄酝酿;燕国复国后,燕昭王已经开始踏上富国强兵的励志征程。而此时的中山成王、司马赒等元老君臣已死的死老的老,中山国面临雄主能臣真空状态的人才尴尬。公元前300年左右,改革初见成效的赵国开始对中山国用兵,经过五年陆续的征伐和蚕食,于公元前296年吞并中山国,曾经辉煌一时的中山国最终沦为赵国胡服骑射的试验品。
文 /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