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梅【小说】返程（连载之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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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李爽之谜大白之一
文//何春梅（四川成都）
乔小桥快速地扒拉了两碗油稀饭，意犹未尽，“妈，用焖烧罐给我装一碗，我带走。”
“你没吃饱？带着干啥？”李爱琴一边质问女儿，一边打开焖烧罐往里面盛粥。
“晚上吃，今晚早晚班。我待会就不回来吃饭了，中午接的那个患者我还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哦。”李爱琴埋头给乔小桥准备东西，又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要告诉女儿，“忘记给你说了，早上林雅打电话找你来着，说你的电话没办法接通，打我这儿了。”
“知道了，妈，不跟你说了哈，我得赶紧去医院了。”
李爱琴目送女儿进去电梯，怅然若失地拉上房门，“唉，这都干的什么工作，吃口饭的时间都慌慌张张的。”终于她开始理解女儿平时总是忙，以前一年甚至几年也回不了几趟家了。这么忙，她的个人问题怎么解决呢，李爱琴开始担心起来，欧阳清野已经半年多没来公寓了，她隐约地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妥当。
鹅毛般大雪飞舞，江市白茫茫地一片，汽车轱辘压在冰碴子上，哧咔哧咔作响，乔小桥的红色奥迪A3，火焰一样的红色，像一只迷路的蜗牛，小心地踟蹰在人民路上，这个天气，车辆最易打滑。
前方，北风裹着大雪，直冲挡风玻璃而来，她开启了雨刷，作用不大，车辆缓慢爬行，乔小桥心里十分着急，也不知赵志明把谭悦安排好了没有，谭悦真的是李爽的母亲，乔小桥心里又添一丝兴奋，这个让她三年苦想的病案，或许马上就要揭秘了。
车库入口显示车位已满，不得已她将车停在门诊楼前面的地上车位，从车上下来，寒气直逼脖颈，她下意识地拢了拢羽绒服，小心地往门诊大楼走去，地上是水与雪的混合体，有些打滑。
“乔主任，您来了，今天的雪真大啊。”林染从门诊药房走出来，看见乔小桥的头顶盖满了白色。
“嗯，去病房有点事。”乔小桥给了林染一个微笑，继续往门诊大楼里面走，穿过门诊大楼，再往北30米就是住院部大楼。
“赵医生，谭悦怎么样，安排了好吗？”乔小桥走进办公室往赵志明的工位上走去，她的声音比脚步更快。
“嗯，主任，安排好了，21楼7号病房，就她自己。”赵志明感受到了乔小桥头顶的雾气和她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心想：谭悦到底是什么病人？老大这么急冲冲赶回来？
“你做什么处理了吗？我是说量表测试做了吗？”乔小桥望着赵志明。
“没，主任，但我和她做过简短的交流，感觉还好。”
乔小桥一边听着赵志明的汇报，一边换上白大褂，一只脚已经迈出医生办公室了，她径直上了21楼，敲门而入。
“您好，谭女士！”乔小桥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谭悦从床上坐起来，两眼望着乔小桥，眼神漂浮不定，她好像要确定乔小桥后面有谁，然后警觉地埋下头，不作声。
“您中午吃饭了吗？”乔小桥扫视了屋里，不见有食物和食品包装的痕迹，心里估计，谭悦还没吃午饭。
“没。”谭悦咬着下嘴唇，半天挤出了一个。
“饿了吧？你等下哈，我找人给你整点吃的来。”说着乔小桥拿起电话。
“把办公室我桌上的焖烧罐拿到21楼7号，另外拿一个一次性的餐盒和碗筷。”
挂完电话后，乔小桥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放下身份，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不光是自己的病人，对于李爽，乔小桥心里仍然满满的疑惑，还有自责。仔细地观察谭悦，她们太像了，母女俩的眼神和姿态如出一辙。
“主任！”护士小李把物件递给乔小桥，“这没你的事了。”说完，小护士退了出去。
“我叫你谭姐吧。”乔小桥把房门关上，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服架上，“来，先吃点东西，这个点了，饿坏了吧？”乔小桥一边说着，一边拧开焖烧罐，把李爱琴准备的油稀饭倒进了一次性的餐盒里。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递到了谭悦的面前。这一系列的动作，麻利而连贯。
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这个场景或者这碗粥让谭悦想起了什么，她抬头看了看乔小桥，“香。”
“是啊，谭姐，这是我妈做的，我回家吃了饭了，估摸着你可能没吃，就带过来了。”乔小桥说得像真的一样，这原本是她的晚饭呢。
“趁热吃吧。嗯？”乔小桥以眼神鼓励着谭悦。
谭悦拿起勺子，呼哧呼哧地喝了起来，食物给谭悦带来了能量，也带来了温暖，两碗粥下肚以后，在她脸上有了生气。
“谭姐，我是乔小桥，是你的大夫，三年前也是你的女儿李爽的主治大夫。”待谭悦吃饱后，乔小桥想缓慢将谭悦引入正题。
谭悦仔细端详着乔小桥脸，她的眼里满是真诚和善，“大夫，我没病，我没得精神病。”
“嗯。”乔小桥点点头，“我知道。”
“是他，是他想卖我的房子！”谭悦眼里全是无奈。
“嗯，你慢慢说，为什么你有那么多住院的经历？”乔小桥觉得好奇。
“以前，我睡不着，心里难受，总想着我闺女，然后他就带着我到处看医生，刚开始到处看（医生），后来他就每次把我放医院里不管了。”说着，谭悦的眼角发红。
“嗯，然后呢？”
“医生说我有抑郁症。”
“这三年你一直在医院吗？”乔小桥继续问。
“不是，今年吧，他说没钱了，要把房子卖了，我住在地下室里。”
“为什么不住家里？”乔小桥愈发警觉。
“他不让，说我吵着他，然后把我锁在地下室里。”谭悦呜呜地抽泣起来。
“嗯。”乔小桥眉头紧锁，她在思考着什么，“李爽，我见过很多次，很好的孩子。”说起李爽，谭悦停止了哭声，怔怔地望着乔小桥，“你什么时候看过她？”
“三年前，我想知道，她怎么就走了呢？”
谭悦开始放声嚎哭，“我那可怜的孩子啊！”
“李爽是怎么走的，你知道吗？”乔小桥已经忘记了职业要求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刺激谭悦。
“是被他害的。”
乔小桥递给谭悦一张纸巾，她开始抹眼泪，重复道：被他害的。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乔小桥追问，根据自己对李爽病情的判断，她不太可能自杀。
谭悦开始浑身发抖，乔小桥摩挲着她的脊背，安慰着，“谭姐，你要觉得难受，咱们现在不说这个事了。”其实，她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这个事的真相现在就在眼前，折磨了她三年了。
我没看见，我看见他从楼顶上下来了，然后我女儿就没了。
“啊？”乔小桥张大了嘴。
“三年前那天，凌晨五点我起床上厕所，他不在床上，我看见女儿的房间门也半开着，就走进去，女儿也不在屋里。然后我就本能地披着衣服往楼上天台走。”
“你怎么知道要去天台的？”乔小桥打断了谭悦的话。
“因为他经常去天台抽烟，我家住7楼，是顶楼。”
“然后呢？”
“我快到楼顶时，我听见“砰”地一闷声，然后就碰见他急冲冲地走下来，我就很纳闷，问他怎么了，他说很闷，想上去抽一根烟，忘记带火机了，下来拿火机。然后我们就回屋了，我说，你听见一声闷响了吗，他说没有，你幻听了。我问孩子怎么不在床上，他说昨晚就去我前夫家了。”
“然后呢？”
“6点半的样子吧，楼下邻居来敲门，说我女儿死了，在楼下。”谭悦伤心抽泣，气若游丝，好似在说着别人家的事。
“你就认为是他害了李爽吗？”乔小桥追问。
“嗯。”
“警察来了吗？怎么说？”乔小桥继续道。
“来了，排除他杀，再加上我女儿有抑郁病。但是，我相信，她不会自杀的。”谭悦肯定道。
“嗯，我也觉得蹊跷，她的病情稳定，走上这一步的概率很小。”
“大夫，你相信我？相信我的女儿不是自己跳楼的？”谭悦感觉这三年来，终于有人理解自己，相信自己了。
“嗯，你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没有，哦，我有······”谭悦欲言又止。
“有？你告诉过警察吗？”乔小桥抬头捕捉到了谭悦眼里的防备。
“嗯，我有女儿的日记，是一年前发现的，但是谁又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
“所以，你就装疯？保护女儿的证据，还是保护你自己？现在因为房子，不能再疯了？”被乔小桥看穿，谭悦低下了头，“但是没人相信我。”
“如果你相信我，你就告诉我，如果不相信，你可以不说，明天你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你没病。”乔小桥起身，想离去，或许已经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这种“病患”不在她的执业范围里。
“大夫！”谭悦一把拉住乔小桥的手，“你愿意帮我？”
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一般，乔小桥点了点头，或许这是警察和检察院的事，跟她没关系。
“我是二婚，这个男人不是爽的父亲，我晚上经常上夜班，他侵犯了她！”谭悦无比懊恼和悲伤，“最后一年侵犯了好多次，每次爽都写在日记里，她绝望了。”
“这些你以前知道吗？”乔小桥问。
“我不知道，一年前日记里发现的。”
“这妈当得够可以的！”乔小桥心里嘀咕，她看不起这个粗心的母亲，可是，自己也是李爽的主治大夫，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也算是失职了。
“这个日记还在吗？”乔小桥拉着谭悦的手，“你现在丈夫知道吗？你前夫知道吗？”
“他们都不知道，我丈夫说我再乱说就弄死我。我不敢让他知道我有孩子的日记本。”
“好吧。”
“大夫，你是好人，答应帮我了，对吧？”谭悦满眼希望，乔小桥不忍心拒绝。
“我可以带你去拿日记本。”
“我们去拿？你丈夫在家吗？”
“不在家，他在另一个女人的家里，在地下室里面的，他也不知道。”
“你确定吗？”
“嗯，确定。”
乔小桥已有主意，“谭姐，你得配合我们。我需要给你申请一次鉴定，明天下午吧，今晚你好好休息，我下夜班再来找你。”乔小桥拍了拍谭悦的手。
走出房间，他拨通了秦弦思的电话：“师兄，明天下午老板是不是有一个精神鉴定会呀？”
“是啊，魏老师说让你参加，你不是有事吗，怎么?可以来了呀？”
“嗯，我不去，帮我增加了一个人，可以吗？”乔小桥心里明白，这不符合程序，但是她希望秦弦思给他开一次绿灯。
“这？谁申请做啊？”秦弦思觉得奇怪。
“患者家属，我知道这不符合程序，下不为例，你能做到的！”乔小桥把这麻烦的球踢给了秦弦思。
“好吧。”
编审：宋光平
作

           

者

           

简

           

介
作者：何春梅，笔名：赤子，四川成都人，《凉城文苑》责任编辑。喜爱文学，囿于医药谋生，偶尔文字记录心情和感悟，向往自由，喜天马行空，友人推荐，有缘结识凉城文苑，投一颗赤子心来，感受心灵的纯净和倾听美的韵律。
温

           

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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