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年味(二)
年三十这天将年前的忙碌推向高潮。仿佛百米冲刺的最后几秒。
早晨还在睡梦中就被稀稀拉拉的鞭炮叫醒了。娘早已生起火准备“捞陈饭”。揉着眼睛起来,哥哥跟着老爸出去放鞭炮,我烧火,娘把陈饭装好,插上菠菜摆上枣。
陈饭摆在堂前的桌子上,又为浓浓的年味添了一抹喜庆的味道。
老家传统中三十的午饭都是吃包子。牛肉馅、猪肉馅、羊肉馅都可以。娘喜欢用牛肉加上猪肉和萝卜做馅。说也奇怪,三十中午的包子比任何时候的包子都好吃。看来美食得有氛围加心情,这话一点不假。
下午去上坟都是男人们的事。一个家族的男人带着男孩子去祖坟请祖宗们回家过年,女人们在家里忙着准备堂前的祭品。远处的鞭炮声从稀稀拉拉到密密麻麻,在去上坟之前轴子(相当于牌位)都挂好了,等祭品摆好,男人们回家,在堂前磕个头,安顿好祖宗,家里的年味浓烈到了呼吸间可闻。
我跟娘一下午包好四顿的饺子。晚上的,接财神的,年夜饭的还有初一早晨的。年夜饭那顿的饺子要分别放起来。因为年夜饭的饺子都是素的,这顿饺子里有枣、年糕、花生、糖还有洗干净的硬币。无论谁吃到哪一种馅都有一个美好的说法。谁那晚吃的硬币多,那心情真是美极了。因为硬币预示着新的一年要发财嘛。
接财神一般是在晚饭后一个多小时,有些心急的人们吃了晚饭就开始了。接财神是一家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一年的忙碌,都盼着有个好收成。,财神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寄托。接财神的鞭炮一直响到夜里十点多,跟年夜饭也就是“发马子”的鞭炮连在一起。
很小的时候没有电视,从来等不到吃年夜饭就睡了。第二天问娘怎么没有听到鞭炮声,娘说放鞭炮的时候我被叵罗扣着。想想那得多小啊。
年夜饭之后拜年就开始了。先是家里的孩子给长辈磕头,说一声过年好,红包早就包好了,欢天喜地接着。紧接着一个家族的人们陆续来了。有父亲领着儿子的;有兄弟结伴的;有独来独往的。到了都是说一声:过年好,给老人磕头了。然后双膝跪地,磕个头起来。这时候准备的花生瓜子糖块早就摆好,往往都是来不及坐或者小坐几分钟,问候问候就赶往下一家。
三十晚上是不关门的,因为拜年有的是凌晨开始。这一夜娘和老爸守着堂前的蜡烛,接待着一波波拜年的人。我们靠不到凌晨就睡了,早晨也是被早来拜年的人们叫醒。
吃了初一的饺子,大人孩子都可以喘口气玩耍了。
早晨穿上新衣服出门,大街上的人们虽然没有睡足可很是精神。见面都是过年好。要好的朋友都会去见见,一起到处走走或者喝茶打牌。年前的忙碌都忘记了,真正的假期就此开始。
“初一姑,初二姨。初三初四拜丈母”。就是说初一去姑姑家拜年,初二去姨妈家,结了婚的姑娘初三初四就可以回娘家了。
初三清早请回的祖先就该送回去守着自己的家了。于是,初三早晨又是放鞭炮又是吃饺子。嘴里念叨着祖先们看好自己的门,保佑孩子们都好。轴子可以卷起一半,祭品也不用一日三餐地供了。
新媳妇第一年初三回娘家很隆重。闺女第一个不在家的春节,父母想念显得孤单,初三上午早早就盼了。第一年的女婿还会收到丈母娘的红包,这一年的新女婿在丈母娘那边是贵客。
串门是过年最重要的活动之一。一年不见的朋友趁着过年聚聚;几年不见的朋友也许能在过年这几天找到。早些年包里装上几个饽饽就可以串门,记得那时候包里的饽饽经不起几天路上的风干,等串门结束厚厚的皮翘起,得用水泡泡才能咬动。还见过骑自行车喝了酒,摔在沟里,白白的饽饽滚了出来,人在饽饽边上睡得酣畅淋漓,一个正月成为笑谈。
串门持续到初十左右基本就接近尾声了。我正月生日,有一年同学们都来给我过生日,十六七岁的年纪还一起尝了尝白酒的味道。吃完了饭在院子里笑着、步子晃着。那无忧无虑的笑声啊。
正月十五挂灯是老家的习俗。一个胡同一根绳子,在街头横着挂起。各家的灯大小不一,每个胡同的灯数量也不一样。最热闹的街道几十根挂着灯笼的绳子在风中摇曳,真是美极了。
十五那天轴子都收起来,卷好包好留着下一年再用。回家过年的人们陆续返程了,街上渐渐冷清。只要不出正月,春节后第一次见面的人们还是会问候过年好。正月十五以后地里有人开始给小麦上水了。
年过了,新的一年在满怀希望和祝福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