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新市“三中”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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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去原来的新市“三中”一走，大跌眼镜，这么一座丰碑式的学校怎么会颓败成如此实景？目前的“三中”已迁至梅林青龙漾处，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四邻百姓争着垦荒种菜，呈现出“低篁掩蟋蟀，枯苇巢螳螂”恍然隔世的模样，令人不敢相信。这让我想起昆曲牡丹亭中的唱词，其景况何其相似：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记忆中的新市“三中”很美。是的，顺着三中的大门映在眼帘上，记忆的门就被轰然打开。那大门外的民宅，沿墙都开着蔷薇花，从屋内挂出来，披在矮矮的泥墙上，就像特意装饰一样。顺着蔷薇花的民房右转，就看见“三中”了，那厚厚严实的大门，直感上就有了森严与庄敬的氛围。

“新市三中”，新市人习惯这样称呼，其实它的全称是：“德清县第三高级中学”，据史料查，它的前身是1951年9月建办的“德清县初级师范学校”。1957年此校已改为“德清县第二初级中学”，1958年，当武康、德清两县合并为德清县时，县治所在地确定为城关镇之后，此校又改名为“德清县第二初级中学”。1971年，此校开始招收高中班，成为“完全中学”，遂改名为“德清县第三中学”。至1996年正式停招初中班，全部改招高中班，此校正式改名为“德清县第三高级中学”。

新市百姓对这座学校怀有浓重的乡土感情，无论它的名字如何改，大家还是习惯称它为“新市三中”，老一辈没人称它为“德清三中”的。因为这座学校与新市百姓的生活紧紧相连，与每个孩子的成长息息相关，与每位有成就的学子，他们为家乡赢得骄傲与荣誉有关，与每位新市人对这座学校深感无比自豪的心情有关。

本人就读于这座学校，就读时期也正是这座学校开始招收高中的那些年，所以，我的初中和高中学业，全部在这座学校完成，整整六年时间，让我对三中的校貌样舍、每位老师都稔熟于心，甚至树木和四季花卉都能一一记起。那些高大的杉树和榆杨，那些法国梧桐树，更是那大门侧的神秘花园，开着四季的花，让我想起《今古奇观》中的那位那位惜花老人“灌园叟晚逢仙女”中的开头一诗：

连宵风雨闭柴门，落尽深红只柳存。

欲扫苍苔且停帚，阶前点点是花痕。

那里有一位姓谢的花匠，大家都称他为“老谢”，既负责传达室管理，又是整座学校的花木管理，天天很忙，不是浇水，就是培土，或移栽，或修剪，或者一个人慢慢地在学校的花木里踱步，他神色严肃，爱抽老烟，传说他原是国军的一名机枪手，后“被俘”入解放军，此传言至今仍未被证实过，只感觉在老谢身上，有着不寻常的经历。老谢经常遇到一些摘花搞乱的学生，会抓住他们，然后会用主席语录来教育，打着北方普通话的弯舌头，眉宇间透出一股沉沉的严肃，让一些被抓的学生内心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威摄。

六年的“三中”印象，每一位任教过的老师都有深刻的印象，有他们自身特有的行为习惯，特有的方言味很浓的普通话，有他们教育的个性，至今依然一直在我的身边走动，浮现出一个个有特性的师长脸容。喜怒之间的转换，一仍保持着严肃有余的风格。语文老师楼传孝先生慢条斯理的优雅讲课，严学明老师喋喋不休的数学公式讲解，陈康寿老师强调重点数学公式时用粉笔敲打黑板的习惯，张文绣老师化学物质反复分析的透彻，又经常擦拭着眼镜鼻梁上的汗珠，曹熙晖老师讲解古代世界史说到古埃及的金字塔和汉漠拉比法典时，那闭目沉想又滔滔不绝充满向往与追溯感的印象，至今难忘，一闭眼犹如眼前。

我走在这“三中”的旧迹中，这座很美的“三中”已全然不是旧的模样，取道原有大门直入的大路，走过花园，右侧便是大礼堂，之后应该是一处操场，如今都成了荒野之地，而不远处的觉海寺庙宇耸立庄肃，形成明显对比。

大路左侧的第二排教室，是自己曾经就读高中时的班级所在，如今已被拆除，地面一片凌乱。有人在凌乱之中垦荒，辟出了一地，种了一畦青菜，倒是郁郁葱葱，这更让我追忆起了青春岁月。那原来教室前的水杉和教室后面的桂花都已不见踪影，只留下的瓦砾和乱石堆，长着野草和蔬果藤类的攀援物，凭着自己的记忆努力探寻教室的准确方位，内心已然不知所措。

前面靠西的音乐室，后面的教室及东操场北的图书馆，也被全部拆除，靠西操场尚保留着原有的面貌，那里曾经建有一个化学实验室，我努力回忆着自己每次走进实验室，那好奇的目光扫射着一排排化学实验工具，长长的桌子放着各种透明玻璃器皿，那些奇妙的味道与缤纷的光焰，现在还藏在记忆的深处，与那时的青春岁月，互有映射。

至今依然响动着体育旋律的是那座广阔的后操场，一座用石块堆砌的高台，两百米跑道一圈，上面的细砂也是经过人工筛选后才铺上的，那草坪也经常进行修整，看上去非常壮美。每次体育运动会的盛况令人激奋，比赛得奖的学生运动员骄傲地站在高台上，数千学生的涌潮，那播音室甜美的声音在报道着运动会的消息，雄纠纠的体育音乐旋律，一直回荡在这大操场的上空。而如今这一切都是菜畦蔬圃，在冬日的阳光下，尽现荒凉。

我慢慢从这原有的“三中”走出来，也逐渐向记忆中很美的“三中”告别，心中对这座校园的怜爱油然而生。我想，假如这座学校的旧址能够保留，然后再扩大新校区，这样会延续它教育的尊严，也同样会延续了新市百姓对这座“三中”的崇敬与尊仰。就像“北大”“清华”“浙大”那些名校一样，学校的形象与其历史是紧紧相连，一旦校址迁走，记忆割裂，它所带来的重大负面影响，将是不可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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