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心裁（8）白头翁汤（附：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
白头翁汤（附：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
【原文】
1．热利下重者，白头翁汤主之。《伤寒论》（371）
2．下利欲饮水者，以有热故也，白头翁汤主之。《伤寒论》（373）
3．热利下重者，白头翁汤主之。《金匮要略·呕吐下利病脉证治第十七》
【组成与用法】
白头翁二两 黄柏三两 黄连三两 秦皮三两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 二升，去滓，温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
【功效】清热解毒，凉血止痢。
【医案】
1．经期过长
初诊：2005年7月19日。陈某，43岁，月经史：17岁初潮，月经周期23～24天，经期2～3天。经期延长3年多，末次月经7月6日来潮，至今14天未净，经量少，经色紫暗，夹血块，腰酸腹坠隐痛。平时带下量多，色黄，无异味，纳便正常。生育史：1-0-3-1，放置宫内节育环已7年。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清理湿热，止血。
方剂：白头翁汤合栀子豉汤、葛根黄芩黄连汤加味。
白头翁15g 炒黄柏10g 黄连3g 秦皮10g 炒栀子10g 豆豉9g 黄芩炭10g 葛根10g 地榆20g 槐花20g 侧柏10g 生甘草5g，3剂。
二诊：2005年7月22日。进药一剂，阴道出血即消失，舌脉如上。妇科检查：外阴无殊，阴道通畅，宫颈重度糜烂，宫体前位，大小正常，质地中等，活动正常，压痛，两侧附件压痛。西医诊断：（1）慢性子宫颈炎。（2）慢性盆腔炎。
治法：调气清湿热。
方剂：四逆散加味。
柴胡10g 枳壳10g 白芍10g 败酱草10g 红藤15g 椿根皮15g 半枝莲15g 土茯苓15g 蒲公英15g 大蓟15g 小蓟15g 萆薢15g 生甘草6g，7剂。
2．漏下
初诊：2005年7月25日。邵某，29岁，今年始月经紊乱，2月13日来潮，30天不止，经治疗之后方净；嗣后停经4个多月，经服安宫黄体酮片后，月经于6月23日来潮，5天净；7月15日阴道又出血，至今11天未净，血量已少，经色暗红，夹少量血块，小腹偶有下坠感。月经史：16岁初潮，60～90天一潮，经量一般，4～5天净。平时带下粘稠，有异味，纳可，寐宁，二便正常。生育史：1-0-0-1，无避孕措施。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清理湿热。
方剂：白头翁汤合栀子豉汤加味。
白头翁20g 炒黄柏10g 黄连5g 秦皮10g 炒栀子12g 豆豉12g 蚤休15g 地榆20g 槐花20g，3剂。
二诊：2005年8月2日。进药2剂，阴道出血即净。舌脉如上。妇科检查：外阴无殊，阴道通畅，宫颈中炎，子宫后位，质地中等，正常大小，活动度可，压痛，两侧附件无压痛。西医诊断:（1）子宫内膜炎。（2）慢性子宫颈炎。
治法：清理湿热。
方剂：白头翁汤合葛根芩连汤加味。
白头翁20g 炒黄柏10g 黄连5g 秦皮10g 葛根15g 黄芩10g 生甘草5g 蒲公英15g 红藤15g，7剂。
3．漏下
初诊：2006年4月3日。黄某，26岁，因胚胎停止发育行清宫术后，出现经期过长已经3个月，10多天方净。末次月经3月7日~3月24日，经量少，经色暗，夹少量血块，3月29日又见阴道出血，量少，色暗，至今未净，四肢无力，嗜睡。以往月经基本正常，白带不多，纳可，二便正常。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清理湿热，止血。
方剂：白头翁汤合柏叶汤加减。
白头翁20g 炒黄柏10g 黄连5g 秦皮10g 侧柏10g 炮姜5g 艾叶炭5g 阿胶（烊冲）10g 贯众炭20g 地榆20g 槐花20g，3剂。
二诊：2006年4月10日。进药2剂，阴道出血即净，舌脉如上。
治法：调气清湿热。
方剂：四逆散加味。
柴胡10g 枳壳10g 白芍10g 败酱草10g 红藤15g 椿根皮15g 半枝莲15g 土茯苓15g 蒲公英15g 大蓟15g 小蓟15g 萆薢15g 生甘草6g，7剂。
九．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
【原文】
产后下利虚极，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主之。《金匮要略·妇人产后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一》
【组成与用法】
白头翁二两 秦皮三两 黄连三两 柏皮三两 阿胶二两 甘草二两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内胶，令消尽，分温三服。
【功效】清热解毒，养血止痢。
【医案】
1．经期过长
初诊：陈某，27岁，月经11月5日来潮，至今11天未净，伴小腹胀痛。8月4日妇科检查：外阴无殊，阴道通畅，宫颈轻度炎症，宫体后位，正常大小，活动，质地中等，压痛，两侧附件压痛。舌淡红，苔薄白，脉细。西医诊断：（1）慢性子宫颈炎。（2）慢性盆腔炎。
治法：清理湿热，止血。
方剂：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加味。
白头翁15g 秦皮10g 黄连5g 炒黄柏10g 阿胶（烊冲）10g 甘草5g 地榆20g 槐花20g 贯众炭30g，3剂。
二诊：2006年11月20日。月经11月18日净，无腰腹疼痛，带下不多，舌脉如上。
治法：调气清湿热。
方剂：四逆散加味。
柴胡10g 枳壳10g 白芍10g 败酱草10g 红藤15g 椿根皮15g 半枝莲15g 土茯苓15g 蒲公英15g 大蓟15g 小蓟15g 萆薢15g 生甘草6g，7剂。
2．漏下
初诊：2003年5月20日。谢某，31岁，末次月经4月8日来潮，经量正常，一周净。4月28日起阴道少量出血，至今20多天未净，血色紫，中下腹隐痛，胃纳欠佳，偶觉头晕。生育史：2-0-0-2，两侧输卵管已经结扎。B超检查无异常发现。前医用抗生素治疗3天无效。舌质淡，苔腻，脉细。妇科检查：外阴无殊，阴道通畅，宫颈光滑，宫口内见黯红色血液，宫体前位，正常大小，活动，质地中等，压痛，两侧附件压痛。西医诊断：（1）慢性盆腔炎。（2）功能性子宫出血?
治法：清理湿热，健脾止血。
方剂：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加减。
白头翁10g 黄连3g 黄柏6g 阿胶（烊冲）10g 黄芩炭10g 炒栀子10g 地榆30g 槐花20g 萆薢10g 茜草炭10g 贯众炭20g 薏苡仁20g 苍术10g 扁豆20g，3剂。
二诊：2003年5月26日。药后阴道出血减少大半，呈咖啡色，纳欠，下腹疼痛，外感头痛，舌脉如上。
治法：清理湿热，健脾疏风。
白头翁10g 阿胶（烊冲）10g 地榆30g 槐花20g 萆薢10g 茜草炭10g 贯众炭20g 薏苡仁20g 苍术10g 扁豆20g 荆芥炭10g 防风10g 木贼10g，3剂。
药毕阴道出血即止。
3．漏下
初诊：2006年4月7日。贾某，29岁，3月11日人工流产术后，因胎物残留，于3月25日行清宫术，术后恶露一周净。4月6日阴道出血，今日略多，血色红，小腹及腰部坠痛，纳便正常，寐欠佳。平素月经周期规则，经量、经色正常，7天净。生育史：1-0-1-1。舌稍红，苔薄腻，脉细。
治法：清理湿热。
方剂：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加减。
白头翁12g 黄连5g 炒黄柏10g 秦皮10g 阿胶（烊冲）10g 地榆20g 槐花20g 蚤休15g 侧柏10g，3剂。
二诊：2006年4月12日。进药2剂，阴道出血减少，腰腹坠胀消失，舌脉如上。
中药守上方加贯众炭20g，3剂。
三诊：2006年4月22日。阴道出血4月13日净，带下多，色白，舌脉如上。妇科检查：外阴无殊，阴道通畅，宫颈轻度糜烂，宫体前位，正常大小，活动，质地中等，压痛，左侧侧附件压痛，右侧附件无压痛。西医诊断：（1）慢性盆腔炎。（2）慢性子宫颈炎。
治法：调气清湿热。
方剂：四逆散加味。
柴胡10g 枳壳10g 白芍10g 败酱草10g 红藤15g 椿根皮15g 半枝莲15g 土茯苓15g 蒲公英15g 大蓟15g 小蓟15g 萆薢15g 生甘草6g，7剂。
4．交接出血
初诊：2005年6月4日。贾某，32岁，末次月经5月15日来潮，6天净，经净之后交接出血10天未净，血量少，色暗红，无血块，伴小腹抽痛下坠感。平素月经正常，带下不多，伴异味，纳可，寐安，二便正常。5月31日B超检查提示：左侧卵巢巧克力囊肿23mm×27mm×24mm。宫颈涂片检查：找到间变细胞。生育史：1-0-2-1，宫内放置节育环。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清理湿热，止血。
方剂：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合黄连阿胶汤加减。
白头翁15g 炒黄柏10g 秦皮10g 炒黄连3g 阿胶（烊冲）10g 生白芍15g 黄芩炭10g 贯众炭30g 侧柏10g，3剂。
二诊：2005年6月9日。阴道出血已经极少，咖啡色，左少腹坠感，腰微痛，舌脉如上。
中药守上方加蚤休20g、地榆15g，3剂。
三诊：2005年6月13日。6月10日阴道出血净，带下色黄，阴痒。舌脉如上。妇科检查：外阴无殊，阴道畅，宫颈光滑，子宫后位，大小正常，质地中等，活动，轻压痛，左侧附件压痛，右侧附件无压痛。西医诊断：慢性盆腔炎。
治法：调气清湿热。
方剂：四逆散加味。
柴胡10g 枳壳10g 白芍10g 败酱草10g 红藤15g 椿根皮15g 半枝莲15g 土茯苓15g 蒲公英15g 大蓟15g 小蓟15g 萆薢15g 生甘草6g，5剂。
【按语】
仲景用白头翁汤或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治疗，均离不开“下利”二字，以此方能清理肠腑湿热之故，下利日重，热伤血络，脓血便见。
然而妇科血证之中，属于湿热损伤胞络者最多，其机理其实与“下利”之便脓血相同，且同属下焦，故可移用白头翁汤或者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治疗，且均有前后分清之妙。白头翁汤方中主药白头翁味苦，性寒，功擅清热凉血止血，《中华本草》（上海科技出版社1998年出版）称其能治血热引起的崩漏下血；以前曾有一验方，称为白地汤（白头翁90g、地榆30g、白糖6g），即由白头翁为主配伍地榆而成，治疗崩漏有卓效。黄柏味苦，性寒，功能清热燥湿，《本经》称其主“女子漏下赤白”，佐性味苦寒的黄连其力益雄；秦皮味苦、涩，性寒，张元素谓其能“治女子崩中”（引自《本草纲目》），故四药合用，治疗湿热引起的崩淋赤带，疗效是毋庸置疑的；而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原是治疗产后下利而虚极的方剂，该病目前已罕见，引用于经期绵长、赤带不断属于下焦湿热者，尤其合拍。上二方配伍槐花、地榆等清热凉血止血药后，疗效更佳。
白头翁汤案1为经期过长，伴小腹胀痛，由湿热所致，故合以凉血清湿热的栀子豉汤、葛根黄芩黄连汤加地榆、槐花、侧柏治疗，一诊而愈。
案2为漏下，平时带下粘稠，有异味，也由湿热所致，用白头翁汤合栀子豉汤加蚤休、地榆、槐花治疗。
案3为清宫术后出现的经期过长和漏下，湿热之邪损伤胞宫显而易见，故以白头翁汤清理胞宫湿热治其本，以柏叶汤合阿胶、贯众炭、地榆、槐花止血治其标，标本同治，疗效非凡。值得一提的是方中加用一味蚤休，又名蚤休，味苦，性微寒，小毒，具有清热解毒作用。《中华本草》（上海科技出版社1998年出版）记载，经动物实验证实，小蚤休、大蚤休和胶质蚤休粉剂对未孕或已孕大鼠离体子宫均可使收缩加强，剂量增加张力也明显增高……酒精流浸膏的作用与粉剂一致，煎剂则无作用，提示有效成分不耐热。从小蚤休分离到的4种成分中，只有苦味部分对子宫有明显而持久的收缩作用。胶质蚤休提取物临床用于子宫出血症有效。
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案1为经期过长，伴小腹胀痛，既往妇科检查诊断为慢性子宫颈炎和慢性盆腔炎，先用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加地榆、槐花、贯众炭，以清理湿热止血，待经血净后，再以四逆散加味调气清湿热以善后。
案2、案3虽然同为漏下，但前者纳欠头晕，舌淡苔腻脉细，确诊为脾虚湿热所致，故用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与健脾药物合用收功，二诊时出血虽减，适逢外感，加荆防、木贼者，均为风中血药，既可以疏散风邪，又可入血分止血，尤能升举下陷之清阳。其中荆芥味辛、微苦，性微温，《滇南本草》称其“止女子暴崩”，在《本草正义》中载，有人将单味荆芥炒末，豆淋酒调服，隐其方名曰“举卿古拜散”（以古代'荆芥’发音的相切字为方名）。动物实验证明，荆芥炒炭之后，止血功效明显增强；防风味辛、甘，性微温，通常只作风药使用，《长沙药解》中称其能“断漏下、崩中”，古代独圣散即以之炒炭研末服用，前人评价“此药累经效验”；木贼味甘、微苦，性平，《嘉祐本草》称其治“妇人月水不断”，《常见病验方研究参考资料》（中医研究院编，人民卫生出版社1970年出版）中，就用木贼一两水煎服，治疗崩漏。在治疗妇科血证时，这些风药常常是不可或缺的。案3因流产之后又行清宫，胞宫为湿热之邪所侵，故治法与前者有别，单用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加地榆、槐花、蚤休、侧柏、贯众炭，以清理湿热止血取胜。
案4为交接出血，又见小腹抽痛下坠，带下异味，缘由湿热内蕴所致，故亦以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清理湿热合黄连阿胶汤，加贯众炭、侧柏、蚤休、地榆清热柔络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