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诗选：大地的春天
李华，云南省作协会员，诗人。宜良龙兴人，云南传统蒙学研究会雉山文会创始人。著有诗集《底层的火焰》，散文集《美丽南盘江》等。因在“十二五规划”期间为地方发展做出突出贡献，宜良县人民政府授予“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
靖安哨
这条路在森林深处
他们 叫它靖安哨
古老的茶马路
让几个好事者 吵醒
或者 更遥远的某天
马锅头和他汉朝的情人来过
一幅黑色的纹胸激情四射地挂在沙松树
那一缕阳光白色的 很亮
穿过来 穿过树 穿过森林
它穿过一个灵魂
寂寞的心灵
听到了风的叫喊 树木的叫喊
杂草的叫喊 听到了大地喘息
这条遥远的路
没有声息
脚下的青苔 绿得闪耀
这些最软的骨头 不会喊叫
回头遥望 这里
几只鸟自在飞翔
发生过多少故事
没有谁在意
2006 1
溪 水
我一直在等
但没有结果
你说 曾经是雪
我已知道雪就是你
哗哗的溪流声无尽伤怀
这样的倾诉我能懂
我也想说出来
总是欲言又止
就象水没有回音
银杏树
已经绿了
风已经静止
这个下午 只有我对一株树凝望
看见那些银杏了
今年银杏特别结
绿绿的果实是我们的传说
白云在看着我们
这个下午 天下是我们的
花桥断
花桥其实没有断
是时间断了
是一种传说不为人知
是一种传说死过一次
是路搭错了路
有人说
一棵树如果不让它开花 结果
在春天发芽 那么树会死
如果一份爱 不让它等待
不让爱痛苦 不让爱相思
那么爱会死
多年之后的花桥
我看见 传说从身边走过
传说向东 我正向西
只有断桥
听到了我的呼喊
我也听到了你的呼喊
宝贝 千万别停
后面有车 后面还有人
停下会挡住别人的路
只能向前
断桥 让我们今生遇见
却不知下一次会在什么地方
会是那一生
白 纸
你无法知道 我内心埋藏着的不平和伤痛
读书可以让我快乐
爱情可以让我思索
诗歌让我学会宽恕
让我找到做人的尊严和内心的安宁
在一张白纸上 我写下永不放弃
爱可以穿越时空的冷漠
穿越沧桑 穿越苦难的情感
不论冬天多冷 都能给人温暖
在远方 我能听到大地的笑声 同时听到你的笑声
阳光停在那儿 就象你走时 我停留的注视
在一张白纸上 我写下 你是我永远的爱人
心中有爱 无数善良的人就可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淡泊了相思 淡泊不了温暖的情感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花开花落 水流水无声
在一张白纸上 我写下清风和勇气
不会自命清高 衣食住行是我的元素
一个山里的土包子 一个乡巴佬
深深知道土地深处的疾苦
播种爱情是艰辛的事件
看着满地荒芜 还有天上的悠远白云
在一张白纸上 我写到唯有诗歌
在茫茫然的人海中 我们都是一粒粒种子
在春天相遇 那就是一份绿
漫无边际的行走 漫漫长夜的伤心痛苦
体验着生命的意义和生活的全部
爱人 在人间 这就是喜欢 就是幸福的诠释
孤独 我们愿意
在一张白纸上 我写下寂寞和相思
有一道门 我关了十八年
正好是一朵花开放的时间
正好是一个女孩子长成的速度 那样的痛
正好是一个男人有了骨气 那样的深沉
一切是那样美 水要把眼前的山川冲垮
她又打开了 放出了我全部的青春激情
在一张白纸上 我写下了 永远做一个孩子 我愿意
圆
我的眼泪是圆的
常被人间的传说感动
看见苍茫的大地
总会流下来
我的心是圆的
每天都有无数善良的念头
我的血是圆的
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总是激情澎湃
我的天空是圆的
每一只鸟
都抖动它的羽毛
自由地飞
我的大地是圆的
树木正自由生长
我的树是圆的
四季花开 四时结果
小蚂蚁会悄悄爬过我的皮肤
我的月亮是圆的
黑夜里赶路的人
将远离恐惧
找到归家的路
我的水是圆的
山川 河流日夜奔腾不息
我的爱是圆的
无拘的灵魂充满欢欣
我是圆的
眼睛 头颅 四肢
每一根头发
都是圆的
我想让它们长满善良 仁爱
让人间长满无数的圆
给我光明
白天 我常看见
心比黑夜还黑
夜晚 我把心放进黑夜
到处都是黑的
黑得那么干净
我多想 有一个世界
比光明还光明
让我把眼睛放进去
短 信
这样黑灯瞎火的晚上
安静得不太正常
我不知道
是否醒着
很冒昧地发了一条信息
但是被拒绝了
“发送错误！”
实在太不该了
我不知道 是我错了
还是手机错了
我突然决定
让一条信息
幸福地死在手机里
永远留着尸骨
没有人知道
冬天的麦子
这块大地上
什么东西都长
石头 树木 牲口 还有人
还有这些微不足道的草
挤在这方花坛里
在这九乡的花坛里
一株麦子大胆地生长
高高的麦穗
象一面旗帜在招摇
可笑的麦子
不知道是哪个民工
一定是在施工的时候
从他口袋里掉落
可怜的麦子
粗心的麦子
长错了地方的麦子
尽管努力长得象草
长得那么美 那么嫩绿
一定有人发现了
越陷越深的危险
谁也不愿意说出来
一个叫耿家营的地方
事实上 从一开始
大地就是连在一起的
耿家营有一条河流 而龙兴有两条河流淌
那些村庄 几乎都长得一个样子
有的大一点 有的小一点
起早贪黑的人 都一样勤劳
田地里的动作 也几乎一个样子
圈里的牛羊和肥猪
大街上自由散步的狗 长得也差不多
天会下雨 天空会有白云飘过
地里四季会长庄稼
还有堂屋里啄食麦子的小鸡
还有更为神奇的东西
大地 太有意思了
祖先们的归宿和藏身之地
养活着我们
耿家营多象龙兴
每个村庄 都以祖先的血统来命名
神秘 干净 人间 天堂
我看了又看
山山水水总看不够
总也看不清楚……
狗
在一个叫耿家营的村庄
一条在公路上散步的狗
让我看到了王者的尊严
这位王者 扭动着并不性感的臀部
尾巴搭拉着 慢慢在它家的路上散步
是的 这路原本就是它家的
还有那些鸡和猪 它们是这大地的主人
我们的车子 来自大城市
进了这个村子 就进了村规民约
无可奈何
烦燥学习着克制
这个身躯车小的家伙
目中无人 而且目不斜视
车 只有象个跟屁虫一样跟着
直到这个主人 这位王者
大摇大摆 目不斜视
走上另一条回家的路
菌 子
如果有一天爱情再敢伤害我
我就长成一朵菌子
长在那些枯枝败叶里
与那些野草和杂木树为伍
不愿被人发现
如果有一天爱情再敢伤害我
我就象菌子一样生活
有的可以吃 有的不可以吃
不是对每个人都好
对有些人 是山珍美味
对有些人 一定要麻翻他
让那些坏良心 永远烂掉
甚至让爸爸和妈妈再骂我
真不懂事 永远长不大
甚至重重地打我的屁股
如果有一天爱情再敢伤害我
我就做一朵菌子吧
我要成为泥土
让大地不再出鸡纵 干巴菌 黄大脚
青头姑 让生活失去甜美或毒素
如果有一天爱情真的伤害了我
我还是做朵菌子吧
一定要是一朵美味的菌子
是干巴菌 鸡纵 松茸那一类
而且到处飞
寻找我生长的大地 草丛 森林 主人
还有枯枝败叶
在爱情的眼中
我会活得象一个孩子
多么天真
马蹄河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
再不想看天下的美景
就到这里 选一个地方
盖两间草屋
和我的爱人 住在这里
如果我累了
他们住东方
我们 就住在西方
他们住在江之尾
我们 就住在江之头
让这条叫马蹄河的河流
传递我的每一个眼神
我会把那些凋零的花朵
写满诗句放入水中 让两岸的人
找到对生活的方式
让春天 活在心里
如果我真的老了
这条河还不愿老
我愿与河流长相依偎
让我的爱人 把我当成河中的鱼
钓起又放下 我总是不厌其烦地上钩
让她站在河边 总是充满笑意
并亲切地摸我的脸
如果我老了
我会让河水清澈见底
每尾细鳞鱼都闪闪发亮
我要大声地对天空说 我爱你
我要对大地说 我爱你
我要对山川 河流说 我爱你
我会象今天一样
随便选一株树坐下来
睡着 并且做一个梦
梦中 我将是一条河流
在不平的大地
穿越美丽的山川
奔流不息 并且
流淌得惊天动地
河 湾
不知道乡亲们为什么这样叫它
它是大地的一部份
是江河的一部份
是大地的一条舌头
夏天 水清得见底
有一种忧伤化不开
心中的秘密象雨
在河湾下个不停
河水涨了又涨
落了又落
淌过那么多的地方
不晓得在哪里会流得更远
不晓得在哪里会漫过河堤
河湾的水很甜
在我的眼里
所有的山川 都变成一个地方
水可以甜蜜每一颗朴素的心
今天 在这个叫河湾的山村
河水开始上涨
奔流不息
河湾 大地的一条舌头
它的诉说 与伦理无关 与天道无关
与自以为是的真理无关
小小的村子 朴素的人群
让一条河流靠得那么近
那么亲
月亮 月亮 亮汪汪
小时候 我坚信亮汪汪的月亮可以吃
因为 八月的月亮 亮汪汪
亮汪汪的月亮圆圆的
就象八月的月饼圆圆的
月饼可以吃
月亮一定可以吃
月饼多甜啊
亮汪汪的月亮
一定比月饼还要甜
小时候的火塘边 总爱听奶奶
讲月亮亮晶晶的故事
我坚信 有一天
月亮可以成为我的妻子
因为 那么多的美丽和善良
都与爱情相关
长大了 我坚信
亮汪汪的月亮与我最亲近
温柔的光芒
几乎照亮了我的一生
无论天多么黑
总让我找到回归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