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太吉丨柳庐漫聊
总第1457期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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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了,思想的沉淀愈加显得清澈;时间将那庐畔风景、那柳荫柳风、那湖光翠色,拨撩得像绿野仙踪像竹林流觞,翠微兰馨,新颖逸致。
那天上午,我站在轩馆画窗前,远远的看见他大步走来:
他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认出的人,尽管年愈耆艾,但健捷利索,装束得体,在同龄人中,颇有几分临风玉树之态;
他那标志性的发型,中分两向,像眉上眉,括而顺遂,苍白更添苍劲;
他走路似乎也在思索,两眼斜出,平视凝视,流风大步,穿林而行;
他上身红色短袖配一袭别致的墨蓝花边短裤,脚上一双白兰相间运动鞋,从鞋内捋出蓝色高腰袜子,围裾着两条运动员一般健壮的腿,给人一派都市健将的印象;
他向这边走来,如松矗茅野,柏立林海,简直就是一道独特风景......
我们临窗而坐——权当这是柳荫湖畔的一座清雅柳庐。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满街人流,但我分明看到的是潺潺溪水般的悠然;
窗内是温谧恬静的低榻几案,可我却感觉有身卧湖畔柳庐似的鸟鸣。
一个少老,一个中老,二人相对而坐,中间是考究的明式矮桌,两侧各陈水曲柳长榻软座。并没有相见时欢的热络,也没有陌生而遇的生疏,倒像是一对老友相约时聚,寒暄省去,闲话无多,直接就是主题。
舒糜的阳光照射进来,似乎是第三者,躲在身后,默默参与二人的会面。
南向,是车水马龙,人来熙往、行色匆匆的窄街商斯,在两侧高楼的倒影下,又如一沟山蕴,一渠慢流。
隔过厚厚的落幕玻璃,我恍然覚得是坐在水光河边,是盘坐在对峰耸岩龛后,在眺望远波涛浪,在俯视谷下风啸落木。
两人都无饮量,不善杯中之物,日啖三餐可充可虚,可厚可朴。仅仅两个盘碗一笼包子,已足够在此交融盘桓多时了。
我数聊半生江湖叹喟、生活百味、逆境推拉和近年厄遇……。他静静地听,不动声色;只是偶而追问几句,仰头又入静听沉思状。
轩里,一阵间风间雨过去。
我自陈在文学的道路上,是半路出家,是文学小生。是生活造就了我的文学情怀,又是文学文苑既定了今后的生活远景。
他说,当初决然走上文学这条路,就做好了栉风沐雨、经历磨炼的准备。为此,他将家安顿在了这处临湖傍苑之地,了却了后顾之忧,纵身投入到茫茫文海涛浪。
我诉生活并不眷顾自己,历数几多疮疤几度劫难,似乎欲从他这儿找到某些答案和救赎。久不掬心倾谈的话闸,带着哗哗的情绪,喷泻而出。
他说,“人间悲苦万万干,远如历朝历代战争战场生灵涂炭,近如这次全球性的新冠灾祸人亡,生死演绎,连绵不断。放开看,人间生死是常事。悲苦过后,要走出来,要能走出来。用思想和写作拉自己走出来。思想者是没有悲苦的。自己何曾不苦,却从不对人说。先父在时,早就教导自己这样做。”
好一个“思想者是没有悲苦的”!我浑然一震。是禅家偈语,是行者深悟,是现代经典,如夏雷清响,在耳畔回荡!
因相知一二,便略去许多浮光掠影之事,也不需详究他的一些文学堂奥,两人在以茶为酒推杯交盏之际,倾心倾腹,话题渐渐引向深层。
他目前仍然处于写作的高产时期:几乎每周都有文章在标志性的大报发表;出去旅行,哪怕是在飞机上,都挡不住思绪勃发,常常会在此时此刻萌发奇思妙想,一片片力作便源源而来。几乎每年都有几本集子面世,且一经出版,便轰动文坛,读者纷至,高评如潮。
是啊,为了某一文题文事,常常“看”见他,寻得一处物闲景阔之地,静坐远眺,陷入久久沉思之中。
他的文字,乾坤开合,大气如虹,慧思若星,行云流水,鸿飘骨逸,那力道,那劲健,那像一个七旬概念的老人?!
为什么?他说,“我胸中有一股子气,一股昂然之气,一股心忧天下之气。为此,可以坦然面对任何不测,什么都压不垮。”
他刚出版的一本散文集,视角独特,文笔迤逦,感情铿锵。网评:“他在完成时态的写情写景之上融入知识与智慧的文字,博古说今、谈天说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具有很高的辨识度”;“扑面而来的是大气游虹、清风出袖的文气,黄钟大吕、独树一帜的格调。”
我好像在岸边远眺大海涛涌,在山峰俯视山下风景,思想里注入了一股清泉,洗练了胸臆,拨亮了眼界,盈盈惠风直入心肺,逐渐从沉冗繁虑中拨出,眼前和身边是超然和轻爽!
他听说我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孙子,说,要带着他长大成人成才。孙子是你家庭的希望,也是你为文写作的希望。
他是作家中鹤立高峰的大家,他是散文界独步一宇的圣手。除此,我更想说:你读他的每一篇慧文每一册卓著,无不充溢着丰厚而独特的睿智思想,无不启人于深沉的思考和悠远的回想,无不文彩琦丽构思缜密,无不严肃认真无隙一丝,……。至今,他的散文写作仍然高格高质,仍然大气凛然,高屋建瓴,仍然严谨不苟,惜字如金,仍然是高层读者的手中卷、普罗大众的囊中藏。
换一个视角讲,他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思想者,一个哲思深沉、惠人理智、令人喜爱的思想者。
他不嗜烟酒,甚至顾不上泡一壶茶专致的啜,生活的秉性滋润着他如醇如泉的隽思与文彩,如丽日长虹,光彩千里,久久辉耀,长长晟明。
他的身上,有难得一见的君子之风,率性而直发,弃伪而诚挚;有若鲁迅般横眉冷对,犀利而练达,惠人而温婉;有如慈父般挚厚温良,像高山上大树,像大海中波涛,给人伟岸信心和宽厚;是长似兄,拔力启智,留存不散心气与思考。
二人就着餐桌,请服务小姐拍了合影:我一脸嶙峋少肉,尚不如先生面生红光(细细观察,他可能几日未刮胡子了,稀稀疏疏的几根白须,不规则地探出颌围,显示文人对生活细节的不拘不束不顾不照)。
他说每日凌晨三点多就起床锻炼云云……我打住话,说您那样恐睡眠不足,是几点入睡?他说是十一点。这样估算,他每晚只睡四个多小时。这样的休憩时空,放我身上,长此以往,不可想像。但他说没问题。我想起一位现代名人的生活掌故,也是三四点起床开始一天的读写,人戏称他是“闻鸡起舞”,他回说:“不,是鸡闻我而起舞。”似乎大家们文思相通,连起居规律也趋同。
他从不敷衍自己的每一篇文章、每一本著作,宁缺毋滥,宁简勿繁,竟至篇篇响亮,章章精彩,甫一问世,赞叹“嗨”起,铸就一棵文坛常青大树。要知道,到了这样年记,许多人是一年也不见有几篇(那怕是应景)文章面世的。
不觉得三个小时已然过去。
惠风徐徐,丽日西斜,柳庐在湖光返照下,格外怡然幽静。两人依依,分犹不分,互约再会。当然,他没有忘记在送我的他那两本新著上,手签了“原太吉先生惠存”云。
——龙飞凤舞的十几个字,笔力苍劲,如人若文!
2021年8月8日于栎风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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