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刁家山
文//周思静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人们常用李白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来形容人生行路难。自从老爸有幸荣获“老右”桂冠后，家中都是“行路难”。文革期间两派都为了誓死捍卫毛主席党中央，老爸挨骂、挨打、挨斗、戴尖尖帽上大街游行是家常便饭；老爸的头、胸、腿、背等关键部位用伤痕累累，用遍体鳞伤来形容是最恰如其分的了。穿越时空的大门，打开记忆的匣子；有一次，爸爸在刁家山农场劳动，红卫兵专门把他押送回白沙来，直接弄到三居民办公室，往死里暴打。妈妈在家说：“你老爸今晚打死了，就只有抱一捆谷草到河边挖个坑‘埋’了。因为家中日无逗鸡之米，夜无鼠耗之粮。穷得起灰不说，政治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幸亏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救命恩人，在后面操纵才手下留情，保命回家的爸爸清洗下来一大脚盆血水。鲜红的血水是我和七姐一桶桶悄悄抬着倒在河里的。至今回忆起这一幕，仍然是那么凄惨悲凉、惨不忍睹……“周德阳命大，周德阳寿高！”是白沙有名的算命先生“周八字”说的。刁家山是何来历？是白沙镇镇政府把当时在商界工作的黑五类——地富反坏右，统统赶到离白沙八十里“刁家山农场”进行劳动，其实就是变相的“劳改”。喂猪、喂牛、煮饭、栽秧、打谷、犁田、耙田、砍柴、挑糠……去的人我至今都记得：韩大爷、廖让能，孙萌凯，沈福州，蒙海青、舒学优，余挺和、唐国恩和我老爸。每两个月可以回家一次，但是回刁家山必须挑50斤左右的米糠，到了要过秤的。步行八十里还要挑米糠。妈妈体恤老爸，我家孩子又多，五姐（当时五姐下乡在倒水桥），一挑一接一送好几年；五姐出嫁后，七姐又下乡在回龙生产队，又与刁家山同方向同路，七姐一挑一接一送好几年，八哥是男孩，自然大了该承担一挑一接一送任务。八哥下乡了，这任务自然落到我的肩上了。记得一次挑米糠爬对面坡时，气都喘不过来，累得差点憋过去了。“有人帮我挖干板田我就嫁给他！”真有著名演员刘晓庆当知青挖干板田时说的那样想法。但更为可怕的是挑战500步高的“风箱坡”（ 在当时看来，“峨眉山”的九十九道拐都无法与之比拟。）笔直的陡破，登上山顶手可摘星辰。这关一过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刁家山。最难忘的一件事是爸爸满五十岁那年，农历9月13日。正好四哥休探亲假在家，贤良的妈妈合理安排我、四哥和五姐走八十里山路，去跟老爸祝五十大寿。背上背了包子、馒头，一大早起身走到天黑才到离天“三尺三”的刁家山。爸爸见了四哥、五姐和我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向韩大爷（只有他根正苗红）请了假，和我们一道去赶“顶子场”。爸爸和我们三兄妹过了他人生最难忘的五十岁生日。他带着我们吃了汤圆、又吃糍粑、再吃回锅肉。看着我们一个个吃得又香又甜，爸爸说:“尽管吃，我包里还有钱”。回农场还买了一只鸡，鸡就在山上炖来吃的。土鸡的香气，弥散在空气清新天然氧吧的大山里，挥之不去，给每个人的嗅觉打了一顿饱饱的牙祭，这算是爸爸的五十大寿宴席了。寿宴一吃一花销，老爸的一月生活费一洗而光。但是，爸爸脸上绽放的笑容，在我们心里永远定格。今天回想起来那顿正宗的大山土鸡汤，比现在的“满汉全席”和“国宴”不知要强几十倍，正宗啊！同时真正领略了“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含义。“顶子场”比“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刁家山还高得多。其间，我们真的长大些了，爸爸真不容易，就回一趟白沙都要挑一大挑松毛回家，必须补充的是，我那淳朴善良吃苦耐劳的五姐在一次接送过程中，女孩例假来了湿透一裤裆，仍“顶着烈日，冒着严寒”徒步在一挑一接一送的路上；有次老爸在挑松毛下山牵着一只山羊回白沙的路上突发胆囊炎，我在家亲眼看到爸爸痛得在地上打滚......“周德阳命大，周德阳寿高！”又一次印证了“周八字”的话。
编审：谭绍义
作者：周思静，女，重庆市江津区白沙镇人，现年61岁（1958年11月生），现定居重庆永川区，中学高级教师退休在家，爱读书，爱学习，故尝试说说写写心里话。“回忆过去是为了展望未来”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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