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罐头《步步回头》
我开始讨厌火车站,讨厌坐火车,讨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讨厌与熟悉的人分别,又讨厌回到一个曾经熟悉的地方。
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我本来特别喜欢旅行,就像我小时候幻想的那样,乘着最慢的火车,看着窗外行人与景色穿行,好像初夏的阳光照进车窗,然后随手写下什么,自己选择去记住些什么,又忘记些什么,自由而美好。
我的抽屉里一直放着那厚厚一沓的车票,往返穿行于济南与南京。是的,这记录了我高中毕业到大二上期末间谈了一年半的一场异地恋,没有轰轰烈烈,没有一波三折。只有从一开始令人羡慕的一见钟情,到中间相互计划好了包括对方的未来,到后来因为往返两地奔波的疲倦与迷茫,到最后输给时间输给距离的结局。
回忆起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我没有忘记那个高考结束后雨天,在夜色的黑暗里,她着一身白色长裙的身影与绚烂的城市一起倒映在汹涌的河水中,仿佛随着瓢泼的大雨一同模糊,那么的纤弱,我听闻她的悲伤,又被她的故事所吸引,那场天地相连的雨水中,我将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揽在怀里,对她诉说我的爱慕,最后吻住了她那如同雪里桃花的丹唇。
关于她的一切我都还记得,无论是笑脸还是泪水。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但故事的结局却渐渐偏离了我的预料,却并非因为不爱。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这样叙述,在选择与她告别的时候,我的内心里仍然因为爱着她而煎熬着,当然这也可能仅仅是我为之后的所作所为——把她一个人丢在来见我的火车上孤独的哭泣的一种开脱之词。
会有人给我贴上虚伪、混蛋、负心汉、不是男人一类的标签,我不会辩驳,因为我替我们的未来所做的决定对她本就不公平,更辜负了许多她的憧憬和我的诺言。
但是,选择离开的人心中也许仍旧充满了爱,或者说是因为爱才离开,因为爱着,所以害怕未来的不爱,害怕未来的厌倦,又因为爱着,害怕因为自己的犹豫而耽误了她的青春,害怕未来的未知而不能守在她的身边。最后因为爱着,才选择了提前退场,选择了这种懦弱而胆小的方式。
我知道,这胡言乱语般的道理根本说不通,也许只是时间的漫长而让我对回忆滋生了误解,又或者我只是试图在文字之间寻找自我的救赎。
身边的异地恋走散了一对又一对,我对他们的选择也从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了现在的缄默不语,然后回忆起那天电话这一端的自己也是泪流满面地假装残忍。
我没有对她说对不起,也没有说我爱你,就这样草草地给故事写了结局。
似乎是从那时以后,我便厌倦了火车,厌倦了旅行,厌倦了离开我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厌倦了车轮下曲直已定的轨道,厌倦了车窗外的景色,虽然在变,却逃不出一轮春夏秋冬,车厢里的人在变,却逃不出一个南北西东。
铁轨曲直已定,火车匆匆向前,哪怕步步回头,我却终究寻不见回头的余地,只见自作自受的曲尽、茶凉、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