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木一杉《最是犟不过时光》

最是犟不过时光

提起笔,却不知从何处说起了。只是感觉五一回了老家一趟,心里变得沉重些了罢。

依旧是接触多次的县城老车站,开往老家方向的客车还是停在多年前的那个位置,还是那个搭载我来来回回无数次的师傅。可能稍微不一样的,就是那师傅两鬓新添的白发,还有这来来往往的人流。

一路沿河而上,再翻山越岭,沿途的景色昭示着五月独有的那八分的鲜嫩和两分的苍劲。三个小时的车程,母亲像往常一样来接我,亲切地唤过我后,把我的大小行李全往她的背篓里塞。

下车后还得依着山路往下行四五百米,那条原来的青石板路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了。坑坑洼洼的简易公路上已经长满了杂草,中间的一两道稍空白的痕迹证明着还有人行走着。

推开木质的小门,发出的还是那熟悉的声响。没有放下肩头的包,直接走到爷爷的身边:“公,我回来了!”爷爷哭了:“我欠你们啊!”或许是年纪大了,加上生病许久的缘故,才让他这样脆弱吧!我握住他那瘦削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安抚好爷爷后,我借口放行李,回房间关上门忍不住大哭起来。

曾经跟朋友说起童年,我的童年记忆大部分是和爷爷间的。我记得爷爷背我的背篓,一个换了一个;我记得爷爷背我走过的田埂,一条连着一条;我记得爷爷教我吟诵的诗歌,一句接着一句,我记得爷爷教导我的所有修身养性之道,为人处世之理,“君子谋才,小人谋食”、“清晨即起,洒扫除庭”、“人穷志不短”、“谦逊有礼,文质彬彬”……

我是爷爷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的。我慢慢地长大,他在渐渐地衰老。我们俩的话最多,我给他讲学校的新奇事儿,他给我讲他当兵时的见闻或是其他老故事。我们谈诗词,对对联,讨论时事。从有零花钱的开始,每个星期放学回家,我都会给爷爷买个包子。后来是其他的食品或衣物,多年来,这已成了我的一个习惯。而爷爷也是将姑姑们给他买的吃的收着,留给我们吃,多年来,这也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在三天的假期里,我接手了父亲照顾爷爷的活儿,做饭,熬汤,像以前把花生锤碎一样,把水果切碎给他吃,跟他聊天,给他掏耳朵……爷爷也像以前那样,把伯伯买给他的橘子、姑姑买的果冻塞给我吃。假期满的那天,因为没坐着车而请假一天,我的心里居然是感到庆幸的,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多陪爷爷一天了。当我背着包返回家门,告诉爷爷缘由以及领导准假后,他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五月伊始,稻田已经只剩最后一道放耙的工序了,一弯弯水田嵌在大山坡上,等着那些绿色秧苗来给它填色。被晨风吹散成丝的云雾缭绕在山谷里、徘徊在山林中。站在山顶的车道边候车,从以前的角度,却因着树木拔高的缘故,看不到自家那黑瓦木房了。远远只看见母亲带着白狗走过田埂,父亲在田间侍弄秧苗。

晨风中带着炊烟里那特有的柴火味道,还有那淡淡的荆棘花的芬芳,伴着无数鸟儿的合奏,在车门关上的那刻从我手中、耳中,眼中离去。

虽最是犟不过时光,但我们也会成长,也会终将彻底地懂得如何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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