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陕西 || 戴彦琪：孝义柿饼甲天下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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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这里会让你舌灿莲花，满嘴噙香。

　　厚重的内容，飘逸的笔触，背后流露的是恬淡如水的心境，字里行间悠远的文化意味和浓厚的乡土气息！

　　与这种意味相交织、缠绕的，是人间烟火味——是氤氲其中的亲情、乡情，和对故乡、往事、童年的追怀…

《孝义柿饼甲天下》

作者｜戴彦琪（陕西商州）

　　“孝义柿饼甲天下”，是一句宣传广告词，这句话放到十四五年前一点不假。每到柿饼成熟的季节，福建、广东等各路客商提前入住孝义湾，争着抢着提前预定收购，孝义柿饼除了在国内畅销，甚至还远销韩国、东南亚等地。也就是那几年，孝义柿饼做出了名堂，打出了品牌，成就了“孝义柿饼甲天下”的美名。只要有人和我说起柿饼，我都会自豪的说：“孝义柿饼甲天下”，我一直坚持这么说，但近几年，每说出这句话，总觉得脸烧呼呼的，不是滋味！

　　“秋霜染柿林，红遍南北秦，结柿不须问，孝义第一品”。这首小令就是赞美久负盛名的孝义柿饼的。孝义湾位居商州东30公里，四面环山，美丽的丹江河在这里拐了个弯环山而过，这里土质肥沃，昼夜温差大，特别适合柿子的生长和柿饼的加工，因此孝义湾便成了素有商州东大门之称的柿饼之乡。回到十四五年前，十一月份，走进孝义湾，就两个字“壮观”！顺着312国道，一路下来，笆上摆着的，木架上挂着的，在太阳的照射下，村里村外红彤彤一片，晃得人两眼犯晕，再向村里头走，一样样的红，一不小心，脚下就会被柿子皮滑的直打趔趄。

　　那时，村里人见面的话题都离不开柿饼加工。戴老板，客商来了没？不知道今年能卖个啥价？李总，你家今年弄得多，要发大财了......那几年孝义湾的人拽的很，一个个都张翻了领！

　　当时我家也是柿饼加工户，我也算是一个黄毛小老板，十岁出头，两手插兜，在来帮工刮柿子的摊子前转来转去，谈嫌爷爷的柿巴子没掰掉，李大婶的柿子皮没削净，王小二的皮削的太厚......一天下来，起早贪黑，顾不得吃饭，忙的不可开交，总害怕有谁在偷奸耍滑，没有把活干好，现在想来，小时候身上还存在着当老板的基因，哈哈，现在咋就缺失了那？

　　说起柿饼加工，孝义湾人没有不会的，大人小孩个个精通。削皮-晾晒-揉捏-上霜。

　　削皮是第一步，也是最热火朝天的一步，听说谁家拉柿子的车回来了，村里人都连夜去帮着给下车，摞成一堆一堆的，占着，图能赚个零花钱，上学的孩子也不放过这个赚钱买零食的机会，利用放学和周末时间过来帮忙，一家子围个圈，男人们掰柿花子，妇女们和孩子们刮皮，一个个手法麻利，一分钟能刮四五个，一天下来一个人刮个五六百斤都不在话下。那几天，大人孩子们都不离开柿子摊，忙完东家忙西家，吃饭都是手慢的男人们做好送过来，解手也就找个背旮旯里顺手就解决了。

　　第二步是晾晒，也是决定柿饼成色最关键的一步，遇到干冷的天气，红彤彤的太阳晒着，西北风呼呼的刮着，一个月光景，柿子就风干了，红润的柿饼，像一个个冻得通红的笑脸，在叽叽喳喳地给主子说，你就等着数钱吧！乐得人人喜笑颜开。如若遇到连着几天的阴雨，柿饼就会发霉发酸，卖不上价了，加工户的脸就像这天气一样，乌云密布。

　　第三步是揉捏，选择大好的天气，把即将风干的柿饼从架上取下，喊来村里的妇女，用手左三圈右三圈将肉质捏匀，再轻轻的将其压成圆饼状，时隔三五天重复上一两次，柿饼基本就成形了。关于捏柿子孝义湾人是有传说的，说是有一冰清玉洁的少妇，貌美如花，身体芳香，犹如仙女下凡，她身子娇贵，不加拘谨，捏捏柿饼捏捏脚，但人们从不嫌弃，只要她捏过的柿饼，都格外的香甜。从此就有了“孝义湾柿饼川，捏捏柿饼捏捏脚”的民谣，不过这种现象还一直停留在传说，至今未能一见。

　　上霜是最后一步，是水到渠成的，在柿子风干后，里面的糖分就会慢慢的渗透出来，在表皮凝结，形成一层甜甜的糖衣，这也是柿饼最神奇的地方，不知道的人总以为是在上面撒了一层白面，或者加了什么添加剂，知道了就大不必担心了。经过这四道程序，柿饼就可以上市了，家家户户都会留些招待客人的，春节前后，来孝义湾人家里串门，准会给你端上一盘。

　　柿饼有润肺、止咳、降火之功效，滋味甘美，富含胡萝卜素，维生素C和钙、磷、铁等矿物质，这些是各地柿饼都有的好处。除此之外，孝义柿饼还有其独特的特点，霜白、肉甜、质筋、皮薄，这些优点是由其生长环境决定的，外地人学不到，偷不走。

　　事情往往在最鼎盛的时期最容易出问题。孝义柿饼出事了，也就是2000年左右，东西二湾南北二川整个孝义湾都成了柿饼的加工场，家家户户都想趁着这段时间美美的赚上一笔。当年，孝义柿饼确实成就了家乡的一部分人，一两个月下来，基本都能赚个万八千块。人见了钱就眼红，赚了一块还想要十块，赚了一千还想要一万，在外地人收购柿饼的时候，贪婪的极个别加工户狠不得把砖头、铁疙瘩都装进箱子里充分量，多卖个十块八块的，正是这些见利妄为的做法，坏了孝义湾柿饼的名声，也坏了孝义湾人的名声。后来外地客商怕了，就来的少了，柿饼经常会出现滞销，加工户没有了甜头，也就在不断的变少，孝义湾柿饼川的一代美名也就这样慢慢的消沉了。

　　孝义湾柿饼少了销路，人们开始反思，都埋怨说自己把后路断了，好好的品牌被自己端起石头砸的稀趴烂。人们不做柿饼生意了，但都没有忘记老本，就自家加工自家树上的柿子，这样一来，人们反倒更用心了，加工出来的柿饼就显得更加的精致，除了留着吃，就送亲戚送朋友，吃过的人都觉得现在孝义湾的柿饼更有了情味，有丹江河水的甘甜味，有秦岭山系的厚重味，有孝义湾人身上的淳朴味。

　　我爱吃孝义湾的柿饼，外地人也爱吃。去年，家里给远在江苏工作的哥哥邮寄了一箱，身边的朋友尝了后，都觉得这是柿饼中的极品，市面上的柿饼完全吃不出这种感觉！都要求老家再给邮寄几箱，父母在邻里家中收购了百十来斤，又给邮寄过去了，吃过的人在去年就迫不及待的把今年的柿饼预定了。可惜的是，今年孝义湾阴雨天多，柿饼成色不好，家里人嫌寄过去丢孝义柿饼的脸，也就取消了预定。如果天公作美，明年，一定还你们最好的孝义湾柿饼。

　　现在农村也做起了淘宝，孝义柿饼可以通过网购走进千家万户了。村里很多“有为青年”重新做起了柿饼生意，真心希望“孝义柿饼”可以东山再起，重扬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