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古国——缶国,其部族擅长“捣泥制坯”,对王室时叛时服
商代有缶(Fǒu)方,是殷商一期卜辞中出境率较高的方国,武丁时期从臣服到反叛,再到归顺,经历了一个较为漫长而繁复的过程。卜辞中得知,武丁为了彻底降服缶方,动用了子商、雀国等方国势力进行讨伐。迫于强大的压势,缶方往往一时称臣,之后重新选择反叛。卜辞中多有商王向缶方索要贡物的记载,这可能是缶方对商王朝权衡不定的原因,也从一个侧面反映缶方是个物质丰庶之地。缶方的地理位置不确,根据卜辞:“辛卯卜,内贞:子商载基方、缶。”基方位于殷西,曾与商王朝作对,被商王征服。卜辞中商王对基方、缶方同时实施征伐,可见两地为邻,关系较好,缶方应该也在殷西一带。另据卜辞:“丁卯卜,殻,贞王敦缶于郇。”郇地在山西临猗县境内,也是殷西之境,商王征伐缶方时曾到过郇地,可见商代缶方就在这个方向。
“缶”是一种盛器,常用来汲水或盛酒,可能是最早的一种器皿,《说文解字》:缶,瓦器。除此之外,它还可以作为乐器,用来敲打,《诗经·宛丘》:“坎其击缶,宛丘之道。”击缶,就是缶器上用棒子敲打,据说秦人擅击缶,常鼓之(缶)以节歌。《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记载着一则关于“击缶”的著名故事:战国秦赵“渑池之会”,席间秦王欲戏弄赵王,令赵王鼓瑟,并由史官记录。蔺相如为了挽回赵国尊严,上前说赵王听说秦王善击缶,请秦王击缶,以相娱乐。秦王一开始不愿意,蔺相如近前跪请,并以人身安全相威胁。为了盟会的顺利进行,无奈的秦王只得为赵王击缶,蔺相如同样令史官记录造册。不过,缶作为乐器应该是后来的事,其实“缶”的甲骨文上面是一根“杵棒”,下面一个“土坑”,是“捣泥制坯”的象形。缶的本义是“捣泥制坯”的过程,也有可能是一种制缶的装置,而它作为盛器也叫“缻”。早缶部族可能是个擅长制作瓦器的部族。
缶的甲骨文
缶国一出场时与商王的关系是较为友善的,卜辞中有不少商王令缶捕猎野猪的记载,比如:“缶不其获豕,十月。”商王贞问缶有没有抓到野猪。商王为何频频关心缶抓捕野猪的事?我们知道,臣服国要定期向王室进贡物品,缶地多出野猪,成为商王室野猪等牺牲品的重要来源,如果某地有商王的农业基地,那么商王则会频频贞问该地气候或收成等状况。大约武丁中期以后,卜辞中出现了大量征伐缶方的记录。这说明缶方与王室的关系已经闹僵了。根据卜辞分析,这可能跟商王向缶方大量索取贡物有关,使得缶方不堪重压,导致对王室失了信心。卜辞:“己未卜,殻贞:缶其来见王?”、“己未卜,殻贞:缶不其来见王?”这组卜辞是在贞问缶为何不来见商王?说明此时的缶方已无视商王召令,开始有了反叛迹象。
小臣缶方鼎
缶方应该知道反叛的结果,武丁即将对它采取军事行为,所以缶方果断与附近的基方达成联盟。基方是殷西部的一个强国,缶方之所以敢于背叛商王估计也源于与基方联盟的底气。卜辞:“辛卯卜,殻,贞基方、缶作墉,不祟,弗囗?”作墉:筑城。基方与缶方联盟后,为了抵御商王朝的进攻,他们一起筑城建郭作好防御部署。西部边疆拥有众多成员国的商王不可能不知这一情况,于是商王开启了征伐缶方的军事战略。“呼我伐缶”、“……追缶?”、“辛巳卜,令雀囗其敦缶?”、“庚申卜,王贞:雀弗其获缶?”从“伐缶”、“追缶”、到“敦缶”、“获缶”,这是商王对缶国用兵初始到围剿攻击,再到征服的全过程。缶方最终又拜倒在武丁的脚下。卜辞“甲寅卜,殻,呼子汰(酉加三撇)缶于D。”甲骨文中(酉加三撇)这个字多作祭名,这里的意思是商王呼子汰在D地用缶俘作人祭。
小臣缶方鼎铭文
缶国在武丁中期后遭征伐被迫臣服,之后不见踪迹,直到第四期(武乙、文丁)时期再次出现,但此时的缶国仍然与商王室处于敌对状态,缶国再次受到征伐。而这一次缶国可能被商灭掉,遣其宗室,而后将缶地封给了子姓宗族。清宫旧藏商代晚期“小臣缶方鼎”估计是缶国器物。其铭文记载:“王易(赐)小臣缶渪,积五年,缶用,作享太子乙家,祀(尊)。父乙。”积:即委积,指禾米薪刍之类;太子乙,可能是小臣缶的父亲或祖父。大意为商王赏赐小臣缶五年的委积,小臣缶因此作此鼎,用来祭祀父祖太子乙。从铭文可以得知,小臣缶是商王室的子姓族人,而这个小臣缶很有可能来自缶方。
文/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