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期征文 | 朱钟昕：叫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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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 魂
朱钟昕
记得小时候，我们一群孩子，每年腊月大雪纷飞之时，就会围在火炉傍，伸着脖子聆听爷爷讲的很多有关神人鬼怪的小故事，记得最为深刻的是爷爷讲的叫魂。
爷爷说：“叫魂，在边远的小山村里，每当病人奄奄一息，四处求医依然不能好转的情况下，村民们就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叫魂”。
还别说叫魂真的很是灵验，爷爷说在他的记忆里面，村民们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叫魂有很多讲究，最好的时机就是深夜三更时分，在丢魂的地方去把丢失的魂魄引导回身。叫魂有很大风险，一般人都不敢去，万一遇上恶鬼就会搭上性命。
爷爷说曾祖父就是村里出了名的叫魂能手。曾祖父个子高块头大，热心肠，无论大小事，只要乡邻们吱一声，曾祖父都会有求必应，无须任何报酬，风雨无阻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
爷爷说他就有一次与曾祖父一起叫魂的经历，如今回想起来，都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爷爷说在50年代初期，腊月中旬邻居家啊姨带小弟弟回娘家串门，回来后小弟弟就高烧不退，打针吃药后反反复复快有一个多星期了未能见效。
曾祖父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细问情况后，准备晚上带爷爷一起去二里外的地方去叫魂。几年前爷爷就吵着要去的，曾祖父始终不答应，这次是难得的机会。
这年爷爷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不大，胆子却不小，走起夜路来快如旋风，决不含糊。
出发前爷爷围在炉火傍，嗑着闲话，爷爷问曾祖父人真能看见鬼吗？曾祖父巴拉着旧布袋向里边装宣纸边对爷爷说：“鬼这玩意，身上火气大的人是看不着的”。
讲起鬼来，曾祖父滔滔不绝，说人活在世上，生前的功过都清楚地记录在阎王簿上，死后就得前来清算。罪孽太重的人，鬼魂就超度不了，没有超度的鬼魂就再也无法投胎到人间来，被迫流放成为孤魂野鬼，或被贬入阳间投胎成猪狗之类的动物。最重的刑罚是上刀山、下油锅等。
曾祖母还说有的人一生出来，就口含金钥匙，高官厚碌的，这都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闲聊着，时间很快就到点了，爷爷一刻都不敢担误，曾祖父背上旧布袋，手里提拉着磨得发亮的柴刀，转身要走，刀口在微弱的灯光下都显得寒气逼人。
爷爷赶紧拿着被曾祖父擦得呈亮的马灯准备出门，曾祖母见了慌忙在爷爷脖子上挂一个护身符，护身符是几个铜钱串在一起做的，姥姥说这东西可以避邪。马灯是点煤油的，灯火上罩有玻璃，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熄灭。
走出大门顿感寒气扑面，一阵阴风直钻衣衫而来。爷爷仰望天空，一弯明月亮像被魔鬼吞噬了一般，只剩下一轮月牙。
爷爷紧随着曾祖父，拉着他的衣角并排着，不敢落下半步，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平时闭着眼睛都能摸回来的，这一次不知怎么了，跟着曾祖父去叫魂，感觉到这条路坎坷不平，总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似的，脚步声还那么清淅，几次回头看，当然什么人也没有，二里多长的路走起来都感到十分紧张。
快到目的地时，不远处的坟沟里，仿佛传来人的哽咽声。真是奇怪了，三更半夜还有人在这里哭。顿时爷爷汗毛根根倒竖，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一种不安的情绪突袭心头。
越靠近哭声越清晰，曾祖父猛喝一声：“是谁”？突然间坟头不远处有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腾空而起消失在黑色夜慕中。
曾祖父慌忙把爷爷挽进怀里，爷爷顿感曾祖父摸着爷爷头上的手好象在微微颤抖，爷爷估摸着曾祖父都怕了，可能是遇到恶鬼了。后来细想那只幽灵古计是受到惊吓的野山鸡。
曾祖父把爷爷牵到身后，突然挥起柴刀猛地向那恶鬼砍去，曾祖父娇健身驱快于闪电。爷爷那敢怠慢随身窜出，突然曾祖父高举柴刀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爷爷急了来不及细想，举起马灯向那恶鬼狂砸过去。
快砸到头了，瞬间曾祖父抱着爷爷后退了两步，轻轻地说：“好像是人”。
爷爷壮着胆子上前细瞧，发现是邻村的疯子。疯子没发病前，是位教书先生，因儿子得了急病突然身亡，中年丧子，对他打击太大，精神上有了问题。
疯子得的是间隙性精神病，没病时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发起病来就六亲不认，常常记不起回家路。
惊恐之余，爷爷忘不了正事，忙着点燃香纸。曾祖父从口袋里拿出划符的专用宣纸，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口里念念有词，向鬼神求符。这些符纸带回后烧成灰和着雨露给病人饮下，病就会好。
忙完这些，曾祖父搀扶着疯子，携上小弟弟的魂魄，拐一个湾就到了疯子的家门口，看着他进了屋，爷爷俩才放心地离去。
回家后，曾祖母还在炉火傍等着。曾祖父每次出去叫魂，她都是放心不下。曾祖母见爷爷俩回来了说：“没事吧”？曾祖父说：“能有什么事呢”！“就那个疯子在坟沟里把儿子吓着了”。“那个疯子”？曾祖母问。“还能那个疯子就邻村那个李老师”。曾祖母突然张大了嘴巴，惊恐的样子让爷爷不解。“你没看错吧”？曾祖母不放心地追问着。“那能错呢，还送他回家了呢”。曾祖父边说边往火炉上凑。
曾祖母紧张地把爷爷拉进怀里，摸着爷爷的额头说：“疯子死了几天了，前天我路过他家时，队委会的人正在为他办丧事呢”。
曾祖父一下子愣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爷爷说不是曾祖父为人好，他俩的小命早就没了。
如今回想起爷爷的话来，其实鬼并不可怕，怕的是人心。
爷爷讲的这些鬼怪的事，在我的记忆长河里永存，让我明白了一个为人处世的道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朱钟昕：微信公众平台：文艺作家协会会员、东方文学作家协会会员。【文学艺术联盟】、【作家前线】签约作家。2006年毕业于中央广播电视大学。1968年出生于湖北通山县洪港镇沙店高台村，现定居于武汉市江夏区。数百篇文章与诗词，曾经发表于：文艺作家、中国诗歌文学精品、省政府广播电视台、美篇、今日头条、东方文学、绝对文学、东醉文苑，等各大媒体及官方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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