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狗
周海江
这是哪儿？我不知道。在我狗生的几年里……见鬼……是几年呢？不知道！头疼！每次回忆起从前的事情，除了头部挨棍子的疼痛外，就再也记不起什么了。唉，算了，在狗们的生命中，或许依靠直觉行事更可靠吧。就像我喜欢呆在这个地方一样，没有原因，就是一种直觉。这是一所学校，人类这样叫它，里面涌满着有时静悄悄有时乱杂杂的人类小孩。他们一见到我，就围了上来，“阿黄”的叫着。我就颠着碎步一扑一退和他们玩耍，时不时他们拿出可口的食物，绕着圈跑起来，然后向远处扔去，我就跳起来叼住。他们喜欢这个游戏，我呢，每次都可以吃饱肚皮。上次吃饱肚皮是什么时候的事？让我想想……见鬼……头又疼了，那根棍子再次从眼前滑过。不想了，反正我一流浪狗，现在的生活还不错！他们有时候会排着队伍绕圈跑步，我就蹲在旁边看着，偶尔“汪汪”叫两声，和着他们的口号。此时，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喜悦，他们也喜欢这样！晚上 ，回到城边的草窝里，身边除了小虫子的夜鸣，就只有偶尔路过的喷着刺鼻气味的好像甲壳虫一样的钢铁怪物。周围静悄悄的，安全对一个流浪狗来说是最珍贵不过的了，尤其是挨了那棍子以后。学校里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只流浪狗，呲着狗牙，喜欢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人，眼睛里迷蒙着水雾，露出怯怯的神情。肚皮总是瘪瘪的，黄色的长毛上粘着草屑，还有好些地方黏连在一起，形成一绺绺的。这是一只小型的狗狗，对初中孩子来说，它可能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再加上它轻易不开口叫唤，孩子们就更不怕它了，还亲切地叫它“阿黄”。一下课，孩子们涌向操场，纷纷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零食。学校是不允许带袋装零食的，真不知道他们把零食藏在哪儿带进学校的。“阿黄，来！”孩子们举着零食，撒腿跑起来。狗狗飞快地从蹲姿变成爬姿，原地颠着两前腿蹦几下，就追着孩子们跑起来。赶上后，就缀在孩子们的两边，斜着头，直盯着孩子们手里的零食，不时地向孩子们一扑一退，颠着两条前腿撒欢。“嗖——”，孩子们把零食远远扔去。狗狗就抬头盯住零食，紧跑一段，后腿一蹬，直立而起，用嘴叼住零食。接着向前几步刹住脚，低下头，脖子梗两下，歪着头用后牙嚼几口，吞下零食，又直奔孩子们而去，颠着脚绕着孩子们撒欢。下午课活孩子们体训时，狗狗就蹲在操场边上，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孩子们转圈，偶尔“汪汪”两声，好像在和着孩子们的口号声，别有一番景致。大黑告诉我说，作为一只流浪狗，一定要远离两条腿的人类。因为人类奉行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见到流浪狗就喊打喊杀的。噢，大黑也是一只流浪狗，不过，他可是一条资深的流浪狗，狗肚子里有许多防人防打的经验。不过，就我在这个学校的直觉和经验，总是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悲剧就像日光下尾巴的影子，你以为看不见就不存在，其实，它总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忽然来到你的眼前。有一天，学校里来了许多陌生的大人和小孩，乱杂杂的。我远远地躲在墙外从树缝见眺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去学校。后来，我发现学校里住进了一群更小的孩子，他们在场地里疯跑、乱嚷，直觉告诉我他们没有什么威胁。这一天，趁他们在场地里玩耍的时候，我来到学校。一个小男孩嘴里发出“啧啧”的叫声，冲我招手。我心里就兴奋起来了！紧跑几步，往前一扑，又扭身后跳，再次向前一扑，直扑到孩子们的脚边。耳边传来几声尖利的哭喊声，眼前所见，孩子们一哄而散。“汪汪——这个我最拿手！”我撒开腿向孩子们追去，嘴里已经泛出了口水。几个人飞奔地向我追来，他们脸上露出让我胆颤的神情，而且，手里还拿着棍子！这怎么了？食物呢？我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身上就挨了一棍子。幸好我见机得快，“哧溜”就钻到花丛里了。追来的几个人站在花丛外大喊着，并没有再追过来。“哎哟，见鬼，真疼！不过，暂时安全了。”我侧着耳朵听了听四周的动静，没事了！赶紧走！大黑怎么说来着，这叫“走为上”！我扒开花丛，向外一挺身，出来了！“呼——”什么声音？“噗！”左眼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汪汪——呜呜呜——”我左眼看不见了！“呼——”右眼瞥见一根横着枝丫的棍子又劈了下来。跑！跑！跑！我疯了一般向前直窜，不辨方向，不辨气味，不辨安危，充斥在脑中的就只有锥心的疼痛和急慌慌的逃离！学校决定把小学部从另一个校区迁到本校区。连着好几天，忙前忙后，就再没见过那只流浪狗，想来是流浪到别的地去了。一天下午，我去教育处取资料，刚来到楼下，就听到有人喊：“这是条野狗，把它赶出去！”然后就看见几个手举棍子的人从不同方向奔向学校围墙护栏。是“阿黄”吗？我紧走几步，折过墙角，就听到“汪汪——呜呜呜——”的狗叫声，接着就看见“阿黄”沿着围墙向远处狂奔而去。可怜的狗狗，肯定挨打了！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就再没在学校看到过“阿黄”。想来这次是真的流浪到别处去了，毕竟挨了打，狗狗应该不敢再来了。生活中有一种很奇妙的现象：你以为什么事已经不可能发生了，偏偏就在你不经意间发生了；你以为什么事很可能发生，却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一丝影子。“阿黄”就是这样！一天下午，我在操场上又看到了它。它静静地蹲在操场边上，歪着头，盯着在操场上疯跑的孩子们。几个孩子特特跑到它的身边，“阿黄，阿黄，来！”它却依然蹲在那儿，只是头稍稍摆动了一下。我走近它，看到它的左眼眯缝在一起，眼下的毛发因为长时间的浸染濡湿，已经黏连成一条。右眼依然圆溜溜地瞪着，眼光中多了更多的怯意和恐惧。看到我走过来，它马上立起来，低下头，顺着墙根，慢慢地跑走了。“它的左眼瞎了！”我心里惊叹着。而且更明显的是，它失去了对人类的依赖和信任。最起码现在是！是上次被打瞎的吗？这一段狗狗经历了怎样的疼痛和挣扎？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它回到这个带给它痛苦回忆的地方？它肯定记得，否则不会见人接近就溜走。但，为什么又回来呢？依恋吗？对人类未泯的依恋吗？今天必须找到食物，否则，窝里的两个小狗崽子就得饿肚子了！感觉了一下自己空瘪瘪的奶房，我再次告诉自己。学校那儿是指望不上了！现在每次去的时候，都会远远看到那天举着棍子追打我的一个或几个人类，甚至下风向时，在更远处都可以嗅到他们身上的气味。虽然他们不再举着棍子，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地赶我、打我，但疼痛的记忆，让我对人类已是畏而远之！咦，从哪儿飘来的肉香味？我急促地抽动鼻腔，寻香而去。一堵围墙把我拦住了，沿着墙根绕了一圈，这是一个露天广场，只有一个门口，人来人往，我不可能也不敢尝试从门口钻进去。皇天不负有心狗！我终于发现在两片彩钢的连接处，一角卷了起来，露出一个可以勉强爬进去的小洞。徘徊在小洞前，仿佛已看到了许多粘着肉丝的骨头，还有吃饱后拱在我身下酣睡的狗崽子。我把头探进小洞，一股人类浓烈的尿骚味扑鼻而来，连打了两个响鼻，总算换过了一口气。四肢下伏，肚皮贴着潮湿的地面，把身子从小洞往前拱。卡住了！我尽力往前一挺，“嘶，好疼！”背部一痛，试着向后挪挪，还是疼！顾不得了，我前腿努力一挺，让后半截身子再向下伏，后腿一蹬。“哧溜”，钻了过来。左右一看，没人注意！急忙沿墙根绕到阴影处，圪蹴在墙角。不远处一张桌子下，扔着几根肉骨头和一块有着淡淡膻味的肉块。这是一块羊肉，只有经过人类烹制的羊肉，膻味才这样淡。趁桌边的几个人类刚离开，还无人落座的时机，我小心翼翼地潜行到桌下，风卷残云般把食物吞下肚。几次下来，我终于尝到了久违的肚皮撑涨的感觉，奶房好像已经蓄满了鲜美的乳汁。“小崽子们今天终于可以饱食一顿了！”再次沿着墙角，向来时的小洞跑去。一个醉汉脚步轻浮地从身边走过，我伏下身子，趁他迈步的间隙，向洞口窜去。“汪——呜呜——”醉汉踩疼了我的后腿。周围传来乱杂杂的喊声和桌椅挪动的声音，扭头一瞥，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拎着棍子向我奔来。跑！直奔洞口！低头、伏身、放肩、贴地、钻！“呼——”一阵锥心的疼从腰部传来，后腿一软，使不上劲了，后半截身子直接拖在了地上。我拼命地用前腿扒地，想把身子都拽出洞口。“咔！”背部又挨了一棍子，脊椎骨被砸断了，骨头刺进了肉里。“汪汪——呜呜呜——”，我抽搐着，被人用棍子捅出洞口。疼！冷！感知已经离开了身体，变得虚弱、迟钝。我要死了！右脸贴在冰冷的地上，世界一片黑暗。我奋力地呼吸着，血腥味、腥臊味、汗臭味……还有——奶香味，奶香味？噢，我可怜的狗崽子们，别——别了！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露天烧烤场，为了招揽生意，每到下午老板就放上音响，间或还有食客声嘶力竭的唱歌。有一段时间，老板请了个业余歌舞团，每晚折腾到二十三点后。那时，我就恨自己没有陶渊明结庐人境却可享受“心远地自偏”的境界。同事请吃饭，数人相携至这家烧烤场。老板一头青瓜皮，光着膀子，身材魁梧犹如一尊门神。同事向老板努了努嘴，小声说：“记得常跑到咱们学校的那条流浪狗吗？”“知道，好多天没见了。”“怎么不记得？学生都叫它‘小黄’呢！”“哈哈……还有叫‘逍遥哥’的呢！”“叫‘阿黄’的更多吧。”“可怜，后来被后勤的谁打瞎了一只眼！”同事赶紧截住话头，“前几天，狗狗被这老板打死了！”“什么？你怎么知道？”“那天我就在这儿吃饭呢，亲眼看到的！”“真可怜，它还养着两只狗娃呢！我看见过，就在污水渠的边上。”“怎么回事？你说说。”同事就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可恶！”“真是的，至于么？赶走就行了，何苦打死它？”“这都什么人呀，恶心！”“哎，你那个房款还完了吗？不是我说，咱这辈子就净给银行打工了。”“来了——几位，你们的烤串。”老板麻利地放下餐盘，赶着招呼其他食客去了。一条野狗，卑微如芥，来也悄悄，去也匆匆。命运的长河中泛不起一丝涟漪，不被人记忆。我想，狗狗也不愿去记忆，因为充斥于记忆的不舍、牵挂、苦痛，只会一次次把回忆切割得千疮百孔。生，已经痛苦如斯；死，就让它走得安详！往生路上，奈何桥边，愿一个个折磨于苦痛的灵魂都可以抛了前尘，弃了过往，忘了未了，重新来过！
周海江，男，70后，山西运城市人。少无大志，蹉跎岁月如戏。既长，投业于教育。现就职于一私立学校，偶有闲余，喜欢舞文弄墨。文不甚佳，影响仅止于本校，私下依然窃喜不已。无甚远志，亦不惭愧，求一碗饭而已！余生前路，依稀可见，出息无有！“文学百苑·改稿荐稿”群启事
具体细节电话或微信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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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通知
即日起，平台开始发放稿费，具体措施：点击量以七日计，500点为基准，发放10元稿费；1000点30元，1500点40元，2000点60元（作假者剔除），中间点数不计，参赛作品除外。特别优秀作品直接选入《文学百花苑》杂志，免费赠送样刊。此为试行草案，在新规定未出台之前按此标准执行。
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4月1日开赛 今日开始接收参赛稿件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文学百花苑》杂志社决定举行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4月1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1403384853@qq.com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最终评奖办法：综合点击量占百分之九十，评委占百分之十。90+10=最终点数），原始综合点数在500点以下者，不纳入最终评奖范围。
6、本次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三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六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五十名，每人奖金50元。
7、本次大赛杜绝恶意刷帖，一旦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帖公布其不当行为。
8、收稿时间：即日起（4月1日开赛）到2021年2月28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10、2021年4月上旬在河南郑州市举行颁奖典礼（暂定），每位与会者在河南科技报选登一篇文学作品。届时将邀请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与会者表演自制节目及互动。邀请河南电视台制作新闻和专题报道，穿插部分获奖者发言。
主办：文学百花苑
联办：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20年3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