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为何物?何以为家?春归何处?丨《背负春天》
人这辈子到底会有多长呢?你我一生一世,能凯旋几趟御驾亲征?能坐看几回三月云起啊?
三月是什么?一壶酒,一碟酥?一回欲言又止?还是一溪水?一条路?一纸烟火家书?
要你说,三月是一次又一次含泪的牵挂?还是一回又一回虔诚的祝福啊?
想不想在这个“风前欲劝春光住”的三月,去做一些美丽的事情呢?比如轻轻放下一日忙碌,于此边城之夜独自燃灯,慢慢看一部叫做《背负春天》的电影。就像小时候在自家院子里植一树梨花,或种一罐百合。
《背负春天》,剧情简约——
风华正茂的阿亨供职于日本东京一家大型金融机构,前途一片大好——鼠标一点,动辄就是几个亿的买卖——正当阿亨有机会大显身手一展抱负之际,忽然接到在富士山下经营着一家民宿的母亲来电说:一生热爱登山的父亲因为救援其他队友,不幸遇难辞世了。
阿亨只好赶紧放下手头工作,匆忙开车回家参加父亲葬礼,并最终发自内心决定留下来,继续经营父亲留在雪山之巅,以母亲名字命名的“堇小屋”。
爱为何物?
阿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他登山,并一遍一遍告诉他,“一步一步地,不服输地,用自己的力量,像平时走路一样,就没问题。”
到了山顶,父亲又对阿亨说,“人啊,随着年龄增长,会背负越来越多的包袱。人生没有地图,也没有路标。目标要由自己来决定,没法向任何人求助。
可是鹤,却可以飞越珠穆朗玛峰前行,飞越8848米的顶峰,没有谁告诉过它们,它们却很清楚自己的归宿。我们人类,完全没法比啊。”
如此语重心长的话语,阿亨听懂了吗?没有。那个因为漫不经心而摔倒在雪地上,并挨了父亲一嘴巴的孩子,听懂这句话,用了整整20年。
(我女儿8岁那年,动不动就掉眼泪,问她怎么回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就跟她商量,要不你用笔写下来吧。
看着她那些稚嫩的字迹,心里忽然有一种撕裂的疼痛——成年人的世故遭遇小孩子的天真,表面一看,次次教诲,无限情深;实则不然。那是赤裸裸的侵犯。是简单粗暴的伤害——我们其实并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孩子可以是一只“鹤”,无须谁来指引,也可以跨越8848米的顶峰,去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问世间爱为何物?一个父亲爱孩子,一个孩子爱父母,一个男人爱女人……到底爱什么呢?将一把钝刀打磨锋利,将一座瓦屋变为别墅,将一壁悬崖挖成隧道,那就是爱吗?
什么人更有力量去爱?什么人才配得到爱?爱是一个御赐的结论还是一次鲜活的旅程?你会怎么样去爱一朵花?一座山?一件事?一片雪花?一个生命?一个刚刚去世的父亲?或是已经涅槃2500年的释迦牟尼?
一个失去父亲的少年(阿亨),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堇嫂),一个天涯倦归的中年男子(悟郎),一个父母双亡又遇人不淑的姑娘(小爱),一个已为人父却对未来一片茫然的丈夫(聪史)……
他们会(能)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爱?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爱又是什么呢?谁能给他们一个现成的锦囊?又由谁来为他们策划一场爱的领悟?
当阿亨决定不再返回东京,而是接棒父亲生前堇小屋的时候;
当堇嫂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成长,开始有所担当的时候;
当悟郎不再迷恋远方,而是选择站在亡友儿子身边的时候;
当小爱开始敞开心扉,向悟朗和阿亨坦言自己过去的时候;
当聪史不再纠结于父亲木匠技艺之不可超越,而跑去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做椅子的时候……
当一个人变得更加包容与柔软,更有力量去陪伴和扶持,当一个人选择去往托付和信任,而不是去试图证明,当一颗心慢慢去往另一颗心,一个生命连接另一生命,完成数据转换,去往最高亲密,爱也就出现了。
自此之后,爱无处不在。但是,在此之前,仙鹤就只能是仙鹤,盐糖就只能是盐糖,爱就只能是一匹“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小怪兽——爱没有办法教化,也无法给予。
一切的不堪泥泞,一切的老病死生,一切的雪山草地,都是爱的养分。当你真正体验了,经历过,你才会懂得,残缺不悖圆满,凉薄不负深情。
何以为家?
人们为什么要去爬雪山呢?
那么浓的雾,那么劲的风,那么深的雪……是啊,为什么要去,图什么呢——阿亨父亲的堇小屋——就是用来专门招待这么一群“作死”的人。
男人。女人。大病初愈的中年人。只身一人前往的妇人。等待面试通知的年轻人……这些普通平凡的人们,他们到底在寻找什么?
牛B可以乱吹,身心岂能演戏——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我们到底要什么呢?不管是号称金融高手的阿亨,见过世面的悟郎,厨艺精湛的小爱,还是来来去去的雪山旅人,大家到底在找一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你我野草他乡就去到一座城市?为什么有人一言不发就去往远方?这是要干什么呢?
悟郎将阿亨带往山顶一处神秘的地方——阿亨忍不住为“风景这边独好”惊叹不已——那个可爱美丽的诗歌远方,那个幕天席地的造化阳台,是悟郎跟阿亨父亲一起发现的。
奇怪!其他人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其实,如此秘境,又何止是雪山呢?就包括这篇文章,包括我们平常熟视无睹的生活,我们身边那些相处多年的人,我们埋头苦干了若干年的事情,我们又能发现些什么呢?
就像我们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家,家在哪里?何以为家啊?你确定那个燃灯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吗?
当堇嫂忽然失去朝夕相处的丈夫的时候;
当阿亨从东京火急火燎赶回来,一下车就往父亲灵堂冲去的时候;
当小爱在雪山顶上扭伤了脚,寸步难行只能坐等救援的时候;
当悟郎在堇小屋悄无声息病倒,面对阿亨和小爱,不停地胡说“与其麻烦别人,不如死了倒好”的时候……
我们何以为家?我们的家在哪里啊?
小时候,我们曾以为,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长大后,我们又以为,爱人和孩子在哪里,家就在哪里;直到有一天,父母不得不离去,爱人或许形同末路,孩子已经远走高飞,我们会不会忽然懵掉,不晓得家在何方呢?
家是一个来处和地方?还是一种传统和信仰?家啊,是一呼一吸?一颦一笑?还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当我们破产,败落,病倒,乃至死去,当我们彷徨,焦虑,寂寥,受伤的时候,何以为家?
谁会给你一个周全的答案呢?心地善良能否守住那炉火?山盟海誓能否撑起一个家?当一个人从希望去到绝望,从开心去往灰心,他或许就能找到那个叫做家的地方。那时候啊,就像一轮月悬在夜空中,一片雪落在山顶上,一朵花长在土壤里。
到那时候啊,满目青山,芬芳四野,水寒江静,踏月色而来的人们,或许就不会再问“何以为家”如此幼稚的问题喽。
春归何处?
春归何处?春天是什么样子?
喏!用心去看《背负春天》吧!去看看小爱笑起来的样子;
去看看她在山上哼着小曲儿洗头的样子;
去看看那个失去父亲的阿亨爱上一个女人的样子;
去看看聪史旁若无人,制心一处认认真真做椅子的样子;
去看看聪史媳妇无意间看到自家先生找到自己方向,然后不发一言,不去打扰,默默转身时的样子;
去看看聪史做好椅子后,独自背着踏雪送往堇小屋的样子;
去看看堇嫂跟悟郎通电话的样子;
去看看悟郎病愈之后,轻唱《残雪》,一瘸一拐回到堇小屋的样子;
……
春天啊,在天地间。在人们去往爱与家的路上。在你我心里。也这这篇文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