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崧:梅兰芳和余叔岩的《游龙戏凤》


余叔岩与梅兰芳合奏

    甲  前言
   “游龙戏凤”,又名“梅龙镇”,原是一出小戏。是一生一旦的对儿戏。剧幅不大,份量似乎也无足重经。但经梅余二位老板一唱,竟将一个无足重轻的小戏,变成了大轴,居然在北平第一舞台年终窝窝头大义务戏时,用来作压台戏。在鸡鸣唱晓时梅剧才上场,两千来位观众之中,在腊月天寒地冻之夜(当时并无暖气设备,只可重裘取暖。)竟无人中途抽签。其吸引力之强,魔力之大,不问可知。梅老板和余叔岩的合作戏似乎只有“游龙戏凤”、“打渔杀家”、“探母回令”和“摘纓会”四出名剧。但“探母”和“摘纓会”,应算是群戏。严格的说他们二位真正的合作戏只有“戏凤”和“杀家”两出。而这两出戏,可称是天下第一份儿,最佳的搭配。凡看过的人,都心里有数,认为是人生第一乐事。笔者生而有幸,居然还赶上了看这两出绝活儿。而其中最令人赏心悦目的则为“游龙戏凤”。这一龙一凤,确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一对儿瑰宝。把国剧的艺术,发挥到了毫端。一个是潇洒风流,卓而不群;一个是活泼可爱,娇艳清新。二人无论做表、念白和唱腔韵味,都已到了化境。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全都是戏。旗鼓相当,各不相让。做工之细腻,盖口之严紧,观之者,如沐春风,如对晓月,这份儿享受,实非笔墨所能形容。谨据忆之所能及,略事描述如下。凡看过此剧者,无妨旧梦重温。未看过此剧者,权当听白头宫女谈天宝故事,作为茶余酒后之消遣可耳。
   笔者记忆中的“戏凤”一剧是最后一次听余梅合演的。那时约在民×十六七年的样子。余氏因患便血,已经辍演。那一次是在暑假之中,在第一舞台为某一事件演义务戏。为增强卖座,于是绅商特烦余氏登台与梅老板连演两天。第一晚为“游龙戏凤”,第二晚为“打渔杀家”。因余久不登台,且此次是与梅氏合演两出脍炙人口的绝活儿,所以观众购票踊跃,向隅者多。园内满坑满谷,园外一字长龙,有由沪汉专为看戏而来者,于是各大旅馆,房间预订一空。声势之大,得未曾有。
  余氏因久不演,且体弱多病,故嗓音沙哑,不能拔高。但以技巧娴熟,嘴上有工夫。嗓虽沙哑,但韵味十足,仍能引人入胜。梅老板全迁就余的调门。在唱四平时,还不太觉得,但到西皮对口时,梅等于是在唱调底了。然而仍是掌声如雷,一句一好。因他们尺寸严谨,盖口自然,动作大方,做表传神,焉能不落好。放在台上,亦如画在纸上,神韵第一。其它犹其余事也。
  
    乙  第一场戏
 
   余氏饰正德,出台亮相即美观大方。水纱网子勒得高,显得天庭饱满,眉长入鬓。彩抹得重,眉心似有一较红的红印,格外英俊。头带红风帽,手持折扇,亮像后的台步并不整冠,只略捋鬓与众不同。华贵大方,风流潇洒尽在其中。走得摇摇摆摆,但无半分俗气。所贵即在此。念引子仍照旧词“离金阙暗藏珠宝,游天下察访民情。”念“察访民情”时,眼睛灵活运转,用折扇画一小圈正落在“情”字上。神色得意,风流自赏,台下立报以一片掌声。接念定场诗: “大明一统锦山河,国家闲暇太平歌。孤王离了燕京地,梅龙镇上景致多。”嗓虽沙哑,念得带劲儿,疏落有致。念白之后接唱四平调。头两句的词是:“有寡人独坐梅龙镇,想起朝中大事情。”唱腔用的是“坐楼杀惜”里,“宋公明打坐乌龙院,猜一猜大姐肺腹情”的腔。以后用的是普通腔,与“坐楼”的一段就不一样了。唱到“孤忙将木马一声响”,眉向上一挑,还使了个欠身的小身段。唱完了这段四平调,紧跟看李凤姐登场。
《游龙戏凤》梅兰芳饰李凤姐
 
   帘内一声“来了”,即赢得台下采声一片。梅老板右手托看茶盘,左手摇着辫梢忙步上场。面似拂面春风,目似横波秋水。稚气外露,明艳照人。头上全部镶嵌头面,光芒四射。头带海棠,鬓旁插有鲜花。身看浅湖色小绸子的袄胯,沿有黑色花边。胸前着有黑地绣绿色牡丹的大襟,似乎还有一个宽带子。亮相天真活泼,清丽脱俗。碰头好一涌而上。下面的一段四平,有唱片可按,恕不另赘。在唱到第五句“我这里捧茶前堂来进”时,将茶盘由右手转交左手。以右手掀帘。向外掀表示帘是挂在门外的。跨右步,迈左脚侧身进门,先进左肩,表示掀开的缝儿并不大。进门之后转身放下帘子,再将茶盘由左手交给右手,斜身退到桌前的右边,偷看了正德帝一眼,将茶盘放在桌上。在放时羞答答的以手巾遮看半边脸。正德用扇子骨儿轻轻的把她的手按下去,两人一对眼光,凤姐面带娇羞啐了正德一声,急忙以碎步推帘而出。接唱: “急忙回转绣房门,呵呵呵,前去拈针。”胡琴拉长过门,梅老板拿看手巾在身上弹弹土,然后搭在肩上。在搭时要让观众看着是随便的一搭,无意之中手巾由肩上滑下,落在地上。在一般人这条长巾要检场的略加整理,方可平铺台上斜向上场门。但梅老板搭巾的技巧就用不着这一套。他让人看不出来是有意搭的而能把那条长巾斜摆在台上。有人做得是故意扔出去的,那便令人有失真之感。
  正德见她风摆柳似的跑出客堂,急忙站起直追上前。出门瞥见落在地上的长巾,便一脚踩住。背看手儿两眼向台前右方平视。这时正是凤姐发现失落长巾,回头寻视。两人动作在时间上的配合,再恰当也没有了。做得天衣无缝,生动逼真。二人在台上开始这段拾巾踩巾的挑逗表演。最后梅老板将正德轻轻一推,急忙捡起长巾转了一个身,两手扯巾斜在背后,右足在左足之后微微一抬亮相。做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媚笑,转身碎步跑进上场门。以前唱这出戏李凤姐多半都是踩跷的。自从梅老板开始废跷,众人亦多随之。梅老板进场身段婀娜多姿,其美也不让跷工表演。以前颇享盛名的乾旦名票蒋君稼,也擅长“戏凤”一剧。他也不踩跷,而他在这里的进场跑法是以足尖戳着跑进场的,也透着风流娟美不亚于梅的进场。笔者以为票友演此剧,如身上腿上没有梅老板的磁实工夫,最好采用蒋君的跑法,必可落一哄堂。那时票界水准之高,有时连内行都为之叹服呢!余唱的“好花儿”三字用的是低唱长腔,但与“杀惜”里的“这不”两字行腔不同。在他将木马第二次敲打之后,凤姐上唱“来了我提茶送酒的人”。然后站在桌旁念“酒保无有,倒有个酒大姐在此”。双手掐着腰,一副娇憨的样儿,的是好看。在问她名字时,梅老板把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羞娇之状刻划入微。以后述说有三种不同酒饭,何等人吃何等酒饭时是在桌前边说边做手势,返复走了一个小圆场。在念到“呀啐!连酒钱都不会说,说什么酒后呵。”她并非真听不出他的话,所以梅老板是以目传神,带看有些抢白正德的表情。在念“我哥哥回来,他向我要钱哪!”时,是以兰花指手势,向外一指再收回比着胸口,透看活泼可爱。以下就是卷帘子的身段了。以前表演过帘子是挂在外面的,所以在卷帘子时必须注意到这一点。走到门前蹲身到地,用双手托帘以中手指作卷帘状,随着胡琴慢慢站起来,把帘子高抬过顶,再以右手作引线状由外向里一拉,然后双手打一结,表示已经把帘卷起捆住。这个身段要腰腿双手眼神并用,没有点儿工夫就做不利落。
  这时余老板唱“好一个乖巧李凤姐,未曾饮酒要钱文。”唱到“龙袍袖内摸一把”走出桌子站在大边唱“白花花取出一锭银”。正德取出银子要凤姐用手去接,凤姐请他放在桌子上。于是进一步的挑逗开始。梅老板在念“伤了我的腰与你什么相干”以及“我自己都不心疼,倒要你来心疼”时,在语气和面容上都微带怒意。最后骗正德看古画,趁此将银子拿在手中。以下便是凤姐领他到房中的做表:先是凤姐持灯出门引路到小边,正德紧随在后面往小边一望问:“这是那个的卧房?”答:“这是我哥哥的卧房。”再指看大边问。凤姐答: “这是我的卧房。”正德上前撩衣便要进入。凤姐忙拦住他念: “你可晓得男女有别? ”就将灯放在台中地上,正德念:“这个丫头倒也晓得男女有别。”凤姐“啐」他一声,做推开另一房门的身段。余老板笑看拿起灯来接唱: “孤龙行虎步客堂进。”余老板用的是闹院里“这不是来那不是”的唱腔。二人走着,凤姐绕到正德的背后将他推入另一房中顺手带上两扇门。同时也在唱着:“李凤姐带上了两扇门呵呵呵两扇门。”
   紧接看在胡琴拉“八岔”牌子的声中,梅老板做擦桌摆酒等动作,并坐在中间自斟自饮的学男人吃酒的表演。然后唱: “将酒宴摆得多齐整,有请军爷饮杯巡。”请完军爷就站在桌前擦盘子。余老板由门中溜出,偷偷走到凤姐身后,用扇子轻拂她的头发并放在鼻子上闻一闻。用半唱半念的腔调念:“这梅龙镇上好大的房子呵!”这轻佻的神色,余老板以酸溜溜的声调来配合,殊为不俗。他们俩位将开窗,泼水,搂腰等身段,以及“出来”“进去”等一般念白,全部删除,确对全剧提高了它的格调。
  在正德看凤姐的一段表演,他们也与众不同。先是梅老板站在台中间绷着脸,请他看。余老板便在大边从旁斜身背手,冲着梅老板上下打量一番。梅老板微呈怒容,双手插着腰,纹风不动接着念:“再看看。”于是余老板又从正面再看了一看。凤姐仍然怒看说 “再看看”,余老板即摇看扇儿退回原来地方念: “我看够了。”凤姐要表的心情是以毒攻毒,赌气叫他看,所以并不害羞而是略带怒意。正德要表的心情是看她活泼天真。要尽其挑逗之能事。二人的表演难在不即不离,恰到好处。凤姐在念:“如此我就打、打、打。”时他们的身段是这样的:梅老板随着“打”、“打”、“打”的念白举起茶盘向余的右肩、左肩、头顶虚打三下。余老板当时并未如一般的表演打开扇子向左右中作三个摆动身子的身段,而是仅用头部用左右略躲一下而已。稳重大方,不失天子身份。以后看过马连良和张君秋的“戏凤”。马连良则是摇着扇子由大边走到小边,再由小边转回大边来回的看,一看,二看连三看。台步虽亦潇洒,然以表情而论,终不如叔岩之凝重。有的人演此戏,举止亮相一看便是吃二等酒饭的买卖客商;就是演不出皇帝的气派。差在什么地方? 笔者自问也说不出来。难矣哉国剧之演技乎!
  以下便是正德逼她斟酒的表演,真是旗鼓相当,紧凑万分。尤其在下一段念白时:
  正: 花钱的老爷们,喜欢这个调调儿。(余老板正襟危坐眼珠儿斜扫看凤姐,手中慢慢的摇着扇儿。)
   凤: 我就恼的这个调调儿。(梅老板看了他一眼就怒目向着台口,双手搭抱在胸前,对他不再理睬。美人发嗔,更为可人。)
   正: 你斟是不斟?
   凤: 不——斟!(梅老板把声调提高,字音拖长。)
  正德命她还银子,凤姐回头就要去取银还他。正德无奈,于是又变更策略,言道银子是抢来的,要攀扯他兄妹在内以为要挟。梅老板这时,眼珠慢慢一转,态度立时软化,说是要“心”与“口”商议。把小姑娘的心虚无主张的样儿,演得活化。余老板绷这脸说: “快去商议,我还等看吃酒呢!”说时用扇敲看桌边,作进一步的威胁。于是凤姐打背供念:“……今日也要卖酒,明日也要卖酒,这就是你卖酒的下场头哇!”梅老板把“酒」字念得凄楚哀怨,“下场头哇”四字尤觉得委屈万端,眉宇眼神也带着一腔幽怨。这一段二人表演精采,观众们想也看得最“窝心”了。
  以下是正德的“戏凤”了!戏搔她的手。搔手时余老板是看看凤姐的面部,而凤姐是注意正德的手。二人唱西皮流水对口时,并非靠得很近,而是相隔有二尺多远。梅老板压低到不能再低的调门,以求配合余的嗓子。而两人唱来都有韵味,尺寸严谨如普通对话一般。在念白之间,两人都运用了眼神和手势。余唱“我与你插!插!插上这朵海棠花”时,做工不即不离,绝不予人以庸俗之感。凤姐接唱下场,正德亦随之赶下。
 
      第二场戏
 
   凤姐上场,正德赶上见门已关,就请她开门。她说要等她哥哥回来方能开门。于是余老板在门外虚作手势,向前招呼。戏中做戏要让人看出是在做戏,难能在此。凤姐中计,正德就混进了房门。他们这一段的调笑,也与一般不同,适可而止,绝无半点黄色动作。梅老板的娇羞之态,如奶油蛋糕上之樱桃,洵为画龙点睛之处。在下面一段白口时尤为可人:
  正: 你家哥哥回来有我呵。
   凤: 有你没有我,赶快出去。(以手指门。)
   正: 我是不走的了呵。
   凤:你不出去,我要喊叫了。(向前走作为要喊的样儿)
   正: 喊叫什么?
   凤: 喊叫你杀人。(手插着腰,目瞪看正德,以下巴向正德作势。)
   正: 我手中无刀,怎能杀人。
   凤: 你那心比刀还利害。(以手指正德的心。)
  正德怕她喊叫,就走出房门站在大边打背供。这时梅老板双手搭抱在胸前,一脸的得意样儿,含笑念:“那怕你不出去。」小姑娘自命得意,到底是她打了胜仗。以下的对白是:
  正: ……你可认识我哇。
   凤:妳是大混账的兄弟,三混账的哥哥,你是个二混账。
   正: 哎,不要骂人。我乃当今正德天子。
   凤: 走开,你可认识我哇?(以手挥开正德,自己坐中间椅,并将一腿跷起,反叉双手抱膝。)
   正: 妳是梅龙镇上卖酒的丫头。
   凤: 哎,我是正德天子他的娘呵!(先以手指自己的鼻子,再向台下一指。活泼天真,小家碧玉。)
  以下便是“观宝”、“讨封”的一段唱了。余老板的嗓子到这时似乎乌云已过,星月微明。亮音又现,可惜又近尾声。二人既唱且做,一丝不苟。进场时,台下掌声如雷,历久不衰。他们给与笔者之印象,真是毕生难忘。认为是最佳之「戏凤」。从此即未再有重睹之机会矣。
 
    丁  幕后穿插
 
   说起来这出“游龙戏凤”可称余老板的发祥戏。没有这出戏凤,也许就没有余叔岩这个响亮的名字了。梅兰芳以追随凤二爷到上海而大红大紫,余叔岩自与梅老板合作而起家。这话虽不能说是百分之百的正确,起码也有百分之八十的真实性。余叔岩自倒嗓辍演后常在春阳友会练艺,雄心虽有,而就是不敢公演。梅余合演龙凤之促成是由于冯六爷幼伟之鼎力。那时梅老板已经蒸蒸日上,凤二爷都要屈居梅下为梅跨刀。拿的戏份,仅不过梅之一半。余老板慧眼识英雄,认为欲效攀龙附凤之策,必须找一对象,值得攀附的。于是一眼便看中梅老板。以他班中业有须生王凤卿,再加一个并且不是一位二牌老生,事实上颇有困难。然以冯六爷的盛情难却,于是梅老板提出包银,只能有凤二爷的一半。余氏可称识途老马,只求荣誉不计待遇。所以一口答应。人不怕运乖,就怕没有真本事。忍一时之屈,伸平生之志。所谓大丈夫者,其叔岩乎!未几“戏凤”一剧推出,九城轰动,赞誉交口。从此青云直上,与梅并驾齐驱之势已成。谁还再想到当时仅拿梅氏四分之一戏份儿的事呢!(以后在天津唱堂会戏,梅的“洛神”、杨小楼的“安天会”和余叔岩的“定军山”,都索现大洋一仟块,故说是并驾齐驱了。)
   他们初度合作为什么会想到“戏凤”这出戏呢?原因是“武家坡”、“汾河湾”、“探母”等戏均已由凤二爷与梅老板合演甚久,驾轻就熟,不再事更张。“戏凤”这出戏,梅氏虽已从路三宝学过,但因梅不长于跷工,始终末露演过。与余合演并不得罪凤二爷。同时此剧因系叔岩尊翁余紫云的拿手名剧,故叔岩对此戏颇有心得。梅氏有意提携余三哥一把,所以也就顾不得大脚片登场了。谁知大脚凤姐也一炮而红。从此天足凤姐也开始站得住了。群起效尤,目前反而大脚凤姐多了。这也是由梅博士创始的。这出名剧是梅余二位的创作,但在当初排演时,还是采纳了多少位前贤和剧评家的意见,融会贯通苦练而成的。以当时他们二位的技艺和名头,满可以闭门谢客私自在家排练而无须求益于任何人的。但他们忠于艺术,认为艺无止境,所以才虚心请教,精益求精。他们之所以成大名,留传后世,也由于此。
  余的正德,其唱做念仍本诸乃师谭英秀的传统,由陈十二爷彦衡为之说腔,由名票王四爷君直及名净钱金福为之说身上。梅之凤姐除承乃师路三宝之衣钵外,并由余紫云之得意弟子陈子芳为之说身上。此外还有名剧家齐如山、李释戡、王君直、冯幼伟、黄秋岳多位先生提供意见,和衷共济,集体创作而成。其勤恳艰辛已如彼,而谨慎小心又复如此。真是铁杵成针,水滴石穿,其成功又岂是在谈笑自若中得来。演出之夕为民×十七年十一月在北平吉祥园。据称当时以余老板久不登台,确乎有些紧张:上装时双手冰冷,呼吸都有些急促。出台后念引子唱四平调,嗓子还有些失常。一直到与凤姐调笑踩带子时,情绪才开始稳定下来。以余氏之修养,尚且如此,台上之甘苦又岂足为外人道哉!
 (齐崧《谈梅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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