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次清临证经验介绍(一)
发表者:赵东奇
周次清,男,1925年9月生,山东省青岛市人。山东中医药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老年学会委员,山东内科学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山东心血管分会副主任委员,山东省中医药科学技术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山东省第五、六届政协委员,卫生部药品评审委员会委员。1988年被评为山东省首批科技拔尖人才和山东省优秀科技工作者,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1990年被国家人事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确定为首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的指导老师;1995年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1978年至今,已培养硕士研究生20余名、博士研究生8名、学术继承人2名。主编著作有《中医内科学》、《英汉实用中医药大全·内科》、《中医临床研究与进展》、《四明心法》(校勘)等,还参加了30余部著作的编审工作。发表了“冠心病的辨证论治”、“高血压病的辨证论治”、“从病证结合探讨心律失常的证治规律”、“肺心病的证治体会”等50余篇学术论文,对培养和启迪后学,对中医学术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学术精华
一、强调整体观念祖国医学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非常重视整体观念,认为人体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并与自然界密切相关。虽然它对病理细节的认识比较粗糙,却在总体上把握了事物的联系,注意到增强机体内部抗病力的重要性;在认识和治疗疾病上,强调“天人相应”、“五脏相通”、“脏腑相关”,注意从各器官的联系上,以发展变化的观点进行辨证论治。一般情况下,整体治疗是全局性的,局部变化处于整体的联系和制约之中,通过调整整体而达到治疗局部的目的。例如冠心病患者除表现为心绞痛的局部症状外,还常出现一些机体阴阳气血和脏腑功能失调的现象,这时的治疗应从整体出发,调整机体的阴阳气血使之达到平衡,其局部症状也就随之而解;又如心绞痛的发作往往由体力劳动、情绪激动、受寒或饱餐等因素而诱发,所以避免以上整体因素,就可以防止或减少心绞痛的发作;再如中医对高血压病的论治,不能只着眼于降低血压这一局部现象上,其着重点应放在调整机体阴阳的平衡上,即所谓“谨守病机,各司其属,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以期从根本上解除高血压病发生发展的内在原因。引起血压升高的原始因素是血流供求关系的不平衡,其中尤以心、脑、肾最为重要,在血压升高的发生和维持上起着特别重要的作用。血压升高本身是体内为 g 服血流供求不平衡的一种代偿反应,因此,血压升高并不纯粹是消极的病理破坏,不应当把它当作治疗压制的对象,而应把它看成是治疗的服务对象,也就是说要“治病求本”,去消除引起血压升高的根本原因,要帮助机体改善血流供求关系,因势利导,积极扶持机体本身的自稳调节能力。其疗效的制定,也不能只着眼于血压的高低上,其临床症状的改善,是和心、脑、肾重要器官血流供求关系的改善相联系的,它比起单求降压更具有重要意义。治疗的根本目的,是实现机体自稳调节功能的正常化,要达到这一目的,关键就是从整体出发,而不能只着眼于“降压”上。总之,在临证时,周氏强调一定要坚持运用整体观念认识疾病和治疗疾病,才能提高辨证论治的水平和临床治疗效果。
二、强调中西医结合周氏不但中医理论娴熟,辨证精确,而且通晓现代医学,特别对心血管方面的知识更为精通。认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积极主张中西医结合,并在实际工作中身体力行。在临床工作中将中医的辨证论治同西医的辨病求因和局部分析结合起来,相互印证,取长补短,熔中西医于一炉。治病不仅着眼于消除病人的自觉症状,还要力求各项客观检查指标恢复正常,从根本上把病治好。例如对急慢性肾炎,不但要治愈水肿、血尿和其它症状,还要消除蛋白尿、镜下血尿和恢复肾功能。对冠心病的治疗,不仅要治愈病人胸闷、胸痛等自觉症状,还要力求其心电图的改善和心功能的恢复。
周氏贯通中西医的另一特点,就是既注意中医自身系统的辨证论治的研究,又努力探索西医疾病的中医辨证论治的规律。如对冠心病的研究,除深入挖掘中医治疗胸痹、心痛的经验外,针对冠心病患者大都每遇劳累及活动后病情发作或加重这一特点,总结出“气虚血瘀”是冠心病的基本规律所在,并积极开展了一系列科学研究,从而证实了他的这一观点。对心力衰竭的论治,认为“心肾阳虚”是其根本所在,分为心肾阳虚、水气凌心犯肺的左心衰竭和心肾阳虚、水湿泛滥、肝血瘀阻的右心衰竭,从而分别采用不同的治疗方法,并在具体用药上参照现代医学“强心、利尿、扩张血管”的原则。同样是心悸、脉数的病人,有的是窦性心动过速,有的是心力衰竭,如果不进行辨病,对心力衰竭的心悸、脉数采用中医一般的治疗方法,给以补心血、养心阴、安心神,不但毫无作用,反而会加重其病情。再如对心律失常的治疗,有的是器质性的,有的是功能性的,在治疗当中不但要针对不同的心律失常进行辨证论治,还要找出其病因,积极治疗原发病。将中医和西医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融会贯通,从而大大提高了中医辨证论治的水平和临床疗效。
除中西医结合外,他还极力倡导利用现代多学科手段来研究中医和发展中医,认为中医作为一门研究人体生命、同疾病作斗争的应用科学,它的进步同整个科学的发展密切相关,所以从自然科学体系的角度来看,中医要发展,要进入现代化行列,就必须充分利用现代多学科的科学技术武装自己,使中医不断得到充实、完善和提高。近10多年来,多学科研究中医逐渐兴起并取得可喜的成就。目前这一领域已涉及哲学、现代医学、时间生物学、心理学、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等多门学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多学科研究中医必将对中医学术的发展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例如中医在诊断方面是靠感官直觉与抽象思维来完成的,搜集的信息范围不够深入,诊断水平受到主观因素的限制,如果能充分地将现代科技手段与四诊结合起来,除了四诊的直观指标外,还能将视野深入到微观层次,如利用核磁共振成像技术、微量元素分析技术、同位素坐标、生化自动分析仪的多指标化验等等,中医诊断与治疗一旦与这些现代化的检测方法结合起来,必将会有重大的突破,祖国医学这一瑰宝也就必定闪烁出更加灿烂的光辉。
三、强调辩证法思想祖国医学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在它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受到中国古代朴素的唯物论和自发的辩证法思想的深刻影响,从而在它的理论体系中,包含着相当丰富的唯物主义观点和辩证法思想。周氏在几十年的医学生涯中,就非常重视和强调辩证法思想,例如在辨证论治方面,他提出了“辨人识体”的观点,这就是他学习和运用辩证法的具体体现。周氏认为,对病人理当要辨证治病,这是不言而喻的事,而辨人识体,却往往被忽视。辨证治病是共性的问题,辨人识体是个性的问题,二者是相互补充、相辅相成的。在“人”与“病”这对矛盾中,“人”是矛盾的主要方面,是起主导作用的。在同一客观条件下,有的人会生病,有的人则安然无恙。即使是同一种病,而生在不同人的身上,由于年龄大小、体质强弱、阴阳偏盛、性格差异等等原因,而有不同的表现,在治疗上也就各不相同。正如《灵枢·五变篇》用树木作比喻说:“夫木之早花先生叶者,遇春霜烈风,则花落而叶萎;久曝大旱,则脆木薄皮者,枝条汁少而萎叶;久阴淫雨,则薄皮多汁者,皮溃而漉;卒风暴起,则刚脆之木,枝折杌伤;秋霜疾风,则刚脆之木,根摇而叶落。
凡此五者,各有所伤,况于人乎。”在临床上经常见到有些病人,辨证论治也好,辨病论治也好,就是治不好,有的甚至越治越坏。而一着眼于辨人识体,因人制宜,抛弃一些有形或无形的“框”,从每个病人的实际出发,或补、或泻、或升、或降,对其病的一方面,有疼痛可不用止痛药,有咳嗽可不用止咳药,有出血可不用止血药……,看似药不对症,不着边际,却往往收到很好的治疗效果。如有一冠心病患者,表现为食后心绞痛发作,嘈杂泛酸,胃脘痞满,舌苔白腻,吃了不少治疗冠心病的药,越吃反而越难受。周氏给予“和胃平胃”之品,砂仁、厚朴、佛手之属,病人服后很快就症状消失,心电图改善。又如一高血压病人,患病20多年,辗转诸多医院,屡服各种中西药,血压就是不降。周氏发现病人不但头痛眩晕、肢麻面赤,还有腰酸耳鸣、晨起泄泻等脾肾阳虚的表现,一改众医滋阴潜阳、平肝熄风之法,投以温补脾肾的四神丸加味,病人服用20余剂,诸症皆除,血压亦随之降至正常。这就是辨人识体,也就是“治病必求其本”,其道理就在于“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相反,如果只见“病”而不见“人”,在临床就很难取得治疗效果,甚至会适得其反。例如对一些晚期癌肿病人,只是着眼于将病人的“病”———癌肿切除,而不从病人的整体和实际情况去考虑,结果只能是加速病人的死亡。
在辨人识体方面,周氏还强调要正确认识“正常”与“不正常”的含义以及在不同人身上的个体差异。“正常”与“不正常”只是相对的,并不是绝对的。有些现象看似正常,而实际上是不正常;有些现象看似不正常,而实属正常。如有的人平时脉搏每分钟50余次,无任何自觉症状,有关检查也无异常发现,虽然在现象上属于不正常的“迟脉”,但在这个人身上是属于正常的;相反,如果这个人的脉搏突然上升到每分钟80多次,从而出现了心悸、烦躁、失眠等症状,虽然这时其脉搏次数在正常范围,但对这个人来讲此时已属不正常了。再如血压的问题,有的人在21/133kPa毫无症状,如降到16/10kPa正常范围反而头痛眩晕了。有些陈旧性心肌梗塞的病人,心肌已结斑痕或硬化,心电图ST-T改变已属不可逆转,如果没有明显的自觉症状,全身情况良好,就没有必要再视为病变而服用一些药物。还有一些人,一感“心脏”不舒,或心电图稍微有点变化,就盲目地服用一些扩张血管、治疗心脏病的药物,殊不知“水能浮舟,亦能覆舟;药能治病,亦能致病”,如果长期服用此类药物,不但毫无效果,还会产生一些毒副作用,使本来正常的冠状动脉反而变得不正常,并且产生对药物的依赖性。因此,临床诊治疾病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因人而异,知常达变,而决不能千篇一律,胶柱鼓瑟。
临证特色
一、冠心病重调理气血、燮理阴阳祖国医学认为,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阴阳失调,诸证则相继而起。冠心病的发生,主要与情志内伤、外感寒邪、饮食失调及年老体衰等因素有关。上述因素可导致肾、肝、脾、心等脏阴阳、气血及经络功能的失调,产生气滞、痰浊、寒凝、血瘀等病理变化,进而使心脉瘀阻,心失濡养,而致“心痛”、“胸痹”以及“真心痛”等心绞痛或心肌梗塞的病证。
(一)心绞痛的辨治心绞痛的主要临床表现为气滞、痰浊、寒凝、血瘀的实证及由实致虚的气阳虚或阴血虚。
气滞:多因精神刺激、情志失调、肝气郁结或脾胃气滞而导致心绞痛发作。病程一般较短,所谓“初病在气”。
主证:多见性情急躁或精神抑郁。肝气郁滞者,症见胸胁胀痛或闷痛,每因精神刺激诱发或加重,脉沉弦,舌苔一般无异常。脾胃气滞者,症见胸闷胸痛,脘腹胀满或疼痛,食少纳呆,大便失调等。
转化:肝郁化火,除气滞症状外,可有胸中烦热或烧灼感,伴有头痛、头晕、面红目赤、口苦,小便黄,舌边红赤,脉弦数;火邪伤阴,则见舌红少苔而干,脉象弦细而数;气滞血瘀,兼见唇舌青紫,或舌有瘀斑,脉沉涩等。
兼证:肝气犯胃,症见胸胁胀胀满,脘痞腹胀,嗳气吞酸,恶心呕吐等;肝脾不和,症见胸胁痛,腹胀、肠鸣、腹泻,食少纳呆,苔白腻等。
治法:调畅气机,行血止痛。
药物选用:香附、郁金、木香、沉香,厚朴、白豆蔻均为理气止痛的常用药物。理肝气宜用香附,兼热者用郁金;调中气宜用木香、沉香;兼湿浊者用厚朴、白豆蔻。
方剂应用:常用方剂有苏合香丸、木香调气散、沉香降气散、越鞠丸、枳壳煮散。
心绞痛发作频繁,疼痛较剧,或有恶心呕吐,手足逆冷,眩晕、昏厥等症者,多为气滞血瘀、寒热互结、湿浊内闭所致,宜用苏合香丸。但该方多辛香、温散,易耗气伤阴,故不可久服,尤其对气阴虚者,更要慎用。如病虽有气、血、痰、火、湿、食的郁结,但症状较轻者,则宜用越鞠丸。
肝郁症状明显者,宜用枳壳煮散,兼有血瘀者,加延胡索、郁金;气郁化火者,加栀子、丹皮、黄芩;伤阴者,加生地、百合、麦冬;肝气犯胃,可加代赭石、陈皮、半夏,或用旋复代赭汤;肝脾不和,则加白术、茯苓、陈皮,或用逍遥散。脾胃升降失调,清浊相干,乱于胸中者,宜用木香顺气散。但应注意:①肥人气滞必有痰,气结则生痰,痰盛则气愈结,故理气必先豁痰。如证见痰气互结,加半夏、茯苓、陈皮、栝蒌。②思则气结,结于心而伤于脾。若初病而气结为滞者,宜顺宜开;久病而损及中气者,宜修宜补。前人有许多治疗“胸内作痛”的验案,如用归脾汤、补中益气汤或香砂六君子汤等方药治疗胸痛,是很有见地的。肝气郁结、脾胃失调而致的心胸疼痛,可用沉香降气散。另外,使用理气之剂治疗心绞痛,初用时往往显效,继用则逐渐失效,但“少佐芎、归血药,血气流通而愈。”2.痰浊:多因忧思过度、饮食不节、脾胃失调、痰浊中阻、胸阳不宣而发病。
主证:多见于肥胖患者,胸闷胸痛时缓时急,常于阴雨天诱发或加剧,伴有头目不清,肢体倦怠,口淡无味,舌苔白腻,脉象沉细或濡缓。
转化:脾阳虚则寒化,症见胸腹冷痛,喜热畏寒,面色白光白,大便稀,舌质淡苔薄白或白厚,松浮剥脱;胃阳盛则热化,症见胸脘灼热,泛恶欲吐,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
兼证:心脾同病,则见心悸,脘痞腹胀,食少便稀,苔白腻,舌质青紫或瘀斑;脾肾阳虚,则见五更泄泻,动则气喘,浮肿。
治法:化痰泄浊,活络止痛。
药物选用:栝蒌、薤白、半夏、茯苓、菖蒲、白芥子皆为常用的化痰泄浊药物。栝蒌善于泄热通便,薤白长于温散通阳,半夏降逆止呕,茯苓健脾利湿,菖蒲兼化浊开窍,白芥子可利气通络。
方剂应用:主要方剂有栝蒌薤白半夏汤和温胆汤。
症见胸闷胸痛或胸痛彻背,喘息咳唾,舌苔白腻,脉沉弦者,宜用栝蒌薤白半夏汤;胸闷胸第四卷538痛、心悸、眩晕、虚烦失眠者,宜用温胆汤。气虚加党参、白术,或用六君子汤;阳虚寒化,加干姜、桂枝,或用苓桂术甘汤;阳盛热化,加黄连、黄芩。心脾同病、兼见血瘀者,加郁金、元胡、丹参;脾肾同病,加补骨脂、五味子、泽泻。肝脾同病,头痛眩晕者,加天麻、钩藤、菊花。
3.寒凝:多因饮食生冷、寒邪内侵所致。
主证:胸痛多为暴发,且疼痛较剧,发作时每见全身或局部喜热畏寒,手足逆冷,脉象沉紧或沉弦,舌青苔薄白或滑润。
转化:阳气虚则形寒肢冷,胸中冷痛,面色苍白,倦怠乏力,舌质淡,苔薄白,脉沉迟无力。
治法:温经散寒,活络止痛。
药物选用:良姜、荜拨、川椒、吴茱萸、干姜、附子、桂枝、细辛均为辛热散寒止痛之品。良姜、吴茱萸还可用于降逆止呕;川椒、荜拨能行气;干姜、附子可补阳;桂枝、细辛有通络之功。
方剂应用:代表方为二姜丸、乌头赤石脂丸和附姜归桂汤。
一般多用二姜丸。阳气受困或素体阳虚,寒证较为明显者,宜用乌头赤石脂丸;寒凝血滞者,可用附姜归桂汤。
4.血瘀:多为气滞、痰浊、寒凝等证发展变化的结果,病程一般较长,所谓“久病入血”。
主证:胸闷憋气,有紧压感,或疼痛如锥刺刀割,疼痛部位固定,且疼痛持续时间较长,多在午后、夜间发作或加剧,唇舌紫暗或有瘀斑,脉象沉涩或结代。
心脉血瘀,多因体内脏腑阴阳气血失调所致,与气滞、痰浊、寒凝密切相关,故其临床表现往往是寒热相兼,虚实夹杂,辨证时应对错综复杂的表象进行综合分析,抓住实质,分清主次,方能辨证确切。
治法:活血化瘀,通脉止痛。
药物选用:瘀血较轻者,可用丹参、川芎、赤芍、鸡血藤等一般活血药;瘀血明显者,宜用桃仁、红花、莪术、大黄等作用较强的化瘀药;疼痛较重者,则用元胡、乳香、没药等活血止痛药。
方剂应用:常用方为通窍活血汤、手拈散、拈痛丸、胜金散、玄灵散;黄芪桃红汤和补阳还五汤。
一般血瘀可用通窍活血汤;血瘀气滞宜用手拈散或拈痛丸;血瘀兼寒者,选用胜金散、玄灵散;气虚不能行血者,首选黄芪桃红汤或补阳还五汤。
(二)心肌梗塞的辨治心肌梗塞的主要临床表现为气阳虚或气阴虚,以及因虚致实的血瘀、痰浊、热郁等。
1.气阳虚主证:气虚与阳虚皆属阳气不足。临床表现有乏力、短气、精神疲惫、自汗、懒言等症。但气虚无寒象,而阳虚则有畏寒肢冷,面色晦暗、脉沉迟等寒象。如气阳虚衰至极,则症见汗多、肢厥、神昏、脉象细微欲绝等阳气虚脱之象。
兼证:气阳虚不能温运血脉,故兼见心胸疼痛,唇舌青紫,脉沉涩等。气阳不足者,不能运化精微,使痰浊中阻,胸阳不宣,故见胸闷脘痞,恶心呕吐,大便稀,苔白腻,脉濡缓等。如阳虚水泛,上凌心肺,则见心悸不宁,喘咳不得平卧,小便不利,下肢浮肿等。
治法:益气温阳。
药物选用:补气以人参、黄芪、甘草、黄精为主药;温阳以附子、干姜、肉桂为主药。必要时第四卷539可配熟地、当归、五味子以纳阳,龙骨、牡蛎以固脱。
方剂应用:主要方有保元汤、四逆加人参汤。
气虚以保元汤为主,阳虚以四逆加人参汤为主。血瘀加丹参、川芎、红花,或用急救回阳饮;如素体阴虚或汗多伤阴,加熟地、当归、五味子,或用六味回阳饮;有痰浊者,加薤白、栝蒌、半夏;水气凌心犯肺者,加葶苈子、茯苓、车前子;阳气虚脱者,急用功专力宏的独参汤、参附汤或参附龙牡汤。
2.气阴虚主证:除气虚症状外,可有心烦失眠、五心烦热、口干唇燥、舌红少苔、脉象细数等阴虚征象。如气虚不能摄阴,阴亏不能纳阳,则可见多汗、喘促、身热、烦燥、脉象虚数无力等气阴欲脱之象。
兼证:阴虚血滞,则见胸闷、胸痛、舌绛紫无苔,口干漱水不欲咽;阴虚热郁,则见发热、盗汗、面红目赤、便难、溺赤、舌红、脉数。
治法:益气养阴。
药物选用:益气药见前。心肺阴虚,可选用麦冬、百合、柏子仁、五味子;肝肾阴虚,则用生地、玄参、何首乌。
方剂应用:主要有生脉散和增液汤。
心肺气阴不足者用生脉散;肝肾阴虚宜用增液汤。血瘀加丹参、赤芍、丹皮;热郁加黄连、水牛角、莲子芯。阴虚阳脱者,用回阳返本汤。
3.关于急性心肌梗塞辨治中须注意的问题急性心肌梗塞不同于一般的心绞痛和陈旧性心肌梗塞,其发病急骤,变化多端,病情危重,常常危及生命,除及时予以积极抢救外,在辨证论治方面应注意以下问题:(1)关于疼痛的辨治:剧烈的疼痛,往往是急性心肌梗塞最早出现、最为突出的症状,患者不仅难以忍受,而且常常是引起休 g 、室颤的主要原因,所以解除病人的疼痛成为临床当务之急。
至于疼痛发生的原因,中医认为不外本虚与标实。本虚是因为阳气温运无力,阴血濡养不足而导致的“脉涩则血虚,血虚则痛”。标实是因脏腑经络寒凝、气滞、痰阻、血瘀等邪实的瘀阻而发生胸中气塞,“污血冲心而痛极”。实证的疼痛多急骤而较剧,虚证的疼痛多缓慢而较轻。
虚实夹杂的疼痛介于二者之间。心肌梗塞前的疼痛多属实,心肌梗塞后急性期的疼痛多虚实夹杂,急性期已过的疼痛多属虚证。这是一般表现规律。
对急性心肌梗塞疼痛的治疗,一般应掌握以通为补或通补兼施的方法。以通为补适用于邪实较盛,正虚尚不严重,或正虚的原因是由于邪实的存在所造成。如寒凝血滞者,用附姜归桂汤加减,血瘀气滞者用手拈散或拈痛丸加减。通补兼施的方法用于气虚血少而致的虚实夹杂之疼痛。如气虚血滞者用补阳还五汤加减,阴虚血涩者用托里定痛散加减。
(2)关于并发症的辨治:急性心肌梗塞主要有三大并发症,即心律失常、心力衰竭和心原性休 g ,三者可互为因果,彼此影响,往往成为急性心肌梗塞死亡的主要原因。从祖国医学的角度来看,三大并发症的发生原因主要是由于“脏气乖违”或“真元衰惫”。对并发症的治疗不能孤立起来,而应和其原发疾病即急性心肌梗塞的辨证论治结合起来,根据病情的具体表现,或以治疗原发疾病为主,或以治疗并发症为主,或二者兼顾,抓住其主要矛盾所在,审时度势,给以恰当的治疗,才能使病人转危为安,从而挽救病人的生命。
总之,周氏认为冠心病的治疗,不能执一法而应万变,必须根据病情的标本虚实、先后缓急而决定治法。一般情况下,心绞痛多表现为邪气较盛、正气未衰的实证,即使有正气不足之象,也多与邪实的存在有关,所以在治疗上应以攻邪为主,扶正为次,使其“以通为补”,邪去正自安。心肌梗塞多表现为正气不足,即使有血瘀、痰阻、热郁等实邪,也已不堪攻伐,所以应以补虚为主,祛邪为次,使其“以补为通”,正足邪自去。这是冠心病辨证论治的关键所在。
二、高血压病主调肝、益肾、理脾
高血压病的发生,主要是由于肝、肾、脾的阴阳、气血正常的生理功能被破坏,而代之以气、火、风、痰、阴虚阳衰的病理状态。引起肝、肾、脾阴阳失调的主要原因是情志、虚衰、饮食等因素的长期刺激,从阴损阳,最后导致阴阳两虚。所以对高血压病的治疗,主要从调肝、益肾、理脾入手。
(一)调肝肝主疏泄,为风木之脏,相火内寄,体阴而用阳,阴常不足,阳常有余。肝的这些生理特点,往往是它本身阴阳失调,虚实转化的病理基础,是形成肝气郁结、肝火上炎、肝阳上亢、肝风内动等病理改变的主要根据。
1.肝气郁结病因:多在高血压病的初期,因精神刺激,情志抑郁,使肝失疏泄,气机不利而致。
辨证:在临床表现上,主要有气血失调和情志异常两方面的改变。前者如头重、头痛、头晕、头目不清、胸闷胁痛、腹胀嗳气、疲乏无力、脉象沉弦等;后者如面容憔悴、精神不振、抑郁不欢、多疑善虑、梦多易惊等。
若气郁化火则见口苦、烦躁、小便黄、大便秘等;气滞血瘀则见胸胁刺痛、固定不移,舌质青紫、瘀斑、瘀点等;肝郁抑脾则见纳呆、便稀、舌苔白腻;肝气犯胃则见嗳气、吞酸、恶心呕吐等。
治法:疏肝理气,佐以活血解郁。
选药:疏肝解郁宜用柴胡、薄荷、苏梗、橘叶等;理气解郁宜用枳壳、青皮、陈皮、佛手、川楝子等;活血解郁宜用当归、川芎、芍药、玫瑰花等。
用方:柴胡疏肝散、逍遥散皆可加减应用。
方中柴胡之升,用治高血压病是否得当?这与配伍和用量有关。一般用于“升阳”需和补气药同用,而且量小,如补中益气汤、升阳益胃汤中之柴胡;用于“清解”多与清热药同用,且量大,如大小柴胡汤、柴葛解肌汤等;如果用于“疏肝解郁”,要和理气活血药同用,而量取中等。
这里用其疏解,不取其“升”,故有利而无弊。
如气郁化火,可酌加丹皮、栀子、黄芩、大黄;气滞血瘀宜选用桃仁、红花、丹参;肝脾同病,加白术、茯苓、半夏;肝胃不和,加吴茱萸、黄连、瓦楞子、代赭石。
2.肝火上炎病因:一为气郁化火,再是肝阳疏泄太过,木火内生。
辨证:肝火上炎的主要表现为头痛、头热、头胀、头晕、面红目赤、急躁易怒、耳鸣耳聋、口苦咽干、舌红苔黄、脉弦数等。
肝火过旺,往往灼及血分,出现鼻衄、失血、舌质红等症;肝火劫阴,则见五心烦热、目涩眼干、潮热盗汗、舌红少苔、脉弦细而数;肝火犯胃,则有剧烈头痛、恶心呕吐、大便秘结;肝火扰心,则见心烦少寐、心悸不宁等。
治法:清肝泻火,佐以滋阴柔肝。
选药:辛苦轻清,宜用菊花、桑叶、夏枯草、苦丁茶、柴胡、青蒿等;苦寒泻火,宜用黄芩、栀子、龙胆草、青黛、大黄、芦荟等。
用方:龙胆泻肝汤、泻青丸都是常用方剂。
热灼血分,除应重用方中生地、栀子、黄芩外,可加丹皮、赤芍、白茅根;肝火劫阴可加玄参、桑寄生、旱莲草、女贞子;肝火犯胃宜加代赭石、竹茹、大黄、芒硝;肝火扰心,宜加黄连、莲子心。
3.肝阳上亢病因:有的始于肝阳有余,损及肝肾之阴;亦有的先由肝肾阴亏,发展到阴虚不能制阳。不论从哪一方面开始,其发展结果,二者皆可成为本虚标实、阴虚阳亢的病证。
辨证:肝阳上亢和肝火上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病理改变。前者是肝阴相对偏衰,属虚证;后者是肝阳绝对偏盛,属实证。所以肝阳上亢的临床特点既有肝阳上亢上实的现象,又有肝肾阴虚下虚的表现。上实如头痛、眩晕、耳鸣耳聋、面热升火、眼花目涩;下虚如腰膝酸软,两足无力、大便干燥、月经后期量少、闭经、绝经等。
由于肝阳上亢与肝肾阴虚的程度不同,而在临床表现上亦有区别。有的则以阳亢为主而兼有阴虚,有的则以阴虚为主而兼有阳亢。也有的阴虚与阳亢并重。一般来讲,偏于阳亢者多由肝火发展而来,症状以头痛、面红、烦躁、苔黄、脉弦数等上实的表现较为突出,其病变重心在肝,故亦称为“肝阴虚肝阳亢”;偏于阴虚者多由肾虚发展而来,症状以腰膝酸软、舌红少苔、脉象细数等下虚的症状为主,其病变重心在肾,故亦称为“肾阴虚肝阳亢”。如果阴虚阳亢的表现均为明显,表明肝肾损害的程度均较为严重,常为肝风内动或中风的先兆,临床要提高警惕。
另外,如果见有心悸不宁,心烦不寐,则为水亏不能制火的表现。
治法:滋阴潜阳。在具体运用上要根据病情权衡主次。如阳亢重、阴虚轻,则应潜阳为主,滋阴为次,同时可在潜阳药中佐以苦寒泻火抑制肝阳;如阴虚重、阳亢轻,则应滋阴为主,潜阳为次,同时要肝肾同补以纳肝阳;如阴虚阳亢并重,在处方用药的质量上亦应滋、潜并重。
选药:滋阴药,肺胃阴虚者,宜用甘寒生津的沙参、麦冬、石斛、花粉等;肝阴虚者,宜用味薄质轻的桑寄生、杜仲、旱莲草、女贞子、白蒺藜,佐以酸甘化阴的白芍、五味子、乌梅、木瓜、甘草等;肾阴虚者,宜用味厚质重的地黄、鹿角胶、龟板胶、阿胶,以及润燥的黑芝麻、火麻仁等。潜阳药:植物类,具有潜阳、清热、熄风作用,如天麻、钩藤、菊花、桑叶、白蒺藜等;贝壳类,具有潜阳降逆,镇心安神作用,如牡蛎、石决明、珍珠母、龙骨、龙齿等;介甲类,具有潜阳、滋阴、熄风作用,如龟板、鳖甲、玳瑁等;矿石类,具有潜阳、镇逆、平冲作用,如磁石镇肝肾治耳聋,代赭石镇胃逆止呕吐。
用方:常用方如天麻钩藤饮、三甲复脉汤、建瓴汤等。
阳亢重、阴虚轻者,宜用天麻钩藤饮;阴虚重、阳亢轻者,宜用三甲复脉汤;阴虚与阳亢并重者则用建瓴汤。其它如张伯龙的潜阳滋降法、秦伯未的镇静气浮法,以及杞菊地黄丸、桑麻丸等皆为滋阴潜阳而设,临证可酌情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