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清明行(叙事)之一
近期的训练强度和频率偏大,过度训练,又没有休息好,身体状态自然变差。加之连续多日夜间盗汗,自4月12日周一夜间起,就感到身体不适,流鼻涕,头发晕。迎来周末,训练暂停,让身体充分休息,未尝不是好事。
这不,有时间来写今年这一趟清明节期间的短暂旅行了。有些事,非得要记录下来才好,不然,时间一长会忘了。雷家屋堂这个小村落,是中国中西部许多个乡村中的一个,说是被遗忘的“世外桃源”,也不差。至少,那里风景优美。经济发达,工业林立,则自然风景必然不美。日子清贫,有时候倒不一定是什么坏事。作为阶段性地停留,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依我来看,实在是幸运。
清明假期回家一趟,是在假期到来之前半个月就定了的。本以为这趟假期无非就是回到家,带娃几天,再匆匆返回。夫人却提议说,要不,清明节回家一趟,带老母亲看看去?
自2016年2月回老家,老母亲已经是五年多没有回去了。我们于2017年1月下旬回去了一趟,后来也没有回去过。每年春节都惦记着,应该要回去,2018年是有不便出远门的意外事,2019年则是稚儿太小,不宜长途奔波。及至2020年、2021年,因为疫情管控,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回老家看看的心愿,一拖就是五年过去了,迟迟没能成行。
今年的清明,确实是个回家看看的好时节。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不管那几天里天气好与坏,都是要回去的。要是雨天多,多带几把伞就是了。
那几天里,机票便宜。从三峡机场到宜昌东站,交通也便利,机场大巴40分钟就到了。从宜昌东站到荆州,动车组票价33元,历时四十分钟。到了荆州火车站,那就好说了,打车回家只要30分钟,多少钱,不管。于是,选择飞机。
打车去龙洞堡机场,上午十一点前就取了登机牌,顺利过了安检。原定13:30的飞机,痴痴地等到晚上19:20才开始登机,说是因为空中演习,交通管制,限制流量。在机场滞留的八个多小时里,写了点东西,读了点书,吃了碗牛肉面,睡了会儿,到处闲逛了会儿。第一次滞后,说是15:30起飞。将六点半的动车票退了,改为九点多的火车,幻想着能赶得及。到登机前,不得不将火车票给退了,计划到了宜昌后,将就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再回荆州去。也只能这样了。
等得不耐烦的其他旅客,强烈抗议,闹了点不小的动静。变了一次登机口。走到机场跑道处,有驳转大巴车,人挤满了一车。后面还有一车。
原本这趟一个半小时的飞行没有空中餐,延误了六个来小时,到了晚上七点多,补偿一顿点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虽然心中有小小的不快,但想到这趟旅程还得靠这飞机,事已至此,只能接受了。原本是看风景的旅程,变成了看夜景。夜景没什么可看的。
贵阳那几天的气温升高到了二十多度,中午穿个短袖即可。晚上九点多到了三峡机场,飞机刚落地,就看到了湿淋淋的机场和跑道。宜昌在下雨,气温低到只有七八度。行李随身带,走出机场,走到台阶下面去,机场大巴正在等着。颠簸四十分钟到一个来小时,到了宜昌东站附近,已经是十点多了。原本去住快捷酒店,经不住在附近拉生意的老板的热情说服,去了一公里之外的农家乐旅馆。要价不高,有卫生间和热水淋浴,也就别无他求。冲了个凉,听着窗外的雨声,很久才睡过去。闹钟定在2号上午五点零五分。闹钟响时,显然没有睡醒,头还有些痛。迅速起床,背起背包,往火车站的方向冲。心里想着是六点钟的火车,顾不上外面还在下雨,地上的积水打湿了鞋子和裤腿,直往火车站奔去。
进到宜昌东站候车室,是早晨的五点三十分。再看车票信息,六点二十发车。之前的奔跑并非不值得,可以奔跑时,只管奔跑,可以抓紧的时间,一定要抓紧。有冗余,才有纠错的机会。
上车后,火车开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枝江。外面还是灰蒙蒙一片。再往前,下一站是荆州。七点钟前,火车进了荆州火车站。出火车站,外面下大雨。正发愁,想起带在身边的一件防雨外套,将之拿出来套在头上,在雨里走到出租车的打车点去。
自从复兴大道通车后,从荆州火车站回家就只要三十分钟了。于是,在早晨八点钟之前,我就进了家门。孩子刚起床,在穿衣服。先带稚子去医院做雾化,再送他回家。老大在学校里惹了点小问题,要求家长去聊一聊。将稚子送回家,再去老大的学校,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见到了指导老师,简单聊了几句,给老大请一个小时的假,让她出来一起走走。
主要是听老大有什么困难,心里怎么想的。老大说想换学校。讨论每个星期的都考试,还是毫无意义的测试。学校食堂伙食太差,根本吃不下去。
到了这个年龄,再讲什么道理,恐怕已经不起作用了。只听她讲,满足她的期待。到超市买了点面包,不到半个小时,就让她回教室了。
回到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以后。匆匆吃过午饭,一顿收拾,到了下午一点钟,出发。一点一刻,我们上了高速。导航显示,我们眼前有四百公里路程。
在高速上行驶了七十来公里,不到一百公里,我有些困倦。为了安全起见,在服务区停车休息,前后大概有四十来分钟,到了下午三点半。在这之后,没有休息,一口气开到了目的地印塘。过路费276元。
下了高速路口,找家商店,买了四箱牛奶,一点水果。找妹夫家,花了一个小时。夜太黑,没有路灯,不认得路。兜兜转转,哪怕目的地就在眼前三百米,也没能看见,耽误了二十来分钟,才认出路来。到了目的地,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了。在妹夫家里滞留一晚上,第二天早晨九点多再出发。先去阿姨家,再去叔叔家。外甥女诗雅、外甥宇昊跟着一起去,给他们的外公扫墓。阿姨早早地就打电话过来,问是不是在来的路上了。我们一路经过青树坪镇、三塘埔镇,抵达黄河村。一路上,我给两位外甥介绍我和他们的妈妈读过的高中、初中和小学。外甥在一个星期前满了十周岁。听他的谈吐,懂了很多的事。外甥女诗雅也长高了许多。设想,若是我父亲尚在,看到他们,该有多高兴啊。
十一点过了,抵达对面村庄的桥头,在这家商店买扫墓用品。挂纸、纸钱、香线、鞭炮。商店的女主人是我妹妹的同学,我小学同学的妹妹。刚开始我认错了,以为她妹妹跟我妹妹是同学。她告诉我,我姐姐跟你是同学,她跟我妹妹是同学。五年前我曾来这里,她没认出来。又过了五年,哪能认得出来呢?
到叔叔家,让夫人跟稚子在这里看鸡鸡鸭鸭。时间还早,我们上山扫墓去。我不认得路,提着东西走过去的。幸亏带了两位外甥,不然这些扫墓用品难以带上山。回来后,春伯伯说,现在路都修到山上了,很方便。到了山上才知道,公路已经修到了邓家祠堂,而祠堂后面就是祖辈的坟茔所在地。
山上的草木茂盛、翠绿。我、母亲和两个外甥,提着扫墓用品,在小路上走到山上去。找墓碑费了至少十来分钟。我记得,一九九一年春节,母亲带我们三个孩子去上坟时,找错了地方。爷爷得知后,在一九九二年清明,立了一块墓碑。母亲告诉我,那块墓碑是她跟爷爷两个一起抬上去的。自那以后,我们就没有找错过。由于上学的缘故,我每年只在春节时去上坟,清明节是一次也没去过。
这次辛丑清明上坟,是三十一年以来第一次。我们在山上挂纸、烧纸钱、点香。一边烧纸钱,一边讲话。
奔波四百公里,到山上来扫墓,是否值得?对母亲来说,这一趟很值得。三十一年的岁月,怎么熬过来的,心中一目了然。想当年,母亲刚满三十岁,正是灿烂的年华。这次再来扫墓,已经是六十一岁,头发斑白,牙齿掉光了的老人。
我先找到奶奶的坟茔,接着才找到父亲的坟茔。父亲的墓碑是一九九二年清明立的,距今二十九年,墓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找到那块矮矮的墓碑,依稀可见“邓公昌梧”的字样。旁边是奶奶的墓碑,上面父亲的名字是“昌吾”。奶奶于2000年过世,墓碑是2016年清明立的,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有她的墓碑,可以找到爷爷的坟茔和父亲的坟茔。
一九九零年,父逝。一九九六年,爷爷逝。一九九八年,二姑妈逝。二零零年,外祖父逝。二零零年,奶奶逝。二零零七年,外祖母逝。
悲乎!辛丑二零二一年清明,不孝子孙期历才来给他们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