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山的杨家将传说


白水寺石佛碑,寺内三尊石佛系北京现存元明时期最大的石雕佛像。


西虎岭虎云亭上,绘有和穆桂英有关的民间传说。

从居庸关到拒马河的大西山一带,曾是宋辽鏖战之处,赤胆忠心的杨家将在这里戍守边关,浴血疆场,创造了可歌可泣的英雄传奇。尽管由于年代久远,古战场遗迹已难以寻觅,但至今,民间仍流传着大量杨家将的传说。

  房山城关一带,传说杨六郎单枪匹马深入敌阵,中毒烟昏迷于马背,曾在西虎岭南麓的白水寺躲过一劫,而距白水寺不远的羊耳峪村,据说是穆桂英寄养儿子杨文广的地方;昌平区流村镇西峰山村的一口古井,相传是杨六郎用大枪戳出来的,所以被称作六郎井或金枪井;同属于流村镇的马刨泉村曾有一眼泉水,据说是杨六郎的战马刨出来的,所以叫做马刨泉,这座古村也由此而得名;居庸关关沟七十二景中的六郎拴马桩、六郎饮马泉、五郎像、六郎影、五郎卸甲洞、穆桂英点将台等,均出自杨家将的传说。

  当我游走于大西山,每每被杨家将的传说所打动。上千年来,这些故事在民间口口相传,或许寄托着人们对英雄的景仰之情。当我得知杨家将传说早在2008年就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之时,更加感受到这一民间传说在群众之间的长久影响力。

  白水寺与羊耳峪

  指挥冲锋,大抵有两种情形,一种是“给我上”,另一种是“跟我上”,冲锋的位置可见指挥官的品格。上千年前的宋军元帅杨六郎,属于后者。

  相传,北宋年间,辽军侵占幽州后,又企图进犯中原。他们调集重兵,在大房山一带摆下天门阵,并向杨六郎发出最后通牒,如果宋军能破此阵,辽军从此偃旗息鼓,永不袭扰边关。否则,大宋朝廷须向辽国进贡称臣。

  知己知彼,方能胜券在握。杨六郎不顾众将劝阻,执意单枪匹马亲自探阵。理由有三,一是单人独骑目标小,不易被发觉;二是他需要精准的情报,也就是说,第一手材料对研究制定破敌之策至关重要;三是他对自己的应变能力和战斗素养有足够的自信。当然,最重要的一点,用当下的热门词汇来说——他有担当意识。

  杨六郎探明敌阵虚实后,在返回营寨途中,不慎被辽兵发现。辽兵将他围困在一条狭窄的山谷,然后点燃一种特制的药草。药草散发出的浓烟瞬间弥漫整条山谷,那情形,相当于现代战场上投放的毒气弹。杨六郎伏在马背上,昏迷过去。当他醒来时,眼前是一座石砌的古寺,门楣上有“白水兴隆寺”几个金字。顺便交代一下,房山城关西北的这座古寺,原来是一座无梁殿,没有一根木头,全部就地取材,用当地的花岗岩建造。寺内有三尊花岗岩佛像,中间的如来佛像高一丈三尺,两旁的文殊、普贤雕像也高丈余。三座佛像俱为立像,衣纹流畅,造型古朴,据说,那是北京现存元明时期最大的石雕佛像。

  还说杨六郎。也许僧人躲避战乱去了,白水寺内空无一人。饥肠辘辘的杨六郎无意间发现战马在啃墙皮,他也揭下一块,放到嘴里一嚼,味道还不错。原来,为了使墙壁坚固,抹墙的泥是用江米汁和成的。就这样,杨六郎和他的战马靠吃墙皮恢复了体力,并且顺利返回了营寨。后来,他率军打败了辽兵,重修了白水兴隆寺。

  这座使杨六郎躲过一劫的千年古寺,位于房山城关与108国道之间,寺内有1984年被列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的石佛3尊。为寻访杨家将的传说,也为瞻仰石佛,我驾车前往白水寺。但车载导航把我带到标的点后,眼前是一片零乱的工地。我四下踅摸,发现一块写有《白水寺森林公园游园须知》的警示牌,可是,“园”呢?我沿着一条土路往山上走,趟起的浮土很快落满了鞋面和裤脚。走得无心再走时,终于遇见两个头戴安全帽、身穿工装的人。我向他们打听白水寺的方位以及有关杨家将的历史遗迹。“白水寺?封了,早就封了。你没看见吗?现在这里是工地。”年轻一点的回答。“我们是外地人,来这里干活儿的,别的不知道。”年长一点的补充道。

  当我又回到那块警示牌跟前时,一位身穿黑色羽绒服的老人安闲地站在那里。我上前搭讪。当他得知我开车50公里、从石景山专程来游白水寺后,犹豫不决地说:“白水寺在山那边呢,上山的水泥路都刨开了,还挖了沟,忒不好走。”我告诉他,不看到白水寺,实在不死心。他一笑,又一挥手,决定带我去看白水寺。

  白水寺位于西虎岭南麓,我们从北面上山,这是唯一的选择。说是绕道,其实“道”已经被沟沟坎坎取代了,到处是挖掘机留下的车辙印。我们踩着地上的暄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老人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边走边拍照。西虎岭上的石头形态各异,像被女娲丢弃的灵石,假如被空空道人携入红尘,或许又是一段人间传奇。可惜这里不是青埂峰,写作《石头记》的那位旷世才子也早已作古。

  西虎岭三面环山,南边是燕山石化区。老人说,他就是从石化区退休的,在这一带生活了30多年。对流传于房山城关一带的杨家将的故事,他不置可否地说:“那只是传说,没有史料依据。”又说,既然祖祖辈辈口口相传,也许确有其事,只是在传播过程中添枝加叶,掺杂了演绎的成分。

  途径山巅的一座凉亭时,老人坐下歇脚。他语气肯定地对我说,这座亭子是个地标,你一定感兴趣。然后,他指着亭子的上部让我看。哦,亭壁上绘有穆桂英英姿飒爽的彩画,不光内侧有,外侧也有,那些栩栩如生的图画,使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小人书《穆桂英挂帅》。作为杨门女将,穆桂英武艺超群,身怀绝技,据说她的神箭飞刀是神女传授的。与杨六郎一样,穆桂英也是一位身先士卒的领军人物,她之所以成为家喻户晓的巾帼英雄,除了高超的军事本领,还有高尚的个人品格。

  这座凉亭叫虎云亭,亭子上的图画都是根据这一带的民间传说绘制的。离这里不远有个村子,原来叫红羊峪,因为穆桂英把儿子杨文广寄养在了那里,更名为养儿峪。后来,人们又根据谐音,把村名改成了羊耳峪。穆桂英征战间隙,在一块巨石旁边生下了杨文广,那块巨石形似大象,被人们称作“大象石”。如今,羊耳峪村已不复存在,那里盖起了楼房,成了一个居民小区,但大象石依然存在。

  据《房山县志》记载:“羊耳峪大象石,县西北十二里,一名红羊峪,有大石高两丈余,形似象,故名象石。上有贞元乙亥仲春二月二,金朝遗字刻石具文:古石,异样,其形类象,问我生时,天地未判。”如今,大象石周围建起了象石苑和拱门公园,这里已成为附近居民谈古论今、休闲乘凉的好去处。

  昌平区西峰山村有个撂子台,房山区羊耳峪村有块大象石,在传说中都是杨文广出生的地方。那么,杨文广到底出生在哪里呢?总归是出生在乱军丛中,至于撂子台和大象石,不必深究,因为这只是传说而已。

  我们继续在沟沟坎坎间闪展腾挪,终于到达白水寺门前时,寺门紧闭,一边是一座临时搭建的红色工棚,另一边是一副锈迹斑斑的铁架子。看样子白水寺已关闭很久。“这回死心了吧?”老人说,“如果还不死心,工程结束后再来。到那时,这里是森林公园,白水寺也会对外开放。”

  六郎井上盖起了凉亭


 望儿坨


西峰古道标志


马刨泉村九神庙前的古槐

  望儿坨与六郎井

  我在空阔的西峰山村大街游走时,天寒地冻,街上没有行人。一筹莫展之际,碰到一村民。他寸头,阔脸,中等身材,蓝色旧制服上的铜质纽扣格外抢眼。带我往前走了几步,村民指着东南方向的一座孤山,说:“看见没有?那就是望儿坨。”

  因为视线没有建筑物阻挡,可以清楚地望见望儿坨。“山顶上还有一座炮楼呢。”我说。“哈哈,那不是炮楼,是瞭望塔,护林防火用的,刚修没几年。”对方纠正道。

  撇开瞭望塔不说,塔下的那座孤山非同寻常。北宋年间,怀有身孕的穆桂英披挂上阵,在这一带抗击辽军。她在乱军之中生下儿子杨文广后,匆匆包裹一下,撂在一个高台上,然后率军杀出高崖口,来到西峰山村东南的孤山下。战斗间隙,穆桂英撕心裂肺地惦记儿子,便登上孤山向西眺望,可群山苍茫,根本望不见那个高台。于是,她从山下一兜一兜地往山上兜土,将孤山一点点垫高。当她再次登上孤山西望时,仿佛望见了撂在高台上的儿子。从此,孤山改称望儿坨,而西边山上那个撂孩子的高台被称作撂子台。

  我试图将望儿坨放入取景框,但因为逆光,效果不佳。另外,不远处的瓦房和瓦房间的秃树使画面显得零乱。我沿着街道往东走,边走边踅摸合适的拍摄角度,渐渐走出了村子,走到一条新修的柏油路上。那里是一个丁字路口,路边的电线杆子上有一块蓝色路标,一边指向水台,一边指向流村和南口。从这块路标向南走了一程,不再逆光,但望儿坨顶上的瞭望塔不见了,山的轮廓也有所改变,没有了那种突兀的架势。

  苏轼在《题西林壁》中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庐山如此,望儿坨亦如此。此时,我的眼前是一片低矮的果树林,越过果树林,可以望见望儿坨裸露的岩石。岩石是坚硬的,一如当年杨家将御敌的意志,而望儿坨上的土是柔软的,因为那里面有穆桂英的慈母心肠。

  当我回到村中那条街时,又碰到刚才那位村民。他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问我还想了解什么。我问:“西峰山,是指哪座山呀?”他抬手指向西边的山脉:“从南边数,第二个山头就是。”然后,又补充道,“这个村子原来不叫西峰山,叫西凤山,因为那个山头上落过凤凰。”我只知道这座隶属于昌平区流村镇的古村落形成于宋代,兴盛于明清,因穆桂英在此大摆迷魂阵以及望儿坨、六郎井的传说而闻名遐迩,却不知还与凤凰有关。当然,关于凤凰落在山头一事,又是村史上一个美丽的传说。

  村民很健谈,他眉飞色舞地告诉我,自己当过民兵排长和生产队长,打过野猪,闯过狼窝,别人不敢种的山坡地,他敢种。由于是土生土长的西峰山人,他对村里的大事小事了如指掌。于是,我打听六郎井。“六郎井?走,我带你去。”他爽快地说。

  六郎井位于一株古槐旁边,井口已封闭,上面建有一座凉亭。凉亭西侧是一个小型广场,装备着各种健身器材,周围的矮墙砌成长城造型,看上去精致而富有边塞意味。由东向西望去,凉亭、村舍、微缩长城、远处的山峦,全在取景框里了。凉亭一侧竖立着一块造型别致的展板,上面是几行有关六郎井的文字。另一侧的宽大展板上是关于六郎井来历的详细介绍,并配有古井和杨六郎跃马挥枪的图画。

  久负盛名的六郎井又叫金枪井,因为那是六郎杨延昭用金枪戳出来的。相传,北宋年间一个燥热的黄昏,刚刚击溃辽兵的杨六郎途经妙峰山北麓的一个小山村,他口渴难耐,胯下的战马也因口渴而无精打采。这时,对面走来一位老媪和一个小女孩,她们抬着一桶水,步履艰难。当杨六郎看到桶里的清水时,欣喜若狂。他翻身下马,试图讨水,却又难以启齿。深明大义的老媪看出了杨六郎的心思,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虽然她不认识杨六郎,却知道杨家将在这一带抗击辽军。她想,眼前这位身材魁梧、风尘仆仆的将军,或许正是杨家的将领。杨家满门忠烈,为天下黎民浴血疆场,难道她还在乎一桶水吗?

  杨六郎和他的战马喝过水以后,精神抖擞。当他向老媪打听汲水的地方时,老媪叹息道,这是从六七里外的南山接的空山水,那里没有井,也没有泉,一滴一滴地接满一桶空山水,需要大半天时间。杨六郎听罢,长叹一声,将大枪往地上用力一戳,待他提起枪来,发现枪尖带出微湿的泥土。杨六郎走后,村民们把那里修成深井,为了感念杨六郎的恩德,村民们砌起高台,将其命名为六郎井。

  据《昌平县地名志》记载,六郎井“井壁无砌垒,为原始土壁,深约73.7米,水深13.3米。”“原来村民都吃这口井里的水吗?”我问。“那当然。”村民说,“村里只有这一口井。这口井里的水冬温夏凉,还带有丝丝甜味儿。”他告诉我,他小时候就从这口井里打水,那时村里人少,井水足够全村人饮用。只是到了年根儿,豆腐坊一开张,打水得排队,因为磨豆腐用水量大。上世纪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通了自来水,村民才停止从六郎井打水。

  如今,六郎井上的凉亭成了人们休闲谈天的地方。我想,一山(望儿坨)、一水(六郎井)该是不可或缺的话题吧,因为那样的传说里氤氲着人间暖意。

  马刨泉与寄水坨

  京西北有一座古村落,叫做马刨泉。我在地图上看到这个村名后,凭直觉认为,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从109国道向北进入高芹路,在崇山峻岭间迂回行驶21公里后,我把车停在马刨泉村(昌平区流村镇)村委会旁边,那是一座位于禾子涧路北侧、背靠大山的乡村院落。几个身穿黄马甲的老人坐在路边的墙根儿下晒暖,黄马甲上有一个绿色图标,上面印着“北京市昌平区生态林管护员”字样。他们听说我要找马刨泉,显得很兴奋。一个面容清癯、肤色黝黑的护林员走过来,笑容可掬地说,这儿有许多杨家将的传说,流传最广的是杨六郎与马刨泉,我们村的村名就来自这个传说。他朝西边的山峰一指,北西岭,马刨泉就在那儿。

  相传北宋时期,杨六郎奉命镇守三关,以防辽军进犯中原。有一回,杨六郎率领军队路过此地,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当时正值盛夏,骄阳似火,可是附近找不到一处水源。杨六郎把他的战马牵到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旁边,无奈地说,你在这儿刨水吧,就看你的运气了。出乎意料的是,那匹战马的运气格外好,不一会儿就刨出了一眼清泉。宋军喝了泉水,精神抖擞,士气大振。杨六郎大喜,命人将一部分泉水寄存在北山,然后向辽军发起进攻。在宋军势如破竹的强大攻势下,辽军丢盔卸甲,节节败退。杨六郎随口对战马说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成就了一眼泉水。于是,人们把那眼拯救了宋军的泉水称为马刨泉,而把杨六郎寄存泉水的北山称为寄水坨。

  “马刨泉现在还有泉水吗?”我问。护林员笑道,杨六郎把泉水寄存在北山后,北西岭的泉水就干涸了。“那寄水坨呢?”我又问。他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小时候,寄水坨还有水,那一汪泉水清亮着呢。村里人都去那里背水,你舀多少,它就涌上来多少。你不舀,它也不往上涌,总是保持着原来的水位。后来,山上越来越干旱,泉水就慢慢枯竭了。当问到村民现在的生活用水时,这位年逾花甲的护林员告诉我,现在村里有三眼机井,村东一眼,村中一眼,村西一眼,村民们就吃这三眼机井里的水。每天下午四点到五点,放水一小时,村民们在这段时间接出一天的生活用水。水费由村里统一支付,村民不用花钱。

  北西岭和寄水坨一带,宋代就有人居住,但马刨泉村的形成是在明代。老护林员说,现在村里有上千人,但真正在村里生活的只有五六百人,而且基本上都是老年人。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平时村里消停得很,根本看不到年轻人的影子。原来村里有些耕地,村民们祖祖辈辈土里刨食。退耕还林以后,不种地了,年轻人另谋生计,老年人留在村里,靠政府发给的养老金生活。如果男的不到70岁,女的不到65岁,还可以当护林员。护林员的工作很简单,主要是防火。有上坟的,制止他们烧纸,所有林区禁止一切明火。只要不发生火灾,就万事大吉,冬天坐在阳光下晒暖,夏天坐在树荫下乘凉,日子蛮逍遥的。

  老护林员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笑容满面地告诉我,晒暖的墙根儿就是他们的工作岗位,岗位必须有人值守,所以他们每天中午轮流回家吃饭。只要没人进入林区,他们就可以在墙根儿下天南海北地聊天,说曾经的人丁兴旺,说如今的生活便利,说村前村后的果树,说传统古戏和秧歌队,当然,杨家将的话题不可或缺。这一带流传着许多杨家将的故事,尽管历史遗迹难以寻觅,但那些故事流传至今。马刨泉干涸了,却留下了村名,那是马刨泉村的根。

  马刨泉村只有一条主街,东西走向,其余都是纵横交错的胡同。主街两边偶尔可见墙皮剥落、屋顶满是枯草的老宅,有的大门紧锁,铁质院门锈迹斑斑。从村东到村西,共有三座小庙。村东的九神庙修葺一新,一株古槐黢黑的枝干从崭新的围墙和庙门里面伸展出来,朱红色的庙门落了锁。财神庙在主街中部北侧,菩萨庙在主街西头拐角处,这两座庙的规模都很小,只有一个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面的台子上供奉着神像,摆放着香烛和供品。菩萨庙门口贴着一副对联:平安如意人多福;天地和顺家添财。街面上干干净净,就连路边的劈柴都码放得整整齐齐。一位村民告诉我,那些劈柴不是用来烧的,而是用来观赏的,是街头一景。

  在村里游走时,我又与几位村民聊到村名的由来,他们的说法与那位老护林员如出一辙。哦,马刨泉村在杨家将的传说中世代繁衍,历经千年,村名成为一个标志性存在。(岳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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