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全育真汤——治疗虚劳
各位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个方子，叫十全育真汤。
这个方子我以前没介绍过，这是张锡纯的方子。有朋友问了，说您怎么总讲这张锡纯呢？因为张锡纯是中医近代史上著名的一个人物，著名到什么程度呢？从他当时那个时代开始，到今天为止，和张锡纯能够比肩的人物，没有再出现过，也就是独一份，就这么一个人。他对中医贡献特别大，他的很多方子特别经典，用上去特别有效。怎么说它有效呢？比如说张锡纯的很多病案，他的医案都是指名道姓的，第多少师师长的母亲，奉天女子师范书记谁谁等等，都是指名道姓有单位的。这个病症往往都是很严重、危在旦夕的，但是用上张锡纯的方子以后，基本上药到病除，有的一副半就好了，有的两三副就好了。我们现在都难以想象，怎么这么快？都是当时日本医生治不了，西医治不了，然后他给来治，他怎么一下就治好了呢？就是因为他用药精到，所以张锡纯的思想我们要学。
今天我来跟大家聊一聊这个十全育真汤，这方子治什么的呢？张锡纯当时是用来治疗肺痨、痨瘵（zhài）的，就是今天讲的肺结核。过去大家知道肺结核叫痨病，说跟那人的虚劳有关，这人一定正气虚到一定程度了，身体不行了，然后外邪进来，当时也有中医认为这确实跟外邪相关。但是根本上中医认为这是个虚的病，张锡纯这个方子是治疗虚劳的。今天我们就用它来治疗肺结核吗？不是的。这方子主要是治那种气虚的，张锡纯自己讲，治虚劳、脉弦数细微，这个“数”就是跳得快。脉弦数细微，脉很微弱，跳得很快，像一根琴弦一样，没有力气，这个就是这方子的辨证的眼目。如果说您用这方子专门治肺结核，也可能找到能对症的，但是实际上在我们生活中大量的人需要用这方子，怎么来辨别？就是“虚劳，脉弦数细微”这几个字非常关键。
现在有很多人在生活工作中是透支的，尤其是男士，我遇到过很多这样的男士，有什么特点？就是手一搭他的脉，就感觉他脉跳得特别快，中医说叫数脉，无力，一按还没什么劲。过去认为说脉数有热，比如说外感发烧了，人体温每升高一度，脉搏跳动节律一分钟会多跳十次左右，所以发烧的时候脉跳得会更快；还有阴虚的时候，这个地方特别容易出问题，阴虚的人体内有热，我们说是虚热，这种阴虚的人舌头是红的，舌苔很薄或者没有，脉跳得又细又快。可是这种男士不是外感、阴虚，他舌头颜色淡白的，舌边还有齿痕，整个舌头淡嫩，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气虚的舌象，这种人一搭脉，脉跳得非常快，很弱，面色往往是很疲惫的，是那种气虚的表现。而且我还发现一个特点，就是越是在领导岗位上的人越容易这样。他是个领导，工作特别忙，每天操心劳心，累到一定的程度了，脉搏跳得就开始快了，静坐每分钟90下以上，有的100多下。我一搭上这样的脉，我都说您体力透支了，这在过去叫“虚劳”。
虚劳有各种各样的劳。比如说房劳，房事过多；还有案牍劳形，比如说你天天办公桌工作，整夜不睡觉，也会消耗正气；还有每天弹精竭虑地想问题，这都消耗正气，这都是一种劳。在这种情况下，身体是透支的，因为正气不足，身体透支，这时候我们的心脏想把能量传送到全身，它就要加倍工作，就开始不断地频繁地跳动，所以这时候脉一搭，你就发现脉数了。现在有大量这样的人，就是身体透支，脉搏跳得非常快的，但不是阴虚，是虚劳。
像这种虚劳还有各种症状，比如说张锡纯说“肌肤甲错”，这是什么意思？就是皮肤干得一块一块的，这是有瘀血的表现。张锡纯认为虚到一定程度肯定是有瘀血的，因为血液流通不畅。“形体羸瘦”，这人一定是瘦弱的。“饮食不壮筋力”，不管吃多少东西，吃的营养都不知道哪去了，反正没进到身体里去，您觉得身体吃多少还是虚弱的。“或自汗”，一动就自己出汗，这是气虚的表现，精气大亏。“或咳逆”，或者咳嗽，这咳嗽是肾气不足的咳嗽，这种咳嗽是没根的，和那种外感实证咳嗽得很有劲是不一样的。“或喘促”，气不够用，喘，稍微一动喘得更厉害，这样的人一动身体就觉得特别累，上两层楼梯就不行了，呼吸胸中都要使劲。“或寒热不时，或多梦纷纭”，这寒热不调就是忽冷忽热的，外边一冷你特别冷，一多披件衣服感觉又热了，忽冷忽热。多梦纷纭，这是为什么？是五脏之精都亏了，精气不能内收。最后“精气不固”这四个字，就说这人正气不能收敛了。
像这样的症状，张锡纯只是列出来这么多，实际我跟大家讲，这人会有各种问题，各种脾胃问题，心脏觉得不舒服的感觉等等，但是总的第一是虚，这虚还不是阴虚，他就是虚，精气不足，虚劳。第二，脉搏很弱，但跳得很快。只要对上这个了，我觉得就可以考虑这个方子。
十全育真汤是什么药组成的呢？
第一味是野台参，就是五台山的野生的党参。张锡纯认为，他说古代方子里写的人参，都不是现在东北的人参，应该是山西的党参。严格地说，像张仲景时代，那时候写的人参其实都是山西的人参，不是东北的，东北人参是明以后才开始来越用越多的，所以张锡纯认为古书里既然写的党参，当时的人参那么有效，那我就用这个，所以张锡纯特别擅长用党参。党参现在是药食同源之品，五台山的党参品质特别好，野生的更珍贵，所以张锡纯就用这野台参4钱，才12克，生黄芪4钱，黄芪是补气的，党参是补气的，你看上来两味补气的药。生山药4钱，这就是张锡纯的秘诀，张锡纯特别擅长使用生山药，生山药不是鲜的，而是干的切片的山药，区别于炒的，药店还有一味药叫炒山药。
生山药我给大家讲过很多次了，山药有什么作用？大补肺脾肾三脏，尤其补脾补肺的作用特别强，叫“培土生金”。你把脾胃补足了，脾胃属土，肺属金，土生金，那么肺气也就足了。所以张锡纯在治疗肺病的方子里边基本上是都用生山药的，这是张锡纯的秘诀，而且有的用量特别大，他这里边只用了12克，但有的上来就30克，这是张锡纯扶正气的秘诀。我们要知道，擅用怀山药来扶正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法。
大家看前面这三味药，党参、黄芪、山药，补气的，配知母12克，为什么配知母呢？张锡纯他有说法。大家知道知母是滋阴润燥的，有清虚热的作用。张锡纯在用生黄芪的时候，往往配知母，很多方子都是这么配的。他讲过这么一个事，他说以前治疗过一个妇女，年近五旬，快50岁了，身体热，虚劳咳嗽，按照张锡纯的描述应该是肺结核。脉跳到什么程度呢？脉数，八至，就是一呼一吸之间跳了八次，应该跳得很快了，张锡纯就想这是阴虚有热，于是用六味地黄丸，加减没效果。接着用左归饮加减也没效果，后来他一想这思路不对，于是就领悟了，改用生黄芪6钱配知母8钱。生黄芪补气，这时候他感觉到这应该是虚劳，应该补气，配知母，第一，克制生黄芪的热，清这个虚热，身体的虚热再给你清一下，所以俩配在一起，结果吃了几副药就见轻了。于是张锡纯又加了点丹参、当归，结果连服十副，这人好了，不咳嗽了。所以张锡纯从此以后，但凡遇到他说阴虚有热之症，这里边他自己写的也迷糊了，其实这个你不能把它完全定为阴虚有热，这应该是很明显的一个气虚之症，虚劳之症，显示出气虚来，所以用生黄芪才有效。所以从那以后他说但凡这种情况，只要稍微可以挽回的，我一定重用黄芪，然后配知母，他说“没不随手奏效”，就是没有用了方子没马上见效的。所以张锡纯他自己体悟了，他说这就是人跟天地是一样的，人身气化即天地之气化，他说天地将下雨的时候一定是地气先上升，阳气温暖上升。就像黄芪温升补气，黄芪是把这气温的热的上升，到天上遇到凉气，这凉的气就是这知母，寒润滋阴，于是把这蒸腾上升的气给你这一凉，于是阴阳相会，这样雨就下来了。所以为什么张锡纯总是用生黄芪配知母？这是他的心得，他认为两个药一起用，就具备那种阳升阴应，云行雨施之妙，就像大地要下雨，阳气上升，碰到天上的寒气，再把它凝结成雨再下来一样，这是他的说法。
张锡纯还认为黄芪能够大补肺气，肺属金，金生水，肾属水，所以肺是肾的母亲，所以大补肺气等于是补了肾的母亲，对肾特别有好处，使气旺自能生水，能够生肾水。知母又能滋肺中津液，能够补肺中的液体，所以能够使阴阳不致偏胜，就是你不是有虚热吗，我给你滋肾水，我把肾水补足，来控制你这虚热，这方子里边除了知母之外，还加了玄参，玄参也加了12克。玄参的作用跟这知母很像，也是张锡纯经常在补气的热药之后配点玄参，玄参是凉的，我来控制它，不让补气的热药太热了。同时玄参有让肾水上行的作用，所以治疗咽喉疼痛、咽喉干痛、有热症的时候，我们经常在方子里加点生地、玄参，就是让肾水往上走，滋润上边，所以再配点玄参，玄参在这方子里张锡纯没多讲。
接下来生龙骨、生牡蛎各12克，这两味药有讲究，龙骨、牡蛎有什么作用呢？第一，它有收敛的作用，过去人说拿这龙骨来，你舌头一舔就感觉舌头粘上边了，它有收涩作用，所以古人认为它有收敛的作用。你在用补药的时候你补进去了，可是这药气你身体能不能把它收住，这是个问题，所以张锡纯经常在补药后边配龙骨牡蛎，收敛它。像这样的思路，后世很多名医，比如李可老中医等经常用，这是人家的心得。除了收敛作用，还有什么作用？张锡纯说龙骨牡蛎凉润之性，重镇潜阳，它有重镇的作用，往下走药性。它能够帮助知母以滋真阴，除了把它收敛住，把阳气往下潜，滋真阴之外，它还有开通之性，有通的作用，因为《神农本草经》里说，龙骨主癥瘕，就是治癥瘕，治肿块。说龙骨能够化肿块，有通的作用。《后世本草》也说牡蛎能够消血，就是化血，所以这两个在里边也有通的作用，对于那种虚劳引起的虚汗淋漓，这个人总是出虚汗，龙骨牡蛎给你收涩。晚上做梦特别多，一个梦接一个梦，睡不踏实，这也是虚劳的表现，心神不宁，精气不固，龙骨牡蛎重镇安神，有潜阳的作用。所以您看，龙骨牡蛎有很多个思路在里边。
接着有丹参，丹参是活血通络的，两钱，是6克，三棱、莪术各一钱半，这很少了，一钱半4.5克，为什么要用丹参和三棱、莪术呢？这三棱、莪术是破血的，丹参是活血的，这是张锡纯的心得。张锡纯认为瘀血和虚劳是连在一起的，说这人如果有瘀血的话，血不流通，时间长这人一定是虚劳，如果这个人虚劳了，正气不足，无力推动血液运行，这人一定会出现瘀血，这种虚劳和瘀血一结合在一起，他说就补不了了。通常认为你虚劳我就给你补，但您这补药吃下去不见效，因为经络不通畅，您吃的药性可能没到四肢百骸就出去了。所以张锡纯认为，对于这种虚劳的人，你碰到瘀血之症，必须一边活血化瘀，一边再滋补，才能真正见效，这就是人家这方子高明的地方。这个绝对不是张锡纯瞎讲的，他说他看到那种患了肺结核的虚劳之人，肌肤甲错，你看他皮肤一块一块干的，面色不华，脸上没有血色，你天天给他吃好的，什么鱼翅、燕窝，什么补的，人参天天给他吃，结果分毫不能长肌肉、壮筋力。他说肌肉一点不长，筋骨一点力气没有，为什么？没补进去，反而越来越瘦。所以张锡纯说一定要活血化瘀。
三棱、莪术不但活血化瘀，还有理气的作用，这是张锡纯的心得，所以张锡纯特别擅长使用三棱和莪术用来活血化瘀。有人问说您这三棱、莪术这是破血的，这力道是不是太大了呢？张锡纯说力道不大。您看张仲景治疗这种病用大黄蛰虫丸，里边用水蛭，蛰虫就是土鳖虫，都是破血的，那力道多大啊，比我这三棱、莪术可猛多了，仲景都用呢，我这个您倒担心什么？所以张锡纯特别擅长用三棱、莪术，说活血化瘀还能理气。而且他还做过实验，他说他的三棱、莪术和人参、白术、黄芪等药放到一起去用，效果特别好，人能吸收。他说这种补药吃了以后，最明显的效果是看这人饭量见不见增，饭量见增就用对了。他说有的时候，虚劳单独用人参、黄芪、白术，用了以后不行，饭量不增，一配上三棱、莪术，饭量就这么上来了，胃口大开，所以这不就是一定要活血化瘀配补气嘛。
所以这方子大家看，这十味药配起来很齐，张锡纯说如果你气分太虚了，这人真的虚的得都不行了，三棱、莪术就别用了，用生鸡内金3钱，9克，这也是心得。因为鸡内金活血化瘀，有破结块的作用，又比三菱、莪术平和点，所以他说不错，可以用。如果这人汗特别多，那么你拿白术把那黄芪换下来，然后把龙骨、牡蛎加一倍，再配点山萸肉、生白芍，这么一配，对那种虚劳的，汗特别多的人，更适合一些，等等，张锡纯还讲了一点加减的方法，但是不用加减，就这方子，直接用，对那种虚劳之人，脉跳特别快的，很虚的那种人，效果非常好。我一般谨慎点，三棱、莪术换成生的鸡内金，非常平和，熬出来很好喝，这个方不但不苦还有点甜味，很可口。
这方子您看着平淡，但这就是张锡纯的救命之方。
医 案
我举个例子，曾经有位老人，我一个朋友的父亲，脑血管意外，有问题，抢救去有血栓，西医治疗最后不行了，控制不住，每天打很多点滴，这患者就不行了，受不了了。这时候请中医来诊脉，老中医号脉直摇头说这够呛了，说这脉一摸太微弱了，然后告诉赶快往老家送吧，别在这没了，回老家吧，因为在大城市，离老家还有距离呢，于是儿子赶快安排救护车一路往老家开，就怕什么他父亲在路上出事。因为他交友广泛，很多朋友，到高速口还有中医来诊脉，一诊完脉都摇头说可能危在旦夕了。这时候他儿子就找我，说罗博士您帮着出个主意，能不能出个方子，就是勉为其难能不能多维持点时间？
我一看他舌头，老人是虚的，首先是肯定的，正气不足了，同时他阴虚明显一些，于是我就在这方里边，没用黄芪，我用的熟地黄，用的熟地滋阴，配点沙参、麦冬，然后就这方子，生龙骨、生牡蛎，用的还都是张锡纯的量，我用的是15克。然后家里那边给老人用上了，过了一天一夜，我就问怎么样？我这朋友因为当时特别忙没回，我就想可能这方用晚了。结果后来回我说的，说老人用了这方以后，这精神头开始慢慢恢复了，就转过来了，活过来了，用了两副，我一共就开了三副，说好像能渡过这一劫了，老人的身体开始恢复了。
您看见没有，张锡纯的方子就是这么精到，为什么当时看他的医案里，这人都不行了，用上去这方子一副半药、两副药人就活了，好了，我们看了都觉得赞叹，人家方子精到，这种搭配的思路用得恰到好处。所以今天我们中医没有张锡纯这种人物了，就是这种开方下药就能够起死回生的，没有了，但是人家的思想放在那，我们学一学，您万一碰到那病例，您能让人一下逆转了，这是多好的事啊，所以张锡纯的思想不学太可惜了。
这个方子对什么人特别有用呢？
我觉得那种虚劳之人，就是工作特别累，正气不足，明显的虚劳，总是虚弱，脉搏跳得特别快的人，我觉得您可以考虑用张锡纯的这个思路。如果附近有中医帮您调整，比如说您的阴虚比较明显，肾精不足比较明显，您加点熟地黄等等调整一下，效果可能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