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小说】王军红： 牵挂
滋水美文 有爱、有情怀、有品位
致力于最优质的阅读体验
《滋水美文》
︱第388期︱
审稿︱谭长征 编辑︱梁甫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牵 挂」
文 | 王军红
出差路过女儿上大学的城市，老李有一种二十年前恋爱时才有的心灵悸动。都说女儿是父母心口上的小棉袄，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今世循着未尽的恩义而来承欢膝下相慰一生。
“去看看孩子吧”！
老李在心里劝自已。
两个月没见了，脑海里还是暑假里她赖在沙发上吃零食的样子，还是搂着她妈妈撒娇时任性的小女孩。尽管电话里女儿说一切都好，可老李总忍不住想去真正的大学看看，毕竟没能上大学是他前半生最遗憾的事情。而女儿圆却了他的梦，老李有些许莫名的激动！
二十多年前，成绩优异的他为了早日赚钱养家，硬是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选择了那所包分配的中专。本以为有了工作在农村的父母就能少受些作难，或许还能住进省城享一享清福。可他结婚、买房哪一样不是靠父母勒紧腰带由从指头缝里抠出来的小钱帮他一点点还完了欠帐。
老家那三间柴屋，房檐低得能碰着头。进了门须要原地站上三五分钟适应了光线才能看见里面的陈设。自老李记事以来，家里便没添过什么像样的电器和家俱。唯一的二十四吋的电视机还是自己城里退下来的。
那七八亩薄田，几头猪牛羊就是年过七旬的父母唯一的财产和经年的陪伴。村里人都说父母养了一个有本事的儿子这辈子虽然勤苦也值了，（能靠自己的能力走出农村，在大多数农村人看来也是值得艳羡的），只有老李知道自己其实是村里最隐蔽的“白眼狼”。那些左邻右舍“没干成事”的后生反而每天侍奉在爹娘身边，舍不下老宅的父母没享过一天福。比起他们为儿子受过的苦，自己那点小小的成就算个逑！
走进气派的大学校门，老李着实被惊讶到了。整洁的校园，气派的楼宇，三三两两衣着时髦的女生还有操场上阳光帅气的男生，夹着讲义严肃儒雅的老教授……一切都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老李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他真想用余生换取几年这样青春的日子，走在南国的阳光下，闻着风里漂过朦胧诗的味道，还有栀子花一袭素淡星星点点的白……
“你找谁？”胖胖的女宿管阿姨拦住了老李。
“我女儿李研在702号。”还沉浸在幻想中的老李连忙解释道。
胖阿婆上下打量着老李，大脑里在飞快地计算老李作为一个男人对女生宿舍的危险值。
“听口音北方来的？”
“出差路过，顺便看看女子！”
胖阿姨或许是反复掂量后给出一个安全的概率冲老李呶呶嘴。
“楼梯在那边，上七楼右拐第二个房间”
老李自是千恩万谢，几乎是小跑着就上了楼。他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就没有拨电话。就要见到自己的亲蛋蛋了，老李甚至听得到自己心跳中的喜悦和急切。不知道当自己突然间站在女儿的面前，她当以如何惊诧的表情面对从天而降的老爸。
“咚咚咚”老李敲响了702的房门，其实那扇门是虚掩的。出于对女生宿舍隐私的某种下意识的尊重，老李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你找谁?”一个清秀的女生拉开了门。
“李研，财经系，陕西西安人。”老李连忙回应。
清秀女生木然地回头与另外几人面面相觑。
“我们这没有西安的李研，你到隔壁问问吧，据我所知，财经系没有叫李研的。”清秀女孩无奈地摇摇头。
老李只好把那迈入的有些兴奋的一只脚退了出来。
“难道是我记错了，难道是602，502，或者703？”老李心里暗自寻思。
可是他上下问遍了所有房间都没人认识自己的女儿李研，情急之下他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却无人接听，老李的心有些慌了！
“难道女儿被人绑架了，或是被骗进传销组织，甚至外出遇到坏人？……”老李越想越害怕，心里不禁一酸，刚才的喜悦之情一下子直降至冰点。
独自站在七楼的走廊尽头，老李一时间万念俱灰。如果女儿从此寻不见了，他愿意从这七楼纵身而下决不苟活于世。没了孩子他无颜去见妻子和年迈的父母。况且独在异乡举目无亲，为啥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就凭空消失了呢？老李一时瘫坐在地上不由得放声大哭……
“醒一醒老李！醒一醒……”妻子使劲地摇着老李的胳膊。
“你怎么了？这好好地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老李突然间一个激凌从床上坐起来，急得满头大汗。
原来是一场梦啊，老李心有余悸地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我一直是在做梦啊！幸亏是梦。天王爷呀！这梦也太真实了，我大半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今儿个给我教乖了……”
老李终于失眠了。他睁着眼看着屋顶上每一缕远处的的车灯一晃而过的闪光，那光像一只手，拨弄着护栏网，映在顶壁上的心弦。他感觉得到几十公里外的老家有一对老夫妻也在想念着他们的孩子。是啊，孩子！人类和动物一样，大多是把天生的舐犊之情亳无保留地给了孩子，却下意识地把老弱排除在主流生活之外，任其自生自灭，并理所当然地把这一切归为天道。我们不是自诩为万物之灵吗？我们最初追求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吗？看来人类也没什么了不起！
后天真的要出差了，就是女儿上大学的那座城市。老李起了个大早儿，一声不吭地去了长途汽车站，那里有直通老家乡镇的班车。在车上妻子打来了电话。
“你去哪儿了？”
“我回趟老家。”
“好端端地回老家干啥？”
“我突然间觉得，这些年我瞎活了几十岁。自打我来到这世界上，自打我离开家父母从来没有真正放下心里的牵挂，我要跪在他们膝下，认认真真地叫一声爸妈……”
妻子默默地挂断了电话，老李仰起头，他仿佛看见那片遥远的土地上一片晨光灿灿！
▼
王军红：1976年生，西安市蓝田县洩湖人。宁夏北方文学研究所创作员，蓝田县作协会员。屡发表诗歌散文于省内外刊物。闲徜徉书海，执笔画心。渴望写出最本真的乡愁，最美的人性。
▼
▼
▼
滋水美文
汩汩清泉流过 倾听心灵声音
长按二维码关注订阅
主编微信：mxy2722801
声明︱图片源于作者，版权归原作者
✎投稿邮箱︱865909186@qq.com
喜欢就点个赞吧！
赞 (0)